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七十九章 、交予遺詔 文 / 澡澡熊
「雨欣姐。」若晗小臉上滿是淚痕,見到安雨欣後,剛剛止住的淚水絕了堤般奪眶而出,撲進安雨欣懷中泣不成聲,「雨欣姐父皇他他」
安雨欣心中長歎一聲,抬手輕柔著撫了撫若晗的背,啟了啟唇卻一句安慰的話也說不出來
忽然懷中一空,原是上官澈不忍看若晗再傷心下去,點了她睡穴。隨後從安雨欣懷中接過若晗,「她已經這麼哭了好幾個時辰,我先帶她回府休息。」
眾人點了點頭,目送兩人離開
太后隨後走上前,牽起安雨欣的手輕拍了拍,沉歎一聲,道:「如今該知道的,不該知道的,哀家都已告訴了你。哀家一直都知道,你是個聰明的孩子,心中自由分寸,對嗎?」
安雨欣安撫的握住太后牽著自己的手,點了點頭,「您放心,我明白。」
太后欣慰的笑了笑,由如意攙扶著走了出去。皇后用絹帕拭了拭面上的淚水,卻拭不去眸中的悲痛和淒涼,「乖孩子,母后知道你心中對皇上還有些埋怨,但是皇上這個時候單獨召見你肯定是有很重要的事。不論他要跟你說什麼,你都好好聽著,知道嗎?」
安雨欣點了點頭,看著面前這個沒有被時光留下太多痕跡的容顏。人前的光鮮艷麗誰都看得到,但人後的悲歡無奈又有幾人得知?
皇后也是個可憐人兒,守在一個男人身邊半輩子,卻始終未曾得到那個男人真正的愛見安雨欣點了頭,皇后寬心一笑
於當日一別,安雨欣已有一段時日未曾見過允浩。也是,皇宮之大,天下之大,如若不是心存刻意。又怎會輕易相遇?
允浩似乎比上次見到時愈加清瘦了些,不過人倒精神了些。眉宇間隱約可見的陰鬱晦暗也逐漸消散開來,安雨欣抿了抿唇,乖巧的喊了聲,「三哥。」
允浩眸光幾不可見的一微微閃神,隨後點頭應了聲,道:「快進去吧,別讓父皇等太久。」
「嗯。」安雨欣點了點頭。允浩眼角餘光瞥了身後一眼,隨皇后身後出了偏殿。
若奕並未像先前幾人一般囑咐什麼,只是靜默的看著安雨欣。但以此時卻無聲勝有聲,安雨欣一眼便感覺得到若奕的眸中之意。微微搖頭道:「不必了,他老人家既然單獨召見我,就一定有想單獨見我的理由。我不會有事的,你就去多陪陪母后和奶奶吧,她們現在一定很難過。」
「嗯,知道。」若奕點了點頭,在安雨欣踏進偏殿的大門時,突然拉住安雨欣的手。輕聲道:「一切小心。」
安雨欣勾了勾唇,回握了下若奕的手,由高公公帶進偏殿。置於這老狐狸此時的單獨召見,她心中雖也疑惑。但並不害怕。
畢竟,老狐狸臥榻也有些時日,要是想對自己動手的話早便動手了,又何必等到垂死之時?且就算他要對自己做什麼。害怕也不過是無濟於事。倒不如兵來將擋水來土掩
剛踏進房門,一股藥湯的味道便撲鼻而來,安雨欣微微蹙了下眉。走進內室兩步,聽聞從內傳來陣陣咳嗽聲,不由心中歎息。只怕老狐狸就算是存有想對自己做什麼的心思,此時也只能是無力而為了
「既然來都敢來,站那麼遠做什麼?」臥在龍榻上的人抑住咳嗽說了句,隨後又更加劇烈的咳嗽起來,「朕朕如今這副模樣,還能把你怎麼了不成?」
語落,見安雨欣仍沒有走近的意思,有些微怒的板起臉色,「你這丫頭咳咳咳,朕可不想不想臨死之前找個人說說話,還要如此費力」
安雨欣走進龍榻旁,眸光觸及到龍榻上已瘦骨嶙峋的身影,心中不由酸澀。「您老人家整天被人恭賀萬歲萬歲萬萬歲的,自己反倒總是把『死』字掛嘴邊,不嫌不吉利啊?」
皇上聞聲笑了笑,眸中含著的笑意卻晦澀難懂,「朕自己的身子自己清楚,都這個時候了,還怕什麼不吉利」剛開口說兩句話,又開始咳了起來。
往日威風凜凜的身姿如今脆弱不堪,一雙總是精光閃閃的眸子此時顯得氤氳迷離看著這樣的皇上,安雨欣突然覺得,在時光的流逝下,一切都是那麼的渺如微塵
眸中漸漸浮起一層水霧,眼前視線逐漸模糊,安雨欣扭過頭,倔強的抑制著心中難以言喻的酸澀。從未這般近距離的接觸過死亡,在生死離別的面前,她也不過是束手無策
皇上命高公公將室內的人全數屏去,獨剩下與安雨欣二人後,卻久久沒有開口。安雨欣只將目光在內室打轉,唯獨不再看向龍榻,也沒有言語的意思。
持續的沉默使屋內的氣氛猶如一潭死水,半刻後,皇上抬眸,起先氤氳迷離的眸子忽而逐漸變得清晰,看著安雨欣苦笑,「朕在這皇位上坐了這麼些年,你這丫頭是唯一一個敢觸動龍顏的人,偏偏太子有意護著你,朕還不能將你如何」
安雨欣挑了挑眉,終於正眼看向皇上,「就算他不護我,你也不會將我如何,不是嗎?」
安雨欣心中始終不明白,為什麼有的人就是放著好好地好人形象不要,偏偏將自己塑造成十惡不赦的壞人呢?還真是怪癖!
「也許吧」皇上看著安雨欣的目光逐漸飄遠,似是想透過眼前的人兒看到些什麼,最後卻終究是什麼也捕捉不到,「你這丫頭倔強的性子,還真是像極了她啊她當初也是這般,看似溫順柔婉,但只要認定了一件事,就會倔強到底」
皇上說這話的時候,面上含著太多太多的情緒。無奈痛楚酸澀懷念依戀多的讓安雨欣分辨不出哪種更多些
都說人臨死前會看到一生中最幸福的時光,那麼他又是否可以看到羅芸了?安雨欣暗自歎息,遲疑著道:「你當日為何任我相信扭曲了的真相,也不告訴我實情?任玲瓏在仇恨中掙扎甚至有意刺殺你之後,也不告知於他當年真相?還有若奕,你寧願讓他一直以為你是殺害他父親的兇手,也不告訴他你其實是他的親生父親。你是想將當年之事的所有一切都深埋到地下,對嗎?」
皇上眸光微微閃爍幾下,面上劃過一抹恍然,「果然朕猜得沒錯,太后還是將一切都告訴了你也罷,也罷,或許你得知了一切,也並不是件壞事。」
「為什麼?」安雨欣不解皇上言語,「你們既然不想讓那件事洩露,又為何要告訴我呢?你們就如此確信,我不會將這一切說出去嗎?」
皇上似笑非笑的閉了閉眼,歎息道:「你說與不說,乃都是朕死後之事。既然朕已無法左右,那麼你說與不說,又有何謂呢?」
安雨欣蹙起柳眉,細想一切的經過,若寒星的眸子閃過精芒,心中忽然恍悟,「原來如此」
皇上和太后兩人並不是篤定安雨欣會將一切守口如瓶,而是篤定在某個時刻,她定會將一切說出。而皇上和太后則正是這個目的,借她之口
老狐狸不告訴天玲瓏和若奕當年實情,是故意讓兩人認為是兄弟,而置十年處在復仇黑暗中的天玲瓏來說,親情自然為之重要。就算他以後捲土歸來,念及血緣這一層的關係,也不會將若奕如何。
倘若天玲瓏沒有顧及兄弟之情,一意奪回本屬於自己的位置,而若奕又不忍動手之時。那麼安雨欣那時必定會說出兩人並非兄弟以及當年之事的真相
果然是老狐狸頻臨將死,竟還可將一切掌控其中
安雨欣眸光驟然冷凝如若冰封,冷聲道:「你就不怕在你死後我會破壞掉你的良苦用心麼?畢竟我可不太喜歡被當作他人手中的棋子呢」
皇上忽而朗聲大笑,卻因笑意帶來更加急速的咳嗽。但面上不但沒有半絲痛楚,反而平添了幾絲得意之色,「朕知道你不會。」
安雨欣聞聲面色愈加冷寒暗森,顯然是被老狐狸說中。須臾索性轉過頭去,心中冷哼一聲,還真是可惡臨死前都不給人留下個好印象
皇上不以為意的一笑,蒼白若透明的病弱臉色浮起一絲色彩,「雨欣丫頭你還還記得朕當日與你說過的那個賞賜麼?」
安雨欣冷凝的眸光大震,沒好氣的調侃道:「你是打算死後再給我不成?」隨即見皇上默然的臉色,訝然道:「你還真準備死後再給我啊!」
安雨欣此時張牙舞爪、又無奈又氣憤的模樣引得皇上不由失笑,忽而,眸光被滴落至明黃錦袍上的一滴鮮紅刺痛,安雨欣有些無措的走近龍榻,沉聲道:「我去叫人宣太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