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四章 文 / 蘇雲生
陳驊晟去的是花鳥市場。
無他，臉上生痘了！
痘啊！這都多少年沒見了。突然之間，她有種年輕、青春，以及麻煩無限的感覺。
現在的她，沒錢，而且有錢也沒地方買需要的東西。
想了半天，也只有新鮮蘆薈可以解決問題了。誰讓大部分人都沒聽說過蘆薈膠這玩藝兒呢！
檢查了一下車籃的牢固程度，然後她進了市場，跑了半個多小時、還順便吃掉兩個菜包子當午飯，最後才找到一個攤位。一問價格，樂了：這比痘痘膠的零頭還便宜！
小心地托著兩盆蘆薈，匆匆走回停車的地方——還是要當心自行車被偷的，雖然這車的價格僅僅是自己曾經買過的高級公里賽自行車的二十分之一，卻抵自己目前四五個月的零用錢了。
貧乏
她再次深深體會到這一點。
回到家，再把盆栽托上樓，那也是件體力活。
接著就是破壞了！
掰下一片肥厚的綠色長葉子，用菜刀切下一小段，再有些浪費地去掉外皮。
嗯，弄汁？直接貼片？
陳驊晟猶豫了一下，切了薄細的一小塊直接貼在鼻側的紅色痘上，然後把其餘的放碗裡，用勺子柄擠壓敲打，不少無色汁液就出來了。
這個方式非常浪費，但她忘記買點簡易工具，只能湊合著當祛痘水用。但弄出汁水的蘆薈肉她可沒捨得扔，直接放進綠茶水裡，吃掉！
大半杯蘆薈綠茶灌下去後，她開始對著鏡子仔細觀察著那粒痘和皮膚毛孔。依然不是特別理想——話說回來，這年頭沒幾個人有真正完美的肌膚，絕大多數人，特別是少青壯年女性，幾乎各個都有點或大或小的皮膚問題。
對著鏡子，就這樣突然的，陳驊晟認真考慮起來：自己是否去念個精細化工？
不過在考慮英語語言文學和精細化工兩個專業到底選哪個之前，她要確保自己上一中，然後達到高考錄取分數線。
唸書，考試。
即使已經經歷過一次，從頭再來也仍然是件非常辛苦的事！！
預考即使通過了，中考仍然是要的，而且中考成績將直接決定高中分班。
何況現在她根本不知道能否考上國際班。
爸媽回來後，對她買兩盆蘆薈的行為完全放任。今天早上他們就大方地給了三十塊錢，讓她上午考完以後出去吃點好的，然後玩半天。
陳驊晟壓根不知道現在的自己，能玩什麼。
雖然沒有山一樣的壓力，但同時也沒有網絡、沒有高清、沒有文藝茶館、沒有定制旅遊、沒有健身會所……最要命的是沒有錢和中央空調！消費社會的人突然回到工業社會初期……那真的不是一個「無聊」可以形容！
也只能唸書了，這玩藝不花錢、能殺時間還可以保證自己能夠支撐到買個樓下就是健身會所和美食街的地鐵公寓……
陳驊晟歎息著，開始研究作文破題和八股結構。這次預考，她發覺一中的試題明顯是按照高考，以及托福考試之類的要求來的，自己應該發揮得不錯，不過中考就得回到原先的初中生的軌道上。也就是說，兩個考試出發點不同，因此一個能考好不等於另一個也能考好。
一周後，老爸興沖沖提前回家。
「囡囡！你考上國際班了！你考得很好！」
「嗯，爸，我還有中考呢。總要善始善終，讓所有人沒有話說。」不過其實她平時成績始終前茅，雖然有時會偏科，但總分一向不會出前三四位，加上會考和兩次模擬考都是班上第一，哪怕中考考砸了，也沒人會說她走了什麼門路。
老媽回來後，一聽爸的報信，立刻喜上眉梢，不由分說就多給了半年的零用。「乖，囡囡，去買幾雙好的鞋，好的衣服。」
「我還在長個子，不需要好衣服。鞋子反正也是半年就穿壞一雙，不需要多好。」她其實是不想買媽說的「好衣服」，她一向喜歡原創設計師的作品或是品牌的成衣，而這兩種都是他們家現在消費不大起的。
「我們囡囡真懂事。不過放心，媽媽加工資了。」
「媽媽你就幫我存大學學費吧。以後沒有公費了，學費要幾千塊一年。」
「好好，放心吧！三年足夠家裡存一兩萬的，你唸書肯定夠了。」
「……」呃，那時自己的那個碩士和博士花了多少來著？十萬還是十二萬的，那還不算貴的那種！
媽媽……現在的媽媽和爸爸，壯年、健康、努力工作。好吧，他們兩個都需要每週上班六天，週日在家都用來搞家務、採買、飯菜的……活得很累。哦，他們好歹可以準時下班，而自己上輩子壓根曬不到太陽，準時下班那根本就是罕見的玩藝兒，不過當然那個自己的生活條件好得太多了，比如智能化的多模式洗衣消毒烘乾機，扔進去就什麼都不用管了，除非選錯了模式、洗壞掉衣服。
……再見到媽媽擦掉頭上的汗打算再炒倆菜的時候，想了想，陳驊晟跑去冰箱，拿了肉絲切末，然後撈過媽媽滾刀切好的茄子。
「媽，我來做個菜吧。去書店的時候看了本菜譜，就學了幾樣，不知道好不好。」隨手將大塊的茄子再來一刀。肉末裡加黃酒、澱粉、蛋清、鹽、蔥、姜，呃，沒有胡椒和香草，那就手指捏一小撮白砂糖，處理一下肉末。分頭下油鍋，翻炒，加醬油。可惜肉末沒有用料酒在冰箱裡醃上六小時，不過總體還成。蛋黃和剩下的蛋清不浪費，打個番茄紫菜蛋湯，再涼拌個麻腐，噢噢，切出極細的薑末的功夫可不是一天兩天可以練出來！
這一頓其實頗簡單的晚飯將爸媽感動得差點哭出來。
「囡囡，你要學做菜，暑假裡再學好了。」老爸一個人吃掉了一半的肉末茄子。而陳驊晟其實做了滿滿一大本來想的是明天吃。「要不去肯德基吃幾頓也好。小孩子都喜歡吃那個。」
「爸，肯德基的東西吃多了長痘痘，我不吃。」開玩笑，肯德基現在未經改良、只有棕櫚油炸雞和薯條，她哪敢吃啊！？又不好吃！不過她可以試試雜菜沙拉，當然高熱量高膽固醇高反式脂肪的沙拉醬最好換成風味酸奶……呃，現在有大果粒酸奶嗎？
飯後，老媽一腳踢了老爸去洗碗。
而陳驊晟晚上吃的米飯稍微多了點，所以扔開拖鞋拖地板洗澡，然後繼續看少年文藝和物理卷子。
中考，就這樣頗為平靜地過去了。
接著陳驊晟就拿了學生證跑市立圖書館閱讀室，與老人家和大學生們一起享受吊扇、開水、沖水蹲位廁所和巷子裡一塊錢一大份的青菜肉絲面，很有回到大學考研時的感覺。只是現在的筆記什麼都有，日文和歌、英語歌詞，最多的還是宋詞和精妙的時事評論。三年的練筆，漢字寫得確實好看了不少。
兩周後，錄取單來了，畢業證書也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