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065 你的臉是試驗品 文 / 蘇雲生

    龐華展現出「生意頭腦」後的第二天，就被陳驊晟抓去幹活。反正他只要隨便找個理由，就不用回那個經常吵架事後又莫名其妙和好、有時還偏心得過分的家裡——努力幹活吧！

    其實陳驊晟狠命壓搾他主要是因為替他交的社保基數和項目是與自己一樣的，但是！

    怎麼說呢？當自己作為員工，總是挑剔老闆給的太少、別的認識的某某人拿了多少多少。而當角色反過來，需要從自己口袋裡挖出去替別人交的時候，又肉疼得不行。

    好在陳驊晟的閱歷足夠、又同時兼了老闆和員工兩種身份，所以適應良好。只是她默不作聲地扔了一大堆活給龐華，包括與滑板車廠家聯繫學生與未成年人專用產品的時候，是決不留情的。

    幸虧，那傢伙傻人有傻福，將學校裡的人口、交通等情況細細地說與廠家聽——書面、口頭都有，而且說服的對象超過五個。

    最後，那廠家不知道士嫌麻煩還是動心，竟然真的做了調整，新出了一款低速電動滑板車，還把輪子和把手做了點調整，更適合大學生在校園內玩兒和代步。

    其實龐華的壓力相當大，他和自己物理專業的導師聊過以後，導師建議他考化學物理這樣的專業交叉方向的博士，當然，還是物理系內部的事情，還熱情地引薦了新來的博導。

    陳驊晟一聽龐華說起，立刻雙手贊成。當然她贊成的理由與本尊完全不一樣。「這樣好，考起來容易。只要不出大的紕漏，你肯定能上。」

    「其實我就是覺得這個專業的知識面和我的很相符，念起來會更順利。」

    「行！這個，學費你自己解決。」

    「哦，我考這個可能不需要學費的。還有現成的實驗室，這個是跨專業聯合培養的，所以兩個專業的幾個實驗室我都能用。就是要參與課題研究，導師會爭取經費，但我是沒有工資拿的。」

    「行，這樣也好，實驗室免費用真是好極了！你順便把膠質，那個什麼軟凝狀態的？好了，我最近迷上銀耳，你把那個研究研究去！」

    「……」

    「不過現在是寒假，我回復顧客留言，你，那些！」她指指工作室裡快頂到閣樓板的收納箱子，裡頭是她費了好大的勁和好多的錢，定制的抓絨加長連褲襪。「和訂單一起發，每個箱子裡放一包，別多放！這些花了我兩萬多。」

    「都是贈品？」

    「對。這批推廣套裝的贈品。單品沒有，聽到沒有！別多放！」

    龐華被訓得連脾氣都沒有了。女人做起生意來，那個氣勢好可怕哦！

    留言很快解決了，陳驊晟開始研究新配方。她想了想，突然抬起頭。

    「你今天的精油膏用了沒有？」

    「……還沒……」不愧是專業人士，真是火眼金睛啊！

    「去洗臉！這個包裹弄完就好。」

    「……」其實他已經快做完了，不過三十幾個包裹嘛！看來他們的宣傳還不夠，賣得還不夠多！要是必須用流水線來包裝，那就像個企業的樣子了……龐華一邊做著白日夢，一邊用陳驊晟拿出來的潔面產品洗臉。

    「你覺得洗得怎麼樣？」陳驊晟邊問邊拿出放大鏡。

    見沒見過有人會拿了放大鏡研究別人用不同的清潔用品後的毛孔情況？！而且還是高倍光學珠寶鑒定的放大鏡來研究毛孔？！！

    不過好在龐華已經麻木了。他這張臉，從可怕的大多數人都會別開眼不肯看的滿臉開花，到現在大家會對他笑笑說「應該會好的」——從十六歲到二十五歲的十年啊……

    恩，上次貼膜到現在有近兩周了，還是保持得不錯，比原先滿鼻子黑頭的鬼樣子好多了。只是最好再做點物理性的修復動作，因為，毛孔一旦變大就不會縮回去了。

    「吃下去。」她從最精緻的玻璃展示櫃裡取出膠原蛋白.粉，與菌菇保健粉末和珍珠粉都調在兩小半杯果汁裡。「味道不好，但是比喝中藥好吧。」

    龐華二話不敢說地三口嚥下這味道古怪但是內容物極好的飲品，因為陳驊晟自己也在吃。

    等扯掉化妝棉做的建議水膜，陳驊晟給他上新配方的「藥」。

    「我會研究怎麼處理這些印子和疤痕的！」她宣佈道。

    而龐華則是狠狠哆嗦了一下。

    ***

    張明華是個很有意思的人，或者說是善於苦中作樂、從讓人吐血的工作壓力中自己找樂子的那類，雖然他的頭髮已經愁得掉了三成。

    雙方在小巧的會議室裡非常默契地討論完，不過花費半個多小時。

    「……張主任，你做了幾年代主任了？」

    「一年多了。差不多兩年了。」張明華仍然是笑容滿面。

    陳驊晟輕歎一聲，意思就是沒有轉正的可能，而且已經接受了這個現實。「可以找個實實在在的業務部門做做了。雖然一樣累，但是能接觸到不一樣的東西。」

    張明華有些愕然地看看她，然後咧開嘴、沒心沒肺地大笑，「我一直在看呢，不過目前還沒找到。」

    陳驊晟點點頭。幫他的茶杯裡倒水。見他拿出煙，就在一邊的紙杯裡倒了些開水給他當臨時煙灰缸。

    這是她曾經無比熟悉的氛圍，不過現在除了少許的懷念與惆悵之外，就什麼都沒有了——也只有完全不瞭解的、以及真正朝不保夕的人，才會羨慕這棟大樓裡的工作，尤其是往後十年及以後……所謂這山望著那山高，就是說的這樣的情形。

    「介意我抽煙嗎？」

    陳驊晟搖搖頭，不過在心裡對這個本來比較看好的人打了個叉叉。真是居高臨下的廢話！因而陳驊晟確定這位很難混到副局長，估計就是個老處長然後鬱悶地退休。

    不過，在這樣狹小的空間，二手煙比吸煙本身更糟，更讓人不爽！於是，陳驊晟直接從他放在桌上的煙包裡拿了一根。那煙也是不上不下的品種，正如這位的人生。

    張明華愣了幾秒，立刻點燃打火機為她點煙。

    「你也抽煙的哈！」

    「我沒有煙癮。不過看到別人抽的時候也想來兩根。」真是廢話！看來這人升不了正主任也是有原因的。

    兩個人長吁短歎，互相交流本職業的鬱悶之處後，很自然地就結束了這次碰面。

    張明華很高興有了一次傾訴的機會，而陳驊晟則徹底打消了交好這位人士的念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