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001章 四百年前的帛書 文 / 葉東籬
「一晃便是十年,這十年我過的很平靜,那件事之後就回到了湖南老家,開了一間小鋪子,日子過的還湊合,只是偶爾還會做夢,夢見他們,我總覺得自己要做點什麼,因為這兩年關於他們的夢也少了,那段記憶變得越來越模糊,我真怕有一天一覺醒來什麼都忘記了,所以我決定寫一本書,關於我和他們的書。」何悔緩緩合上手裡的書,透過窗戶看著遠處泛白的天空,思緒被拉回了十幾年前。
那時何悔大學還沒畢業,故事就是從那個時候開始的……
「你也老大不小了,放假回家就知道整天看武俠小說,你看那東西就能飛簷走壁了!這東西以後少看,這馬上就快過年了,明天跟我一起置辦些年貨給你羅爺爺送過去,老人家自己在北京也沒什麼親人。」晚上*點的時候,何悔抱著從圖書館裡借來的金庸小說正讀的津津有味,他的房門被推開,他老子何順天不滿的皺眉說道。
「我回頭就把書還回去,明兒什麼時候走你喊我一聲就成。」何悔撓了撓頭,剛忙把書塞進了被窩裡,唯唯諾諾的嘟囔了一句。
何悔是老何家的獨苗,是個大四的在讀大學生,眼下過完年就要出來實習了,按理說何悔也還真是個好孩子,從小到大什麼都聽父母的,就連大學學的專業都是父親何順天給拍板的。有這麼聽話懂事的孩子做父母應該感到高興才對,不過何順天對這個兒子卻提不起半點的欣慰,他老是認為這孩子性格太軟,將來走向社會肯定會被人欺負,當初給兒子選了文化市場與管理這個專業的初衷之一就是想讓他能夠學機靈點,以後不說佔別人便宜,至少少吃點虧也是好的,只是沒想到兒子還是這麼不長進。
「唉……」何順天在心底幽幽的歎了口氣,還好兒子今後不要走那條路,這樣想著,他苦笑著搖了搖頭。
看著父親離開的背影,何悔把那本武俠小說又偷偷的拿了出來。
其實何悔對於羅柄龍這個商道奇才沒有半點兒好感,他甚至覺得自己的父親對羅柄龍過於慇勤,這總讓他覺得有些不舒服。
說起羅柄龍,這裡不得不多說兩句,要說羅柄龍這個人還是頗具傳奇色彩的,早年畢業於北京某知名大學的歷史學專業,畢業後便在大學教書,一過就是幾十年,誰也沒想到,八十年代初的時候他忽然從學校辭職,下海經商,當時親戚朋友罵聲一片,更讓人沒想到的是羅柄龍取得了巨大的成功,用了十幾年的時間建立起了一個屬於他的商業帝國。
不舒服歸不舒服,第二天一大早何悔還是早早的起了床,吃了早飯之後就坐在客廳裡等著老爺子的一聲傳喚,果然,沒多久老爺子拎著個公文包從臥室走了出來,看了看正心不在焉看報紙的兒子,何順天習慣性的朝兒子使了個眼色,父子倆便一前一後的出了家門。
熟悉羅柄龍的朋友都覺得這老爺子不懂得享受,放著好端端的花園別墅不住,非要跑四合院裡待著,這有錢人還真是古怪,提著大包小包的何悔在走進羅柄龍略顯寒酸的小院時還獨自在心裡瞎嘀咕。
「小悔,明年大學就畢業了吧,有沒有興趣來給羅爺爺幫忙?」羅柄龍在招待何悔父子倆坐下後吩咐下人泡了一壺大紅袍就把下人打發了出去,客廳裡就坐了何家父子和羅柄龍三人,此時的三人更像是祖孫三代在嘮家常。
「羅叔您太抬舉他了,小悔幾斤幾兩您老還不知道,他去了除了能給您添堵估計也幫不上什麼忙。」何順天笑著品起了杯中的茶。
「羅爺爺您老說笑了,您那裡做的是大生意,畢業後我還是去大伯的鋪子裡先轉轉,等以後有能力裡再去給您幫忙。」作為兒子何悔哪裡會不知道他老子肚子裡的算盤,連忙接過話茬推辭道。何順天讚賞的看了兒子一眼,心說這大學總算是沒有白念,眼力勁倒是長了不少。
「你這爺倆啊,哈哈。」羅柄龍笑著搖了搖頭,然後起身到臥室裡拿出一個古色古香的盒子,放在桌子上輕輕的打開緩緩道:「順天吶,你今天來的正好,我還正準備給你打電話,前幾天我從朋友那裡收了件東西,我猜你應該會感興趣。」
何順天雖然只有四十多歲,卻是中國考古界公認的幾大泰斗級人物之一,他眼界光,很多老物件看一眼便能道出一些與之相關的信息,因此這幾年也有不少人找他幫忙看些老物件。
何悔瞥了眼那紫檀木的盒子,心想能得到羅柄龍這巨賈這麼高的評價,肯定不會是普通的東西,這樣想著眼睛不由自主的便粘了過去。
何順天也收斂了臉上的笑容,帶上老花鏡,伸手去拿木盒裡的東西,把木盒開了個縫,一看是幾張泛黃的紙張,估計也有些年頭了,就停手轉身把門給關上了,何悔自然知道父親這麼做的原因,連忙起身把窗簾也給拉的嚴嚴實實,然後順手打開了屋裡的燈。
紙張帛布之類的東西在地下放的時間久了都會比較潮濕,從地下起出來之後,在很短時間內潮氣就沒有了,到時候這些東西就會變得特別脆弱,表面的墨跡在氧化的作用下會有從紙上剝落的傾向,這時候再經陽光照射,更會加快這一過程。
何順天也沒在意兒子的表現,此時他的一顆心都記掛在那木盒子裡的那些紙上,從公文包裡拿出一塊黑布,把那幾張紙小心翼翼的平攤在布上,仔細看了良久才一臉激動的問道:「羅叔,您這些東西是從哪得到的?」
「順天,看出什麼眉目了?」羅柄龍眉頭也鎖著反問道。
「看年份這紙張應該是明清時候的,不過這拓本上的字跡好像是秦漢年間的。」何順天吸了口氣平靜的說道,不過他的內心卻遠遠無法平靜下來。按理說明清時候的拓本上出現秦漢時候的字倒也沒什麼奇怪的,不過怪就怪在那幾張紙並非都是拓本,其中一張紙上面寫滿了一些奇怪的文字,特別是最後的落款著實讓何順天吃驚不小,因為那上面的那個名字對很多易學家來說更像是一個符號。
張若采!
這個名字太特殊了,何順天很難讓自己平靜下來。
可能很多人對張若采這個名字並不是太熟悉,如果說金聖歎想必知道的人就會多一點了。
張若采,明末清初人,因明亡誓不仕清,常喟然歎曰:「金人在上,聖人焉能不歎」,故改名換姓為金聖歎,照理說他算是個貧賤不移,威武不屈的文人,那他又怎麼和易學扯上了關係呢?
要說這,那就不能不提唐朝大易學家袁天罡、李淳風的「推背圖」了,「推背圖」的正本早就失傳了,現在人們所說的「推背圖」一般指的都是金聖歎對原有的「推背圖」所做的註解,上面大膽預測了後世所發生的一些大事,後來也都大多應驗,這才引來了一大批易學家對金聖歎的關注。
「九哥以前經常和我說起這個人,這麼多年了,我想這東西或許會對你和小六有所幫助。」羅柄龍沒有抬頭低聲道,何順天也和他一起低下頭,兩人彷彿都陷入了對往事的追憶之中。
何悔在一旁聽的雲裡霧裡的,並沒有看出那幾張紙的價值何在,不過羅柄龍最後的一句話何悔卻聽得清清楚楚的,羅柄龍口中的「九哥」指的正是他素未蒙面的爺爺何九,難道這幾張紙和爺爺當年的失蹤有關?
想到這,何悔還是忍不住看向何順天小心翼翼的問道:「爸,這幾張紙是不是和爺爺有關?」
經何悔這麼一問,一旁的何順天才回過神來,不過也不理睬兒子,怔怔的看著桌子上的那幾張紙,半響,方才對著羅柄龍鄭重的作了個揖,繼而說道:「羅叔大德,何家沒齒難忘。」
「順天小侄太客氣了,沒有九哥就沒有我羅柄龍的今天,這些都是我應該做的。」羅柄龍連忙雙手扶起何順天略有些哽咽著說道。
唱的這又是哪一出啊,這會兒何悔更加迷糊了,正待發問,何順天已經重新把那幾張紙放進了原先的那個紫檀木盒之中,順勢抱在懷裡拉著兒子就朝門外走,走到門外放下木盒,對著屋內羅柄龍又作了個揖才轉身離開。
回家之後,何順天兀自到臥室裡隨便拿了幾件換洗的衣物和現金,把木盒裡的那幾張古紙重新用油紙包裹起來再用黑布纏上裝進貼身的口袋裡,做完這一切方才告訴何悔他要到山西何悔的大伯那裡去一趟,至於原因就沒有和兒子多說。
父親走後,何悔仔細想了這件事,總覺得父親這次去找大伯有點不尋常的,特別是再聯繫下今天父親和羅柄龍的那段對話讓何悔更加能夠斷定這件事必定和自己失蹤多年的爺爺有關。
晚飯期間何悔「漫不經心」的提起想知道爺爺的事,母親一句「不該問的不問」,讓何悔只得悻悻的低下頭繼續吃飯。不過母親越是不願提起還就越激發了何悔的好奇心。
其實對於何九這個神秘的爺爺何悔還是隱隱知道一點的,似乎爺爺以前做過什麼不光彩的事,十年內亂期間何家老少沒少遊街挨批,對於何九招來的不是,全家人卻都沒有任何埋怨。
後來卻發生了一件怪事,七十年代中期,何九失蹤了,誰都不知道他去了哪裡,就連何悔的奶奶都不知道,自打何悔記事起爺爺就是何家上下禁忌的話題,就連上面這些事還是何悔湖南老家的奶奶一次喝多了說漏了嘴何悔才知道的。
轉眼便是春節,讓何悔沒想到的是他爸居然連春節都沒回家過,問母親父親到底幹嘛去了,母親回答的也都含含糊糊,後來何悔索性也就不再問了,不過心底裡好奇的種子卻像生了根發了芽,撓的何悔整顆心都癢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