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六十六章 憂鬱少年覺伽 文 / 雪晨聽海
巫醫說的認字的日子，很快就到了。
五歲以上、二十歲以下沒認字的，包括剛加入的那一批，總共兩百多個孩子，坐在當隔離間的屋子裡，這個屋子比較大，又安靜，火牆、火炕都有，做教室最合適不過。
「娃娃、石頭分開坐兩堆。」
女孩子、男孩子很快分開，一排排的坐成兩堆，曼珠在草簾子後探頭探腦，被巫醫大眼一瞪，立即縮回頭蹬蹬蹬的跑了。
巫醫用軟木棍蘸了銀色汁液，在男孩子的額頭上畫上一彎半月，徒弟用紫色的汁液，在女孩子們的額頭上畫上一個滿月。
所有的人畫好之後，巫醫開口：「一會額頭沒發燙的，自己出去繼續玩，發燙的才有資格認字。」人，還被分成三六九等了？貝貝估計自己會是沒資格的，誰叫她是個外星魂？天神肯定不會照顧她這個偷渡者的！
「閉眼，什麼都別想。」，全都照做，五個徒弟開始念誦咒語，巫醫在一旁站著，眼睛在各個的額頭間瞄來瞄去。一刻鐘之後，貝貝的額頭暖暖的發熱，如被點著的火頭，很快就燙得炙人，快要忍不住的時候，念誦聲停了，而剛才的感覺，似乎從來沒有過。
天神打瞌睡了？睜眼摸摸額頭，汁液不見了！看其他孩子，有的月亮還在，有的月亮也消失了。月亮還在的佔大部分，最奇特的是，鐵默來的一個銀髮少年額頭上的半月，成了滿月！
貝貝打量銀髮少年：長眉青而秀，蔚藍色眼是少見的丹鳳眼，睫毛長而卷在火光下投下扇形暗影，懸膽鼻鼻頭很有肉，厚薄適中的嘴唇，唇色有些發白。臉龐線條柔和，沒有哈曼星人的稜角分明顯剛硬，耳朵長得很好看，元寶一樣厚厚的，皮膚是最與眾不同的，帶著病態的白，好像常年沒見陽光。
可惜，俊逸少年眉眼帶著重重郁色，沒有少年人應有的陽光鮮活，是因為身體還沒完全恢復？也或者是因為失去親人的緣故。鐵默的人完全忘記傷痛，擺脫陰影，需要時間，希望他們能盡快融入天神，特別是孩子們。
「你－－－」巫醫指著銀髮少年，板著臉：「現在起，是我的第六個徒弟了！」少年滿臉詫異，繼而醒悟過來，跪地對巫醫行了大禮，這是拜師禮了。
「咳咳」兩聲，受完禮巫醫問他：「名字？」
「覺伽」聲音乾淨悅耳。
「嗯，站到你師兄們的隊伍裡去。」巫醫滿意的點頭，他最不喜歡別人多話。
轉身面向孩子們：「現在，額頭沒發燙的可以走了。」
沒認字資格的孩子，一點都不在乎，歡呼一聲蜂擁出屋子，原地坐著的不到二十個，貝貝是唯一的女生。霸博、珀巴、剛隆、全桑都在，桑果沒資格，還有當初咬她的那個餓鬼男孩也在，叫什麼她不記得了。
巫醫帶著新徒弟到一邊單獨教導，十幾個孩子就丟給大徒弟哈溫管。
哈溫是個溫和的青年，聲音如山泉清澈：「大家好！我叫哈溫，今後的一個月，你們就得跟著我認字，一共有958個字，所以，大家要努力哦！」
958個字？外面石碑上明明兩千多字！高舉右臂，貝貝表示她有話說。
「噢？貝貝，你有什麼問題？」
「外面石碑上有兩千多個字，為什麼我們只能認958個？」
笑了笑，哈溫很是好脾氣：「其餘的字是神語，教了你們，你們也記不住的。」
怎麼可能？認識了的字還能記不住？腦子又不是黑板，寫上去了還能擦掉。
見大家都是一副不信的神情，哈溫笑瞇瞇：「看樣子，大家都不相信，等學完了規定的字，我教你們神語，事實會證明一切。」指指角落裡的大竹筒：「每人去裝一碗沙，學的字就在沙子上寫。」
「第一個字『天』，是這樣寫的……」
37個字認完，貝貝等人期待著所謂的「神語」，瞭然的一笑，哈溫示意大家靠近。
「我只教你們三個神語！」
「#¥%」，哈溫念完讀音，大家嘴裡不斷的重複，都憋著一股勁，沒人相信會有記不住的字，誰願意承認自己是蠢貨？
第一個字，牢牢的記得了後，開始學第二個，拚命的把這個字印在腦海裡，第三個字，讀音微翹，念起來有點拗口。
下課了，貝貝回頭看一眼覺伽，認真的孩子，總是討大人喜歡的，這個時候，他身上的郁氣似乎也淡了一點點。
「姐姐，你覺得哈溫說的可能嗎？我現在可是記得牢牢的！」
搖頭表示不確定，看哈溫篤定的樣子，貝貝拿不準。
這晚，貝貝沒有吃大鍋飯，在她的屋裡單獨熬了高湯，肉菜直接在湯裡燙了吃，勉強算是吃的火鍋。只有鹽巴的菜，沒有什麼滋味，不由想起了前世的媽媽。
媽媽最喜歡在冬天吃火鍋，麻辣火鍋，粥底火鍋，藥膳火鍋等等，甚至，特地讓她在網上抄下瑞士火鍋的做法，給她ems郵回去，學著做給大家吃。而她，此生，再也嘗不到那些酸甜苦辣各種口味的火鍋了。
仰頭將眼淚逼回去，吸吸鼻子，想找張擦眼淚、鼻涕的紙都找不到，抓起枕頭邊的軟皮子，胡亂的在臉上抹了下，她有什麼資格傷感？悲傷的軟弱情緒不適合她，雖是如此想，眼淚卻不爭氣的一直掉。
「姐姐~~~~哈，你躲在這裡吃獨食！」
霸博蹦跳著進來，貝貝低頭沒出聲，只是不停的往嘴裡塞東西，自顧自的拿了碗筷，霸博坐到她身邊，偏頭才注意到貝貝滿臉的淚水。
「姐姐，怎麼了？」丟了碗筷，霸博扳過她的肩膀，貝貝閉上眼睛，不想讓他看出什麼來。
霸博更慌了：「肚子疼？邪魔來了？還是頭疼？是不是哈溫教的字你忘記了，才難過？」見貝貝一直搖頭，他更是無措，一急之下將貝貝整個抱起，就要去找巫醫。
「沒事，眼睛進沙子了。」吐出的聲音很沙啞。
「當我是大渣庫嗎？磚砌的屋子哪來的沙子？」霸博氣鼓鼓的，被姐姐當傻瓜哄騙的感覺很不爽。
掙脫開霸博有勁的雙臂，貝貝扯扯嘴角：「霸博長大更聰明了，姐姐再也騙不了你了！其實是……剛才被湯嗆了。」
「又沒有人跟你搶，還會嗆著？又騙人！」霸博很不滿：「我是大人了，有什麼事，也可以跟我說的。」
「真的是嗆了，沒聽我嗓子都是啞的嗎？」
懷疑的看著貝貝，霸博無奈妥協，姐姐就是不願意說，他還能怎麼樣？又不可能打她一頓。
「吃吧！」鍋裡的萵筍都煮爛了，撈都撈不起來。
這個晚上，貝貝睡得很不安穩，光怪陸離的夢境裡，她竭力的想握緊什麼東西，那個東西卻仍舊脫離了掌控，最後，只剩兩手空空。
早上醒來，腦子裡好像被灌進了鉛水，使勁的捶著頭，感冒了嗎？不能啊，屋子裡溫暖如春，她也不可能踢被子。吸吸鼻子，有點點塞，沒流鼻涕，喉嚨也不癢不澀，穿好衣服下炕，有些頭重腳輕，身子一軟差點跌倒。
「姐姐？醒了沒？」霸博在敲門，扶著牆走過去開了門。
霸博昨晚上也沒睡好，兩個眼圈青黑黑的，套在那胖乎乎的圓臉上，跟大熊貓似的。
「你被人打了？」
「喂，大清早的你別咒我！」
指指他的眼圈：「你起床沒照鏡子嗎？兩個那麼大的黑眼圈，想裝看不見都不可能。」
「你的臉色也好看不到哪去！黃不拉幾的。」
摸摸臉蛋，轉身想去拿小圓銅鏡，天旋地轉中就要倒，一把抓住霸博的胳膊，做了幾個深呼吸，糟了，真是病了？
霸博將她抱回炕上，「躺好別動，我給你倒碗水。」頭暈得厲害，鼻子裡嗯了一聲，食指、中指使勁的揉著太陽穴，這樣能減輕些眩暈。
喝完水又啃了個哈國，眩暈緩解了些，貝貝懷疑自己低血糖，打開木罐子拿了塊蜂蜜含在嘴裡。
「今天還去學字嗎？看你很難受。」霸博皺緊眉頭。
學字肯定是要去的，還沒病到走不動的地步，多運動對身體反而有好處，「去，先吃點東西。」
等倆人到教室的時候，看到十幾對黑眼圈，全都跟霸博一個樣，「哈哈，大家都挨打了？」
「大哥不說二哥，都差不多！」
「就是，左手不嫌右手！」
巫醫和幾個徒弟憋著笑，哈溫問大家：「還記得昨天學的神語嗎？」
搜腸刮肚之後，個個都沮喪的垮著臉，貝貝猜跟昨夜的夢有關係，說不定就是那個低能天神搞的鬼！小氣鬼，學幾個字都要抹掉他們的記憶。
「覺伽，你記得嗎？」貝貝問憂鬱少年。
覺伽輕輕的點頭，眼裡有一絲笑意，嘴角也翹了一點點，此時，他看起來了多了些朝氣。
他那輕輕的一點頭，引來十幾道審視的目光，不是很友好，畢竟，他一人踩了十幾個！在小小孩子的心裡，這就是很大的罪過了。
「哼~~~~」
霸博鼻子裡輕哼了一聲，貝貝板著臉看他，眼裡是譴責，太小心眼了！「心眼別跟針尖大，男子漢，心胸寬廣點。」
「這就是事實，大家相信了吧？好啦！我們繼續學能記的字。」哈溫拍了兩下巴掌，大家的注意力暫時從覺伽身上轉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