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707.第707章 丟失的親情（二） 文 / 長白山的雪
第二日的上午，沈鴻駿夫妻帶著兒子們先是去了國公府。雲雪讓人預備了好多的禮物，無論如何，沈瑄都是沈鴻駿的父親，他總不能落下個不孝的名頭。不管心裡如何，大面兒上得說得過去。
這些年，鎮國公沈瑄，幾乎淡出了人們的視線，他成日閉門不出，基本上也不出去應酬了。所以，國公府的門前，也的確是很冷清。
提前就有人過來打招呼的，所以等到沈鴻駿夫妻來的時候，倒是不用通傳，直接就進去了。
當年的事情，讓國公府吃了大虧，之後國公府裡遣散了大部分的奴僕，如今府中的僕役也沒有很多了。幸虧沈瑄的爵位還留著，好歹的還有俸祿，再加上一眾兄弟們的幫襯，如今國公府雖然沒有以前氣派繁榮，但是日子還過的可以。
府裡的管事引領著沈鴻駿一行，來到了沈瑄的住處。自從當年的事情之後，沈瑄便不再回原來的住處了，而是另外住了一個院子。反正國公府地方大得很，住哪都行。
沈瑄在書房裡，拿著一本書心不在焉的看著。他已經知道了沈鴻駿要回來的事情，此刻心中更是五味雜陳，腦子裡一片混亂。過往的種種，就在腦海裡翻滾。那些年，他忽略的東西，如今全都浮現在心頭。
忽然聽到有人說了一句，「國公爺，三公子回來了。」
沈瑄一下子就把手裡的書扔了，連忙站起身來，神色有些激動的就要往外走。這時，卻聽見門被推開的聲音，然後有人從外面進來了。沈瑄抬頭，看向來人，依稀還是當年的模樣，但是卻少了些鋒銳，多了些成熟和深沉。
「駿兒，你回來了？」沈瑄忍不住笑著說道。「聽說你這次滅了北元，擒獲了北元的國王？幹的不錯，真好，給咱們大周漲了志氣。」一張嘴，他才知道，自己多麼盼望著能夠這樣正常的跟兒子說句話。
以往沈鴻駿離京歸來時，他都是冷漠的，根本就不關心。他唯一在意的，是沈鴻駿能不能帶些好東西回來孝敬他。那時，兒子每每來見自己時，眼中都含著希冀的光芒。那時，兒子是渴望自己也如同普通的父親一般，好好的誇獎他一次吧？
可惜，那時候他根本就不願意多和兒子相處，每每都是接了兒子送來的禮物之後，就冷著臉讓兒子回去休息了。如今想來，當時兒子離開時，那落寞的樣子，真的讓人心疼。他才是個十幾歲不到二十的孩子呢，自己怎麼就能那樣對他？
而眼前的人，面無表情，眼中平靜無波，早已經沒有了當初希冀的光芒。是啊，已經不一樣了，兒子早就長大了，不再需要他的鼓勵和誇獎了啊。
沈瑄忽然意識到了這些，臉上的笑容就僵住了，他有些訕訕，「我就是替你高興。」
沈鴻駿也有些錯愕，他想了千百種見面時的情形，卻沒想過是這樣。他以為，父親還是會和當年一樣，不管他立了多大的功勞，不管他送了多好的東西，也換不來父親一個鼓勵的笑容。可是如今，父親對他笑了，他的心裡，卻沒有了當年的期盼。
「兒子給父親請安，父親一向可好？」沈鴻駿上前施禮，語氣平靜無波，不見一絲起伏。他的心，早就傷透了，現在他已經對父親的笑容不再希冀，沒有希望，自然也就沒有失望。
「好，挺好的，都挺好的。」沈瑄的聲音裡，忽然少了生機，只剩下機械性的回答了。
雲雪在旁邊看著，真的是覺得難受，這父子兩個，彆扭了半輩子了。看樣子，估計這輩子也就這個德行，簡直讓人無語。
平心而論，雲雪對於沈瑄的印象，那就是一個有些軟弱，沒主意，耳根子軟，聽風就是雨的人。但是，他並不是多麼壞的人，只是性子軟，被人利用了而已。
「昉兒，你們幾個還不過來拜見祖父麼？」雲雪受不了屋子裡凝滯的氣氛，於是招招手，讓兒子們上。眼下父子關係恐怕是修復不好了，不如把祖孫關係搞好了，有孩子在中間調節著，總不至於場面太僵了。
沈昉他們並不知道當年的事情，雖然這些年來，父親也沒太提過祖父的事，但是血脈骨肉的牽繫，是改變不了的。前年他們回京時，過來這邊玩了好一陣子，那時候祖父對他們，簡直好的不得了呢，所以這時候，幾個小子趕忙上前來，規規矩矩的磕頭喊道，「給祖父請安。」
沈瑄趕忙彎腰，伸手把孫子們挨個的扶起來，「好，好，都起來，都起來，讓祖父瞧瞧，你們幾個都長了沒有？」一邊說著，目光就在幾個孫子之間來回的打量著，「好，都長了，個子長了好多呢。小晗兒，你是不是不記得祖父了啊？來，讓祖父抱抱。」
沈瑄說著，就彎腰抱起來沈晗，然後在他嫩呼呼的小臉上親了一口。「還能記得祖父麼？」
沈晗不過才四歲，去年才三歲，上哪裡能記得沈瑄去？只是覺得這個人很親切，看上去似曾相識。再說，哥哥們都叫他祖父，那就是親人了唄。「我不記得了，不過我看著你，心裡覺得很喜歡。」沈晗很老實的回答道。「你是我的祖父麼？那就是我爹爹的爹爹了？」
孩子純真的童言，讓沈瑄不由得老淚縱橫，「是，我是你的祖父，也是你爹爹的爹爹。」
沈晗不懂祖父為什麼流淚了，伸出小手來擦掉了沈瑄臉上的淚水，「祖父不哭，是不是哪裡不舒服？還是有誰欺負你了？不要緊，要是有人欺負你，你就去告訴我爹爹，我爹爹很厲害的，他會幫你打跑壞蛋的。」
沈晗的話，讓沈瑄的眼淚再也止不住了。看著孫兒對兒子這樣的崇拜，他不禁也想，當年，是不是沈鴻駿也會希望，有一個在他受欺負之後，能夠幫他出氣的父親呢？可是，那個時候，自己在哪裡？
「駿兒，父親錯了，父親真的錯了啊。」沈瑄終於憋不住說道。
沈鴻駿的面色柔和了一些，他搖搖頭，「父親，別說這些了，過去的事情，就全都過去吧。失去的東西，我們找不回來了，你若是有心，就多疼一疼這幾個小的算了。」
沈鴻駿的心裡也不舒服，當年他最渴望的，不就是父親的一個擁抱，一個鼓勵的笑容麼？可是沒有，他得到的，永遠只是冷漠。沒有一點熱度的冰冷，讓他原本充滿的希望的心，一下子就什麼都沒有了。
如今，他已經是而立之年，有了自己的孩子了。他不再需要什麼擁抱，也不再需要什麼笑容了，這種遺憾，永遠都無法彌補。不過，如果可以多一個人疼愛孩子們，他倒是樂見其成的。自己不曾得到的，就讓兒子們擁有吧。
沈瑄擦了擦臉，然後才道，「快，都坐下吧，咱們坐下說話。你們剛剛回京，怕是還沒緩過勁兒來呢，都坐著。」
於是，眾人都坐下來了，沈瑄抱著沈韓一起坐在了椅子上。沈晗倒是老實，也不鬧騰，就那麼靜靜的坐在祖父的懷裡。
「去年昉兒走的時候，我就想說來著，他是這國公府的世子，應該留在這邊的。如今你們這次回來，昉兒歲數也差不多了，是該學著做世子了呢。我看著，不如就讓昉兒搬過來住吧，成麼？」沈瑄看著沈昉，越看就越是喜歡，他忍不住開口說道。
「兒子來，也是想跟父親商量著昉兒的事情。如今昉兒大了，他既然是國公府的世子，就該把國公府裡裡外外接管過去。不過，昉兒畢竟還小，不定性，不能離開我的眼前。」
「不如這樣，就在這邊弄個小書房，請了先生，讓他們幾個白日都過來唸書。每日抽出一個時辰來，父親教反而處理國公府的事務，下午再回去。」
沈鴻駿主要是不放心沈昉，這個孩子生性跳脫，必須得好好管教。若是直接就留在這邊，沈鴻駿可是不放心。沈瑄的五個兒子，除了自己之外，沈鴻驥老實平庸，剩下的三個都是驕橫頑劣的。沈鴻駿可是不放心兒子交給沈瑄教養，還是自己看著吧、
「也好，這樣最好。早一點讓昉兒熟悉國公府，等著他再大一些，這國公的爵位，就可以傳給他了。」沈瑄如今也是心灰意冷，這些年他幾乎就是吃齋念佛，外面的事情，一概不理了。這樣，還不如早一些把爵位傳給沈昉算了。
對於沈鴻駿的安排，沈瑄沒有半點兒反對，如今他恨不得什麼事情都依著沈鴻駿，只希望能夠多挽回一些父子之情。再者，沈鴻駿文武雙全，雲雪也不是普通的女人，他們夫妻教育孩子，定然是比沈瑄強得多了。
再者，沈鴻駿這樣安排，就是想讓孩子們跟沈瑄多接觸。沈瑄如今這樣窩在家裡不出去，也是寂寞的慌，有孩子們的陪伴，也能好一些。而這些孩子還是住在靖國公府裡，早晨雲雪可以看著他們練功，晚上自己還可以考校他們的功課，也算是不耽誤什麼的。
「你們幾個都記住了，來到這邊要規規矩矩的，不許惹是生非。每天晚上，我都會考校你們的功課，若是哪個學的不好，當心我把他扔到京畿大營裡養馬去。「沈鴻駿板著臉警告道。
「是，爹爹放心，兒子明白的。」四個男孩齊聲應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