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章 文 / 蘇雲生
「蛋炒飯。」
「好的——」
陳驊晟的零用畢竟有限，而且她也不高興把錢浪費在香精色素甜味劑拼湊起來、連小蘇打都不捨得加的汽水上頭，所以出門覓食依然自帶茶水。
「要不要來瓶冰紅茶？」有人坐在她對面，手裡拿了兩瓶明顯是從冰櫃裡拿出來的飲料。
陳驊晟抬頭看去，眼熟，但是名字和臉對不上號。說實話，她最討厭的就是自以為帥哥的小男生，更不屑去記名字。
「謝謝，不用了。我不太喝加了白砂糖和添加劑的飲料。而且溫的綠茶，再加點金銀花、決明子之類的最解暑。」她搖了搖手裡的密封玻璃質地醬菜杯。
對方看了好幾眼那寒磣的杯子和複雜的內容物。「陳驊晟，你真的很會……養生啊。」
「我這不也沒多少錢嘛。」
「……喝咖啡嗎？」
陳驊晟搖搖頭，「現在的速溶咖啡太難吃了。」其實她的意思是如果請客喝好咖啡，那還是樂意的……
對方的面上來了，蝦仁香菇雙澆面，外加一碟醋姜絲。
「你想好考哪個學校了？」
「如果成績好，f大的英語語言文學系。如果差一點，那就s大英語專業。」
「……為了打工方便？」
「唸書拿獎學金方便，打工家教的也方便。好好學，肚子裡有貨色，吃飯總是不成問題的。」再做做投資什麼的，不愁吃住、不愁上了年紀被炒魷魚，人生也就圓滿了。至於活得長與短，陳驊晟曾認真想過，只要生活品質不錯，不妨多活幾年；如果疾病纏身，那還是短一點好。至於婚姻，則隨緣為上，絕不為了周圍人的期待而結婚。其實上輩子自己的日子過得還行，只是因為自家老頭子五十歲了還自以為很有成熟男人的魅力、在外頭搞七拈三而十分的難堪……這要是早點離婚，就不會讓女兒因為老爸是個骯髒的老男人而丟臉了！只是，這輩子也不會有囡囡那樣一個懂事乖巧的女兒了吧……
「……你倒是想得很長遠。」也簡單得可氣。「聽說你不考北大，因為太遠了？」
「坐十幾個小時的火車很噁心，又髒又臭又沒吃的東西，動車空調又打得太過頭。」方便快捷不過有些貴的高鐵還早著呢，現在的火車……還是算了！
「……」真正是無語了！吃麵的時候，再斯文也會嘶溜的響。再看看對面的陳驊晟，一勺一勺的，呃，正用勺子勻速地送炒飯進嘴，時不時喝口茶水、連湯都不喝，直到盤子裡還有淺淺一層米粒時放下勺子，拿兩張櫃檯小氣巴拉地提供的小紙巾，一張擦嘴、一張吸掉鼻端的油光汗水，還擦了一把桌面上散下的水滴……接著很有禮貌地等他吃完！這個女生，實在不太像之前大家認定的，沒錢裝品味、還到處戳人的醜陋刺蝟。果然，讓十分計較的董學敏處處維護說好話的人，必然有獨到之處。
「你也是在圖書館看書的？」陳驊晟注意到對面男生的寄存箱鑰匙，和自己的款式一樣。
「我在自習教室。」
「噢，我在期刊閱覽室。」
接著就無話了。
對方的麵條三兩下吃完了。
陳驊晟禮貌地告別，戴上帽子、披上長袖化纖白襯衫，先行走回圖書館。即使到現在，她仍然想不起來這人叫什麼名字。
八月底了，天氣依然火辣辣的熱。
陳驊晟在腋下背上後頸撲了不少爽身粉，再選個電扇不大不小的地方。一天看書報做筆記下來倒也愜意。就是回家弄晚飯時會汗流浹背，熱得人直想發脾氣。
於是她弄一大鍋冬瓜黃豆玉米排骨湯，全家必須吃三頓！
「囡囡，今天不吃排骨湯啊！」媽媽看見桌上沒有眼熟的白瓷大湯碗，高興地兩眼放光。再好吃的東西，天天吃也難受啊！
「今天只有木耳魚片湯和燉蛋。」其實家裡的伙食已經不錯了。陳驊晟絞盡腦汁地盤算又省力又營養還不花太多錢的食物。
「好好好！木耳是好東西！」老媽慇勤周全地去盛飯端菜準備筷子，到時吃完飯老爸洗碗。而廚房則始終保持潔淨，陳驊晟一向邊做飯邊清理，所以水池檯面一直是乾淨整齊的。
陳驊晟嚼完半完米飯，吃掉三分之一的菜，就甩手去看書整理筆記。
快開學了！
她，還有爸媽的苦日子又要開始了！
「囡囡，要不要保送我們學校？」老爸一點不抱希望地問。
「不要。」太次了，實在對不起自己的苦讀，「我會寫在第二個志願。第一個志願，嗯，我考慮寫f大的英語語言文學專業。」
爸媽對視一眼，連連點頭，「好好，好大學。工作，應該也容易找的。」
陳驊晟一錘定音，再也不理會眉眼擠來擠去的爸媽，逕自看題。
估計老爸去打聽分數線、錄取人數、就業情況之類的現實問題去了。陳驊晟懶得理會老爸激動的心情：f大是他的母校。
「囡囡啊，你要不要念研究生的啊？」老媽考慮的方向是往另一邊歪過去。「這樣的話，我們最好在s市有個房子，如果你以後再那裡工作也方便……」
陳驊晟不是很清楚家裡有多少存款，但是爸媽收入都在增加，而且應該是超過物價的增長，那麼以目前的房價，也許家裡可以買個老公寓房。
「媽，現在買房子便宜，以後肯定是越來越貴的。與其存款利息一點點，還不如買房子的。這個我保證可以增值！」
老媽現在工作的單位改公司了，也越來越貼近市場。一聽女兒說的，立即重視起來。「囡囡，你說，房子會漲？」
「越大的城市，大家越想去，而大城市的市區就那麼一點點大的地方，怎麼容得下那麼多人口，所以肯定是居住區域越來越大，房子，特別是好的地段的房子，越來越貴的。」
「那就是要去最大的城市買房子！」老媽不愧是經常被銷售部門拉去參與營銷的工程師，腦袋確實靈活。
「嗯，只要買得起，放銀行裡還不如買房子。」
「這是你天天泡圖書館裡看出來的？」
「媽，期刊上不肯明著說，但是一直在講改制、將市場化，不就是會漲嘛！」
「好好，我和你爸商量商量去。」
「媽，先等我考上大學吧。」現在的商品房制度還遠沒有完善呢。
「對對對！唉，我就是先去看看銀行存折，再打聽一下地段和房價。」老媽樂顛顛跑了，徹底沒理會陳驊晟說的「先考上大學再說」的*。真是開玩笑了，這樣用功，又是一中國際班的前幾名，念f大不是最熱門的專業還用擔心？
不一會兒，老媽又折回來：「放心吧，囡囡，你爸會去找母校的老師同學的。」然後果斷離開翻抽屜找存折存單去了。
「……」陳驊晟愣了會兒，搖搖頭。成績，還是最重要的。家裡條件好的，比如上回肯德基碰到的那幾個不也老老實實高考？嗯，那幾個人啊，似乎白天碰到的要請她喝飲料的傢伙就是那次董學敏生日時遇到的吧，她就只記得黑頭嚴重後來還長痘的龐華了，其他非同班同學完全沒記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