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101 進步 文 / 蘇雲生

    網店和網上商舖的資金流轉時快時慢，但還貸款的步伐始終如一，不會因為這個月收入少而主動下降；只有房租是可以自主調節的。如果是正經租辦公場地的話，那麼房租的壓力可想而知。

    陳驊晟現在對開公司的難處、容易失敗的關鍵點，以及可以合法取巧的地方，有著深刻的理解。

    「小陳，你們公司今年可是有利潤的哦。你考慮一下是不是提前付房租。」會計很盡責地提醒。

    「……公司的流動資金不足，就差那麼點，如果只付兩三個月又沒什麼意思，所以還是交稅好了，反正也不多。」陳驊晟很頭大，「我個人付的話也是可以的，但是做帳有麻煩。」

    「嗯，這樣也好，你們可以正式分紅了呵呵。」會計很會說話，立刻就幫陳驊晟找出交所得稅的好處。

    嗯，其實陳驊晟也是想再獲得表揚一把，以及自行申報、事後審查的小小特權。

    「怎麼，流動資金有問題？我這裡有。」龐華聽了半耳朵，立馬蹭過來表決心，順道吃點小豆腐。現在他更喜歡窩在她的起居室的地毯上工作，有陽光、有空調、有茶水、有各種坐臥具，還有稍微硬了點的豆腐。至於時不時過來打工兼治痘的小子，就讓他待工作室打包好了，起碼到目前為止、那小傢伙還沒有出什麼大的差錯，話說在那小子臉上用的美容針和原液的成本也對得起他的工作量了。

    「不要把私人的錢混進來。不然搞不清楚了。嗯，也只有不到一萬的稅——說實話，我們進項稅抵扣得也很划算了。」陳驊晟突然笑開。「哎，你明年就能繼續分紅了。」

    「沒有分紅和房租。現在我也能養活自己，不過。唉，現在還沒本事養你。或者我直接把房租交給你？」

    「存著。希臘的游輪很貴。」她記得一個人的花費就差不多是大半年的房租了。

    「什麼時候我可以上你家？」他在她的肩頸間問道。

    「……過年的時候？」空調是不是有些熱？

    「那我們什麼時候去希臘？」嗯，其實他的問題是：啥時候合法化？

    「總要天氣熱的時候吧……別鬧了，事情很多的，哼。」陳驊晟把他拍開，然後準備完成最後的配料清單，這個是男士用的控痘消印乳液——某人臉上又冒了些痘，砸了她的金字招牌，真真是氣死人。「把那個茶喝掉！要連續喝兩個禮拜。」

    兩個禮拜！十四天！龐華的臉頓時變成苦瓜。那可是中藥茶啊。而且那個味道不光光是苦，是一種難以形容的微微的噁心。

    「別一臉嫌棄。小張喝的時候連眉頭都不皺。」小張就是自己找上門、不要工資要治臉的工讀生。

    「……」

    陳驊晟絕對是最為積極配合促銷活動網商之一，不論是積分還是虛擬金幣或是划算團購，只要別連原材料都賠進去，不管高利潤或是薄利多銷她都參與——這一點已經在銷售協議中寫明，參加所有能參加的平台促銷包括試用推廣，店慶、廠慶之類的須由品牌廠商同意，但如果是陳驊晟自己貼牌的商品，那麼工廠只是單純的加工者。不能過問銷售價格。

    唯一不同的是納米美容針，她基本上出於事事讓步的地位——這樣其實也是好事，因為沒有其他的經銷商樂意取代她，公司自己也不高興花費額外的大力氣來做同樣的業績。

    年初的一個推廣。她的新款防水運動型棉風衣意外地很受歡迎，可把工廠樂壞了；但工廠不管不顧地運來一車子的貨，倉儲問題卻將她愁死了。她和龐華以及小張從早到晚忙乎了三天。還和快遞站的攬件人員一起運包裹，才把訂單和倉儲堪堪搞定。接著又得做一批高端精華乳，陳驊晟累死累活之下。又發包了兩個系列的新產品給工作坊去做。

    唯二的好事是，成本高昂的瑪卡根原料都賣完了，並且銀行賬上有現金分紅。

    陳驊晟給了臉蛋確實有所好轉的小張一個過年紅包，可這小子堅持不要錢，只抱回去了一大包產品，其中包括遮瑕用的珍珠膏——即使只算材料成本，陳驊晟也沒賺到一文，反而少許貼了些。

    電子商務平台的品牌分類上居然有了陳氏的牌子，樂得陳驊晟搞了一回「品牌」產品的特價——也是過年前回籠一下資金、順便清理庫存的意思。雖然利潤率低，但是利潤總額不錯，最重要的半數以上都是新顧客，這才是網站安身立命的根本所在！

    所以，辦企業、做事業，哪有那麼容易啊！

    於是，與事務所的機關客戶代表閒話的時候，她的話題多得去了。

    代表換人了。

    「……我自己開了個小工貿公司，開網店，對，網上商城，唉，感觸真的多啊！」

    「我們也是，跟著走訪了大大小小的電子商務公司，其實發現不是你上了網就能賺錢，但是，不上肯定會死！」

    「還有就是找別人做嘛！我跟好幾家工廠合作過，其中兩家自己也在做，一家失敗了，另一家剛起步。不過我照樣從他們那裡進原料，貼我註冊的商標，從此我賣什麼價格，與他們無關。」

    「其他廠商呢？他們如果有自己的牌子，貼你的還是用別人的？」

    「隨便，由他們定。我的合作方式很靈活。但是你突然之間要自己做的，抱歉，從此我只買原料，或者一拍兩散。現在的人心變化很快，我可不想幫別人做著做著，就成了墊腳石，他上去了，我爬到爛泥地裡起不來了。」

    「對對！我們之前走過的一家公司就是碰到這樣的事，最後他們自己收購了一家工廠，才活下去的……」

    兩個人相談甚歡。從電子商務一直到數字城市、自由貿易區，陳驊晟每一樣都拿得起來。到最後糾集了好幾名處長甚至副局長一起到食堂吃飯，繼續侃。連財務報銷制度大家都說得津津有味。

    所長封黎去外地出差了，對陳驊晟的左右逢源當然是樂見其成。

    ***

    說是供應商也好、合作夥伴也罷，總之，陳驊晟很「謙遜」地讓自己成了乙方，工廠或者作坊來當甲方，大家訂個無比詳細複雜的網上銷售合約。

    這是她碰到無數問題，還差點打了一場官司後研究出來的標準版本，可以根據不同的合作方式刪減。她沒有藏私，發給了不少其他的店主。還免費公佈在事務所的網站上——點擊量頗高。

    精油工廠信心十足地自己做了，好在陳驊晟手上有三個供應商，所以她現在的身份只是買家之一；被她「忽悠」了去做加絨打底衣服的工廠擴張了兩倍，他們有店面銷售、有出口，還有其他網絡買家，不過陳驊晟手腳快、註冊了自己的商標，所以主動權並不掌握在工廠手裡；運動服裝的工廠倒是合作極端愉快，當然也是最簡單的那種加工，陳驊晟提供創意、工廠打樣、批量生產。然後以接近出口價的出廠價給她，工廠其他的銷售與陳驊晟無關，不過就她所知，那家廠的產品已經進了二線商場。不過依然是貼牌生產，工廠老闆從來就不想自己做商業；還有幾家保養品、精油、萃取以及通勤類服裝的大小工廠作坊和實驗室，目前並不具備拿了陳驊晟的創意和產品系列與她展開直接競爭的意思；而包裝類的供應商則與網絡商務無關。

    瞧。沒有什麼是不變的。曾經的曾經，茉莉精油工廠的高層各個將陳驊晟引為平生知己。要不是她實在看得清透。始終防著一手，現在早就被狠狠地擺了一道。哦。不，她現在依然採購這家的花卉精油，但貼的是她註冊的商標。

    話說，公司的註冊商標好像有四個了，特許批文也有兩個，知識產權四件——這些都是她避免被其他網商踩在腳底的底氣所在。

    而電子商務平台時不時的調整，每一回都讓無數大小生意人淪落，也讓無數人崛起。可只有莊家才是一直贏的，陳驊晟也一直活得不錯。

    回家的禮物都是龐華準備的，他放假了；而陳驊晟全副精神都在應對平台的新規則，等終於喘上一口氣的時候，已經是馬上要上火車了。

    這個，帶上一個男的去見自己爸媽……哦，這是第二次了。那種詭異的、帶著謹慎與戒備的熱情周到，各種語言試探，其實試探她更多些。所以，對於見家長，陳驊晟的心情與龐華的是絕對不同的，可她不會去給龐華潑冷水。

    這一次，她希望自己有幸福可言。

    ……

    「我們避開長假，價格會下降不少，你看看這幾個報價。」半個多小時的火車，正好可以研究各家行程報價。「我覺得這個愛琴海八日，還有南歐十日，都不錯。十天去的地方多，但是可能累些；八天的就去衛城和兩三個島，但是很悠閒。」

    「八天的吧，我們是去放鬆休息的，不是去趕路的。」她上輩子的旅遊都是在拚命趕，所以現在想改變一下……嗯，這個行程還便宜些，起碼少了很多簽證和上岸的費用，另外，「這個船上面的條件好像還更好些。房間最好不要在頂層，比較晃、容易暈船，而太低層的通風更不好。」

    「好——哎，回來就去登記？」這是龐華心心唸唸了，嗯，也不知道多久的事。

    陳驊晟狠狠瞪他一眼，「再說。」

    「總不至於有了……呃，再說，再說！」被施加家暴的人立刻改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