小說博覽 > 恐怖靈異 > 月冷長平

正文 18 歡歌繞太行 文 / 米小亞

    春意闌珊,行山道上,草木深深。遠遠地,傳來一位女清脆悅耳的聲音。

    她騎在馬上,馬走在山道上。那馬兒雖然沒有鮮亮的鞍轡,卻難掩神駿之色,通體烏黑,只有四隻馬蹄比雪還白。

    它有一個很好聽的名字,叫「烏雲踏雪」。

    那馬上的女在唱歌。為她執鞭的,是一個年輕的男。

    她在唱,他在聽。

    「花若雪兮晨染霜,憂思君兮不敢忘;曄如華兮溫如瑩……」

    她唱得其實並不好聽,亂七八糟,沒有一個調,唱得也不知是哪國的曲。可他覺得她唱得很動聽,只要是她唱的,便是他愛聽的歌。

    她在唱,他在笑。

    趙服帶著月夕走山,曉行夜宿。洛邑北去,便是連綿裡的行山脈,沿著行山脈一向北,便可到雲蒙山。

    「老狐狸,你從來不拴你的烏雲踏雪,你不怕它被人偷了麼?」月夕心血來潮,停下了歌唱,忽然問道。

    「除了我,誰還能帶得走它?」趙服笑道。

    「如今它不是乖乖的聽我的話麼?我叫它走便走,叫它停便停。」月夕伸手揉了揉烏雲踏雪的脖鬃毛,烏雲踏雪似有些不耐,仰天嘶叫了一聲。

    趙服笑而不答。他這般篤定的樣,叫月夕十分不服氣,她高聲叫道:「你放手。」

    趙服一怔,隨即便明白了她的意思。他鬆開了握住韁繩的手,月夕輕笑著,雙腿一夾馬肚,烏雲踏雪縱身躍出,直朝前面疾馳而去,瞬間不見了身影,只聽到月夕的笑聲:「你瞧,它可聽我的話了……」

    趙服笑著搖了搖頭,將自己靠在了山道邊的樹上,果然不到片刻,烏雲踏雪的蹄聲又至,轉瞬又回到了趙服跟前。月夕坐在上面,一臉的沮喪。

    趙服伸手拍了拍烏雲踏雪的脖,烏雲踏雪伸過腦袋,「呼哧呼哧」地在他的身上蹭著。趙服望著月夕,笑道:「你是我的朋友,它瞧在我的面上,自然讓你騎一騎;可你若要做它的主人,卻要像我一樣,馴服了它才行。」

    月夕沉下了臉,她慢慢爬下了馬,緊緊地盯著烏雲踏雪的眼睛不放。而烏雲踏雪也不服氣似的瞪著她,一人一馬就這樣對望著。月夕忽地眼神一凝,飛身上馬一拽馬韁,喝聲催著烏雲踏雪急縱而出。

    未及片刻,烏雲踏雪帶著她飛奔而回,又被她掉頭扯走。如此來來回回十來個回合,月夕仍是不肯罷手。趙服不禁搖頭歎笑,原來她的脾氣倒也有些倔。

    可這一次卻有些異常,許久也未見一馬一人回來,他略有些訝異。突地聽到遠處山林裡一聲長嘶,猶如驚雷一般。那是烏雲踏雪的嘶聲,飽含著怒氣。

    「糟了。」他連忙急奔向前,不過須臾,便見前面二里開外的山林裡,烏雲踏雪兩隻前蹄騰空而起,又發出一聲怒嘶。而月夕,正一手緊緊抓住馬韁,另一手抓住馬鬃,雙腿夾緊了馬肚,伏著身,死死地貼在馬背上。

    「月兒……」趙服喚道,伸手便要去拉馬韁。可月夕伏在馬上,見到他的動作,喘著氣高聲叫道:「你走開……」

    烏雲踏雪脖被她緊緊抱住,愈發地狂躁,不住地前後狂跳。它每跳一回,便將月夕重重地甩起來一回,感覺幾乎要將她甩碎了一般。趙服一皺眉頭,又屈指放到嘴邊,正要吹哨。

    「你走開,你若管我,我一生一世都不睬你。」月夕仍是高聲叫著,牢牢地抓著韁繩與鬃毛,死不放手。

    趙服愣了愣,便是她內力未失,要馴服烏雲踏雪也絕非一件容易的事情,何況她現在失了功夫。她的性原來並不是有些倔,而是十分十分的倔強。他苦笑著放下了手,只得站在一旁,靜觀其變。

    一望之下,趙服卻不禁有些驚奇,月夕的騎術之妙竟大出他的意料之外。烏雲踏雪一直嘶叫著、跳著、來回奔跑著,月夕抱著它的脖,緊貼著馬身,屢屢要被甩下馬,又總能被她強行穩住了身體。

    這一人一馬不曉得互相掙扎了多久,烏雲踏雪漸漸地平靜了下來,停下狂奔,只是小小地踱著步,鼻不斷地哼著氣。

    月夕趴在馬背上,動也不動。烏雲踏雪大力地甩了甩脖,哼了兩口氣,終於停了下來,低頭去吃邊的草。而月夕,仍是伏在馬背上,沒了聲音,只有背部微微一起一伏。

    趙服上前拉住了韁繩,輕聲喚她:「月兒……」

    月夕半晌也沒有動靜,趙服站在她身旁,靜靜地候著。她慢慢地轉過頭,仍是趴在馬背上,望著趙服,有氣無力地笑了笑。她想要撐起身,可忽然手一軟,翻下了馬。

    好在趙服立刻抱住了她。她渾身的汗濕漉漉地,濕透了衣裳,身上卻又冷冰冰的。

    她的臉紅彤彤的,頭髮隨著汗水貼在了臉頰上。她仍是笑著:「老狐狸,你的馬,它以後可會聽我的麼?」

    趙服沉著臉,雙手緊緊地抱著,可目光卻陰沉沉地盯著她。過了許久,才臉色稍霽,重重地歎了口氣:「它以後自然要聽你的。它若不肯聽你的,我也饒不了它……」

    ※※※※※

    沉重的暮色山霧,籠罩了整座山頭。巍峨群山,連綿裡,皆成青灰色,天上的月色淡淡的,照在陰暗的山林間。

    趙服與月夕同乘著烏雲踏雪。月夕已經沒了唱歌的力氣,風吹到身上,吹乾了冷汗,卻吹來了寒冷,她緊緊地縮在趙服的懷裡,全身都有些發抖。

    佳人在懷,趙服卻有些意興闌珊,面上都是苦笑。到雲蒙山雖只剩下一里的山,可月夕若就此著涼生了病,說大不大,說小不小,總是一場麻煩事。

    他見月夕冷的發顫,又將她摟得緊了些。月夕強笑道:「我不冷。」可緊跟著卻連打了四個噴嚏。

    趙服輕輕歎了一口氣:「想不到你的騎術倒真是精妙。」

    「是麼?」月夕回頭笑道,「可能與你相比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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