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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二百零四章 玉芳的心結 文 / 三溪明蘭

    玉潭過去求見爹爹,李鳴唯讓小丫鬟傳出話來,說已經休息了,以後再見吧,這是從來也沒有過的情況,李鳴唯對兒子想起來就罵,對女兒寬容多了,女兒家是嬌客,尤其玉潭是出嫁的女兒,夫家又尊貴,李鳴唯無論如何也不該不見她。

    爹爹以前都對她笑臉相迎的,這是為了玉容的事心裡不舒服吧。

    玉潭只能這樣想了,吩咐小丫鬟幾句話,讓好好照料侯爺,眼見喬姨娘打扮著從垂花門裡走出來,身後跟著嬌兒捧著托盤,喬姨娘看見姑奶奶了,熱情的一盆火似的招呼,「哎呦,今兒倒是巧了,奴婢給姑奶奶請安。」

    玉潭見她一身水紅,打扮得花枝招展的,眼角也沒睬她一下,帶著丫鬟轉身走了,侯府再也不能鉗制她了,這樣的感覺真好。

    身後喬姨娘浪笑著喊著侯爺。

    身後的媳婦、丫鬟七嘴八舌罵起來,玉潭倒覺得有些好笑,沒走出多遠,外書房突然傳來侯爺的怒吼,還有摔碎瓷器的聲音,喬姨娘就婉轉著嗓子啼哭。

    玉潭一陣惡寒,帶著丫鬟快步離去,站在轎廳這裡等慎哥兒,慎哥兒接了敏哥兒和謹哥兒過來了,這些天敏哥兒和謹哥兒回了侯府,他們倆還小,閒言碎語也聽到幾句,心裡很怕哥哥不回來,聽說哥哥要帶他倆回去,小哥倆都高興了。

    玉潭和丫鬟們有穎國公府的大車小輛,郭新成給慎哥兒兄弟派了一輛翠寶華蓋車,派了幾名家丁護送,眼看哥三個坐好了,玉潭的車馬走在前面,慎哥兒這輛車跟著。

    郭新成眼看著大小車輛前呼後擁離開,擦了把冷汗忙過去聽侯爺吩咐。

    侯府車輛寬敞,鋪了厚厚的錦墊,謹哥兒高興的又說又笑,敏哥兒卻忍不住哭了,搖著小腦袋問,「哥哥他們打你沒有?」

    慎哥兒不禁抽了抽嘴角,敏哥兒這孩子一心把他當哥哥依靠,他心裡始終有芥蒂,也不好不搭理他,見敏哥兒為了他哭了,慎哥兒也有幾分無奈,這孩子天生多愁善感,比小姑娘家還敏感脆弱,心性又狡猾聰慧。

    慎哥兒就問謹哥兒,「你說他們打哥哥沒有?」

    謹哥兒小孩子心性大聲說道,「他們不敢,我哥哥最厲害了。」

    慎哥兒看著敏哥兒笑道,「你聽見謹哥兒怎麼說了嗎?」

    「可是,可是,」敏哥兒膽怯的說不出來什麼了,兩隻小手抓著衣襟揉著,雪白的小臉蛋上忽閃出一對好看的小酒窩。

    慎哥兒不禁暗自搖頭。

    男孩子長得這般漂亮不是好事,他得想法改變敏哥兒的氣質才好。

    還有玉沁,他也該帶著五姐姐出去玩玩了。

    一會就能看到五姐姐了,慎哥兒心裡也雀躍起來,又不禁有些好笑。

    車外傳來一聲馬嘶聲,趙弘毅喊著追趕過來,慎哥兒掀開轎簾往外一看,就見趙弘毅打馬來到近前,趙弘毅的身量完全長開了,身上穿著大內侍衛的服飾,一雙細長的眼睛閃著凜然的鋒銳之氣,看起來英氣逼人。

    慎哥兒不由心裡氣惱,剛想起五姐姐他就來了。

    趙弘毅跳下馬來,「你小子行啊,這些日子吃苦了沒有?哥們幫你疏通過了。」

    慎哥兒看著他一抱拳,「多謝趙兄好心,李慎不勝感激涕零。」

    趙弘毅當時就不願意聽了,拿馬鞭子敲著車頂,嘴裡笑罵道,「你小子就跟我耍花槍,和我說話沒一句真的,我問你呢,你怎麼就敢扎劉瑀威一刀。」

    慎哥兒連忙擺手,「我哪裡敢扎他了,借我個膽兒也不敢,那是意外碰上了。」

    趙弘毅聽了這話哼了一聲,「這意外倒是真巧,我告訴你說,有好事等著你呢,我站完了今晚的交接班,請你到會賓樓吃酒去,到時候我和你細說。」

    趙弘毅英挺的劍眉下眼神閃亮,等不及慎哥兒說話,撥轉馬頭匆忙離開,眼下這時辰該趙弘毅當差,這小子有些真本事,遠非那些靠家族吃飯的紈褲可比。

    慎哥兒放下轎簾,想起來趙弘毅的小心思,眼神也幽暗起來。

    趙弘毅這些天沒少了幫他上下打點,陸大人就接了幾千兩銀子,暗雲衛上上下下沒有不說趙公子豪爽的,慎哥兒默默的出了一回神,又想起那尊純金的太上老君,食指有一下沒一下的敲著膝蓋,那些思緒忽然間從腦海裡跳出來,冥冥之中似乎開啟了一扇大門,迷霧中也透出光亮,慎哥兒勾起嘴角笑了。

    有人小心翼翼的拉他的衣袖。

    謹哥兒仰著小臉問,「哥哥你不生氣了?剛才敏哥兒說你生氣了,不讓我說話。」

    剛才的他臉色很不好嗎?連小孩子都看出來了。

    慎哥兒看了敏哥兒一眼,這孩子慌忙垂下眼簾,小臉蛋透出淡淡的粉紅,敏哥兒這孩子心思細膩,這麼小就會看人的臉色,慎哥兒想了一下笑了,隨口又問了幾句書,謹哥兒天分上比敏哥兒差遠了。

    很快到了穎國公府側角門,玉潭下了車,媳婦、丫鬟們簇擁著往隱秋苑走去。

    玉沁早在影壁牆這裡等著呢,看見二姐姐回來連忙迎上去,又一眼看見慎哥兒,玉沁腮邊綻出了微笑,攥著小拳頭打過去,眼裡泛起淚花,敏哥兒、謹哥兒也連忙喊著五姐姐。

    堂前一片歡笑。

    玉潭出來半天身子乏了,也不管慎哥兒兄弟,由著丫鬟們服侍了換衣服休息,玉沁拉著慎哥兒兄弟往後邊走,「快跟我到後頭看四姐姐去,她

    想見你呢。」

    玉芳住在蘭月閣,玉沁住在翠月軒,姐妹倆比鄰而居,地方都不大,玉潭不好為妹妹做得太多,玉芳除了青螺、碧螺這兩個從小服侍的,玉潭又指派了四個丫鬟,用例比照玉沁,蘭月閣雖小,和侯府的住所相比寬敞多了,就連劉姨娘都跟了進來。

    玉芳說不出的驚慌害怕。

    玉芳醒來後心裡說不出的淒惶,從小跟著慎哥兒讀了幾天書,後來她趕不上慎哥兒的進度了,就幫慎哥兒抄寫她不明白什麼意思的古書,那些書晦澀難懂,她自己看看女兒經列女傳之類的,女戒也抄了幾千遍了,那些品格美好的女子都是她的榜樣。

    玉芳把書本看得神聖,又是聽祖母的教誨長大的,心裡深信不疑。

    玉芳眼前都是三姐姐被人輕薄的畫面,她也被那人抱住了。

    每當她從噩夢中醒來,玉芳都羞得恨不能再死一次方好,要不是劉姨娘看得緊,在侯府的時候玉芳就死了,鑽了牛角尖的玉芳聽不進去別人說話,一心以為丟了臉沒法活了。

    玉潭真拿這個妹子沒辦法了。

    玉潭只好告訴她慎哥兒為了她姐妹打架,都被暗雲衛抓走了,眼下生死不明,她要是死了對得起慎哥兒嗎?那邊還急著救人,她反倒添亂,玉潭又把她接到家裡調養,玉芳這些天忍著不死,她不能死在二姐姐家裡,少不了以淚洗面,劉姨娘憔悴的老了十年。

    聽說慎哥兒來了,玉芳掙扎著坐起來想要下地,玉芳拉住慎哥兒嗚嗚哭了,慎哥兒好笑起來,「四姐姐我這是新做的衣服,都讓你弄髒了。」

    玉芳羞紅了臉,頓時就手足無措了。

    四姐姐心眼實誠,和她開不了玩笑,慎哥兒還讓玉芳躺著,玉芳又想起來心裡擔心的那件事,哪裡還躺的住了,嗚咽的問慎哥兒怎麼樣了,吃苦頭沒有。

    玉沁忙說,「四姐姐你又哭什麼,慎哥兒他沒事了,他好著呢。」

    玉芳掙扎著要給慎哥兒磕頭,氣得慎哥兒坐在她身邊訓斥,「四姐姐你傻不傻啊,能有多大的事了,你往石頭上撞,你能白撿一條小命便宜了你。」

    玉沁在後面拉著慎哥兒的衣襟不讓他說了。

    慎哥兒接著說她,「那些錯又不在你,玉容還好好的呢,也沒見她想要死了,你死了撇下你姨娘怎麼辦?你長腦子沒有?也不知道好好想想。」

    玉芳從來也沒見過慎哥兒板著臉訓人,說的又是她,不禁失聲痛哭起來。

    玉沁瞪著慎哥兒,「瞧你把四姐姐給招惹哭了。」

    慎哥兒笑道,「我是為了四姐姐好,她的腦子不開竅。」

    玉芳心裡委屈極了,那種時候她不死了怎麼得了?一人吐口吐沫就能把她淹死,祖母說過的,女人家的名節要緊,二姐姐不讓她死了,姨娘也看著她,她不要給陸公子做妾,玉芳就像一個溺水的人,一把抓住慎哥兒哭著,情緒太激動了,腦子一暈小臉煞白。

    黃老先生住的近,很快就來了,玉芳這種狀況老先生也沒辦法,只能幫著針灸。

    玉芳清醒過來又想給慎哥兒磕頭,她有一肚子話要說。

    慎哥兒知道和玉芳說不明白,她腦子裡早裝滿了祖母的那些道理,慎哥兒不想聽玉芳嘴裡說出來的話,態度罕見的強硬起來,吩咐丫鬟拿戒尺,慎哥兒打了玉芳的手掌心,一句句的逼問起來,連玉沁都嚇住了,謹哥兒和敏哥兒更是嚇得躲在角落。

    玉芳這種狀態沒法講道理,慎哥兒強硬的命令她。

    若干年以後了,玉芳兒孫繞膝,她還清晰的記得這天,慎哥兒拿戒尺打她的手掌心,說她讀書不用心,說她連聖人的話都不聽了,慎哥兒背了一段她不明白的書,說那是聖人之言,她要是死了才是給李家蒙羞。

    慎哥兒答應她終身不嫁人,玉芳心裡放輕鬆了,也堅韌的活了下來。

    後來玉芳也是兒孫繞膝的老人了,夏日的夜晚坐在紫籐花架下聽孫女彈琴,有時候還會想起年輕時犯傻的往事,遙望都城的方向,心裡盛滿了感激之情,她那個弟弟走到了讓她仰視的高度,讓天下萬民仰視的高度。r11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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