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60章 磅礡雨 謝(璽歡千你手天)昨天賞葡萄酒! 文 / 煙緋色
魅影又連擊了兩掌在青魄的身上,她絲毫都感覺不到疼痛一般,手指深陷進十娘的手腕裡面。死死扣著十娘不撒手:「我就知道你會來的,咳咳……,既然來了,就一起死吧……咳咳咳……」
她身上華美無比的嫁衣已經燃燒起來,火苗順著嫁衣舔舐上她的身體,火光映照之下,青魄的表情更顯猙獰,她仰著頭,嘶聲吼叫:「蘭息哥哥。蘭息哥哥,我知道你在……」
有眼淚從她的眼中流了下來,她的嘶吼轉而變成低泣:「看著我被燒死,你也不出手麼蘭息哥哥?」
十娘心道這女人真是魔障了,這種時候,心裡念念不忘的還是夜蘭息。
青魄被魅影重擊那幾下,已經是性命堪憂,此時又被烈火焚燒,被濃煙灌嗆,更是氣若游絲快要不行了。
卻憑借心口一點執念硬撐著。她的目光看向皇宮的方向,嘴裡一聲比一聲低的叫著蘭息哥哥,蘭息哥哥……
魅影用符咒捏了一道屏障將十娘護在中間,這時候見青魄已經變成了火人,可是她的手還死死扣著十娘,便凝出內元之氣為一柄火刃,對著青魄的手腕狠狠斬去。
十娘的身體掙脫了青魄的抓扯,往斜上方急退而去。
「一起死!」
腳下的火焰攜帶了青魄的怨氣,忽的一聲竄起數丈之高,欲將十娘再次捲進烈焰當中。
魅影帶著十娘掠退到安全的地方,回頭再看過去,南央帝都最大的客棧已經被烈火完全吞噬。
魅影長長的鬆了一口氣,責道:「你傻呀,不會用內元之氣將她一下震開麼?就算不能震開。像我剛才那樣,將她的手腕斬下來不就能脫身了麼?」
十娘低頭看著兩隻手腕上的斑斑血痕,沒有說話。
魅影繼續嘮叨抱怨:「鳩十娘呀鳩十娘,我怎麼發現你越活越回去了,得了浮沉珠的力量,你反而越來越弱了你覺得不?剛才我不帶你從那個瘋女人的手裡出來,你是不是真的準備和她一起葬身火海?」
十娘低聲回道:「我想看看她到最後,會不會有一點點悔意!」
「那瘋女人為了一個男人連人性都沒有了,會有悔意?」魅影冷聲嗤道。
十娘歎道:「她在我面前出現的次數也不多,卻一次比一次令人心驚肉跳……,魅影,你說。到底是什麼樣的感情,才能令一個人喪失理智做出這麼多瘋狂的事情來?」
魅影沉默了一會兒。如實回答說道:「你問我算是白問了,感情的事情我怎麼會懂?」
「我也不懂!」
十娘回頭又往百谷客棧的方向看了一眼,面色突然變了變,對身邊的魅影說道:「魅影,你去查一查鳩七娘的下落好不好?在出發去修羅宮之前,我還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要辦!」
魅影抬手在她肩頭上輕輕一搭,一副什麼都瞭然於胸的語氣說道:「查不查鳩七娘不是重點,重點是要將我支開對不對?你這個見色忘義的傢伙!」
「我見著什麼色,又忘了什麼義了,你把話說清楚!」
十娘惱聲嚷著,魅影卻已經在她肩頭輕拍一下,消失了。
十娘恨恨的在心裡腹誹了魅影幾句,這才轉身,看了看沖天烈焰映隔下不斷搖晃的墨色身影。
她心中憋著氣,提著內元之氣幾乎是一個念頭的時間就已經站在了夜蘭息的面前:「你一直都在這裡?」
「一直都在!」他一身墨色衣衫,手中執著那柄十二股的素白油紙傘,面對她的質問,他冷靜得可怕。
十娘胸口劇烈的起伏,抬手指著還在劈哩啪啦燃燒的百谷客棧,怒聲詰問:「那你為什麼不阻止她?她為你入癡入魔,你卻能冷眼站在這裡,看著她被活活燒死?」
他不說話,幽深的眼眸映了些火光,卻依舊冰冷一片。
十娘也不知道哪來的怒氣,握著兩隻小拳頭就往夜蘭息的面前逼去:「夜蘭息你到底有沒有心有沒有感情?她在你面前**,你居然還這麼無動於衷?」
難怪青魄在被大火吞噬之前,會那麼絕望的叫她的蘭息哥哥,她一定也是看見了夜蘭息就站在對面的屋脊之上,所以她叫他,希望他能飛身撲過來……
只要他肯撲過來,青魄一定就會放開那段燃燒的橫樑,斷了**的念頭!
可是他卻沒有,他就站在這不遠不近的地方,冷眼看著青魄被烈火吞噬!
十娘此時,才算真正的理解到了青魄死前的那種灰心和無望,她看著面前這個冷冽俊朗的男人,磨牙道:「夜蘭息,你好可怕!」
他勾了勾唇,眼底卻並無笑意:「三年前她就應該從這世上消失,是我硬留她多活了這三年,也讓她多受了三年的煎熬!離人笑聞著奇香,喝下去卻是穿腸爛肚一樣的痛苦,沒有喝過的人,是不會明白的!」
「這三年時間裡,她極少出來活動!大多數時間,她都呆在地下甬道,守著百餘具屍體,一具一具的密煉熬製,然後一盞一盞的喝下去……,這種日子多過一天,對她來說就是多一日的折磨!」
「在我被困敵國的這些年裡,最煎熬的不是我,而是她!」
「她患得患失一方面希望我能在沈家的幫助下登上帝位,一方面又擔心我不愛她,她整日裡想的,都是要用怎樣的辦法來試探,來證明……」
「今日這樣的結局,是她想要的,我不會再攔著她,看見她得此解脫,我為她感到高興!」
夜蘭息說著,好似有些疲累的在屋脊上面坐了下來:「兩日後的大婚會照常舉行!我會立她為後,給她想要的名分……」
此時烈日當空,不遠處還有沖天火焰在熊熊燃燒,十娘卻在這樣熾熱的環境下,狠狠的打了一個寒顫。
她面色青白的看著缺少表情的夜蘭息,難過的說道:「青魄要的不是名分,她要的是你的愛!」
「愛?是什麼東西?」夜蘭息側過臉看向十娘,語氣涼薄淡漠的問她:「你見過嗎?它長成什麼形狀,是什麼顏色?能吃還是能穿?」
十娘心口一陣猛烈的抽痛,身子往後面步步退去,悲聲說道:「夜蘭息你好可怕!我再也不要見到你,再也不要……」
話語未落,一道驚雷在不遠處炸響,剛才還晴日朗朗的天氣,瞬間就陰雲密佈,大顆大顆的雨點砸落下來。
大雨很快成勢,傾盆而下。
十娘看了一眼夜蘭息,他依舊以一副閒閒的姿勢坐在屋脊上,不悲不喜不急不躁,看樣子,是不準備離開!
十娘拎著因為沾水,而更加潤濕沉重的裙擺,轉身往抱月府的方向奔去。
磅礡大雨當中,夜蘭息扭頭看了一眼雨幕當中她惶惶離開的背影,眸色似乎更加暗沉了一些,接著剛才的話,澀澀道:「我夜蘭息不需要……愛……」
聲音本就很小,自唇齒之間溢出後,很快就被雨聲沖淡,消散。
他獨自一人坐在高高的屋脊上,渾身濕透,卻依舊氣度昂然,好似正坐在皇宮的?椅之上一般。
疾風夾著驟雨穿街過巷,行人從離人笑的沉醉當中醒過來,驚慌的叫嚷著找地方避雨,你撞了我,我碰了他,市井之間鬧哄哄亂成一片。
他微笑俯瞰這世間百態,這是他的王國,下面這些蟻眾,也是他的臣民,現如今,他至尊無上,再也不會有人將他的生死榮辱捏在掌心隨意擺弄了!
自幻囊中取出一碟豆乾,又取出滿滿一壺桃花釀,拔開壺塞,仰頭喝了兩口,微微蹙眉暗道,這桃花釀,怎的沒有上次在和風閣來得順口?
不過,再怎麼不順口,也比那離人笑好喝得多!呆叨找亡。
將酒壺放在身邊的脊瓦上,他用手捻了豆乾,一邊慢慢的嚼,一邊看腳下眾生在雨中奔走的潦倒模樣。
再伸手去取身邊酒壺的時候,卻摸了一個空。
他回頭,意外的看見渾身濕透的鳩十娘被凍得面色青白,手中握了他的桃花釀,正雙眼微紅的看著他。
夜蘭息一時也有些怔忡:「你怎麼回來了?」
十娘是不會告訴他她根本就沒有走遠,她站在遠處,心中明明很痛,也十分清楚這樣的夜蘭息是不能靠近的,可是看著雨幕當中他孤絕的背影,她卻沒出息的再也挪動不了腳步。
她握著他的桃花釀,在他的身邊坐下來,她明明沒哭,聲音卻有些發哽:「聞見了桃花釀的香味,想要過來討口酒喝!」
他笑望著她:「甚好,我正愁找不到一同品酒之人呢!」
他抬手,雙掌凝出一個結界罩在兩人的身體四周,將閃電和驚雷都隔在外面。
十娘仰頭看了看這結界,伸出手指,毫不費力的將他布下的結界戳破:「我陪你飲酒,你陪我淋雨!」
「好!」
他又從幻囊中取出兩隻杯盞:「從今這世上只有桃花釀,再無離人笑!」
十娘看了一眼已經被大雨澆熄的百谷客棧,將一杯酒釀灌進口中,低聲歎道:「青魄一生的痛苦,都是因你而起,夜蘭息,你心中就毫無半點愧疚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