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049 男子薄情 文 / 白茅
錦墨院。
雲中承端看那黃色布條和白色人偶,臉沉似墨,一把扔在地上:「拿去燒了!」
雲程氏示意玉竹拿開,玉竹覺得那東西晦氣慎得慌,直接把淺樂給推出去。
淺樂默不作聲地將東西拿走。
跪在地上的三姨娘急了,慌忙出聲:「老爺等等,那人偶是新的,老爺您洞察秋毫,一定能查出是誰陷害妾身!」
她將最後的希望壓在雲中承身上,但她卻忘了,有時候男人更在意的是身家和前途,更何況她只是小小的一個姨娘。
「冤枉?」雲中承恢復往日的沉著,那白布他方才看過,是連下人都用得起的粗布,那根繩子乾脆用禾草綁成,都是隨處可見的東西。他懷疑的目光落在三姨娘身上:「東西要掛在樹上,肯定要進到梅園,爬到樹上將人偶綁好,難道這麼招搖的動作你沒看?院子的下人都是死的?」
「妾身……妾身。」三姨娘被問住了,那人偶就是憑空出現的,她也沒看見可疑的地方:「定是夜裡有人偷偷干的!」
這會連雲程氏都嗆聲了:「夜裡梅園落鎖了誰能進去?說來說去還不是你梅園裡的人。」
三姨娘說不過雲程氏,頓時哭天搶地,眼淚鼻涕一把把:「老爺,您為妾身做主啊!妾身是冤枉的!」
雲中承看向另一邊沉默跪地的大姨娘,黃布條有些年月了,再查也查不出什麼結果,便問道:「遲兒身體可還有大礙?」
雲程氏一聽,頓時也流淚了:「遲兒毒發,還好大夫妙手回春才救回遲兒一命。老爺,您一定要幫妾身把兇手抓出來啊!」
兩人哭哭啼啼惹得雲中承心煩不已,深深皺起眉頭:「無事便好,此時全給我壓下,半句都不得再提!」
雲程氏一愣,什麼意思,那她兒子的苦白受了?
「這兩人送去祠堂,既然沾了晦氣,白日抄經晚上跪著贖罪,呆上一個月!」
雲程氏又是一驚,就這樣?那怎麼成:「老爺,就算不能送官府,也不能懲罰的這麼輕,按家法都應送去家廟。」
大姨娘總算抬起頭來,雲程氏好狠的心,雲家的家廟在淮州。要真去了,她們再出點差錯意外,她們就一輩子留在那裡了!倒時候親兒被她算計,還不容易?
三姨娘也想到這一茬,怨毒的目光落在雲程氏身上。
雲程氏看三姨娘居然一副吃了她的表情,想起險些害死兒子的藥還是在梅園找到的,毫不留情地扇過去,全然忘了雲中承的存在:「賤人,瞪什麼瞪!」
「原來你就是這麼管家的?」雲中承面色不愉地看著雲程氏:「明知人偶一事不能外傳,你偏還興師動眾一間間的搜!如今全府上下誰還不知,要是傳出去了雲府會有什麼下場!」
雲程氏心裡頭不屑,什麼下場,反正又不是她做的手腳,這些人就算死了都不關自己的事。
雲中承看她一臉不知悔改的樣子,心中窩火,彭地砸了桌子:「既然不會那就別管了!將鑰匙賬本交給四姨娘,你給我好好呆在院子閉門思過!」
「老爺!」雲程氏臉色煞白,雲中承這是要奪她的權啊。
四姨娘,該死的娼貨!還有那雲千暮,是她提議全搜的,本夫人記住了!
此事被雲中承輕輕放下,雲府下人也被下了禁令不得再提,雲千暮也能料到這樣的結果。
雲中承不是白癡,想保住一切唯有粉飾太平。大姨娘三姨娘被關進祠堂,身嬌肉貴的人跪上一個月算是教訓,雲程氏也被軟禁,府中安靜了不少。
秋水居內,雲千暮哄睡魚兒,才進去裡屋。
景二萬年冰山般立在床前,見她進來,臉色細微變化。
「多謝景二大哥出手相助。」那白色娃娃之所以能迅速拐到樹上還不被人抓住,全靠武功高強的景二。
「小姐記得自己應下的條件便可。」景二冷冰冰地回答。
雲千暮揉眉,果真是封拓府人,半分虧都不肯吃:「自然,你的爺睡多久都行,這床給他算了。」
景二瞥她眼確認真假,有抱胸繼續站著,雲千暮討了個無趣。
如此三日,封拓的傷好轉了,但卻沒醒來。
好奇的魚兒偷偷問起,怪叔叔是不是死了,所以才一動不動?
雲千暮看見小人兒眼中的不忍和傷心,跟著心疼,便說叔叔只是睡著了,魚兒有空叫他起床。
於是屋裡又多了這樣的一幕,小包子一有空就爬上床各種折騰,將封拓左扯右扯又叫又撓。
景二看得心肝都疼,一次又一次將魚兒抱走。
這日,風清日朗,雲千暮做著針線,面前的全是她出嫁該用的繡品。
錦葵進來時臉色有點沉重,說:「小姐,老爺說這些日別出門了,京城出了個採花賊。」
雲千暮穿針的動作停住,說:「父親這兩日就是忙這件事?」
錦葵點頭,又說:「小姐,還有一事,奴婢老是覺得有人在偷窺咱秋水居呢,偏偏捉不到人。」
「本小姐清楚了,你去看看大姐準備好沒,今日要出門一趟。」
哈?錦葵呆住,敢情小姐沒聽到她的話?
「小姐,有採花賊,不能出門。」
雲千暮笑了:「不怕,這還是父親答應的,身邊會跟上護衛。今日去繡樓選好針線,出嫁前都不會再出門了。」
錦葵這才稍微放心,行禮轉身往雲千嵐那邊去了。
婚期越來越近,但要嫁人的兩位小姐好像沒多大想法,最起碼沒看見新嫁娘該有的期盼和嬌羞。
府中下人準備好馬車,之前雲千露就說好要一同過去的,雲千暮也不攔著。四個護衛加上雲杉,一行人往繡樓行去。
京城的繡樓可不是一般的地方,後面的主人是誰沒人知曉,聽說很有權勢就是了。這裡有上好的繡線,繡工上乘的繡娘,光針線就比外面貴上幾倍,請這裡的繡娘做件衣裳,耗費的銀兩可不少。
愛財的雲程氏肯應承她們過來,應該是咬碎了一口銀牙才狠下的心。
「三位小姐,裡邊請。」有個姑娘上前招呼,看了眼外邊的侍衛,通通攔下。
男子止步,是繡樓建樓後的規矩。
三人上了二樓,那帶路的姑娘靜候在一邊不再打擾。
東邊全是七彩的繡線,上方有成品展示。雲千暮上前看過,皆是上好的線,染色極佳,還有好幾種出自淮州。
淮州絲蠶吐的絲是上乘珍品,多數上貢,沒想到這裡有賣,看來繡樓後面的人真有點權勢。
「晚晚,你看這個繡你裙擺的並蒂蓮,應該好看。」雲千嵐挑出紅色繡線,上邊揉進金絲,富貴端莊。
「幾位姑娘選來繡嫁妝的?」那姑娘聽聞對話,笑著說:「三位小姐不妨到右邊,上便全是喜慶的。」
雲千嵐看過去,原來是靠窗的前側,多為大紅的顏色。
三人過去,雲千露對眼前的東西興趣缺缺,轉身靠近窗戶看風景。不料這一看,真看出事來了。
「大姐二姐,你們來看!」雲千露捂嘴免得自己驚叫出聲。
兩人對視一眼,放下手中東西來到窗邊。
繡樓下是熱鬧的大街,今日的人不少,正對面是家珍翠齋,許多貴婦都在這裡訂製飾品,名氣挺高。斜邊是一家布鋪,平淡無奇,但店前站的的兩個人就讓人目光一緊。
男子穿著青衣,面容樸厚,正開懷笑著,身前擁著個藍衣女子,嘻嘻笑笑往前方走去。
雲千暮臉色沉下,那親親熱熱逗弄懷中女子的男子不是誰,正是與雲千嵐的未婚夫劉上元!
雲千露小心地打量雲千嵐的臉色,目光又落回那一男一女身上,心中若有所思。
「大姐……」雲千暮覺得有什麼哽在喉嚨,心驀地揪痛。
看著下邊舉止親暱的男女,她替雲千嵐不值。
父親說劉家大郎是為人厚道的後起之秀,品性不錯,聽說屋裡只添了個通房,那今日看到的這算什麼?
她的大姐容貌品性皆是上乘,卻前頭被悔婚,後面又來了個薄情郎?
「過來吧,挑好針線回府去。」雲千嵐淡淡收回視線,漠然轉身,平靜的眼底不見波瀾。
心寂則不念,不念則不怨。世間男子皆如此,何必苦奢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