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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一百七十八章 作繭自縛 文 / 三溪明蘭

    正月十六恰逢七日之期,安國候府出殯,前面是三十六個引靈的青衣,絳色帛制旗旛上大書,「誥封安國侯夫人李門齊氏之靈柩。」隨後是法鼓金鐃,幢幡寶蓋等執事一路浩浩蕩蕩的過來了。

    賀公公一早就等候在路邊的祭棚裡,慎哥兒聽了下人回報連忙騎了馬過來,看著賀公公感動得說不出話,又把一個錦盒順勢塞進賀公公衣袖,賀淮章不動聲色收好了,讓李家出殯的人馬先過去,一邊點頭讚歎著,昨夜賞燈的時候陛下輕描淡寫的提了一句,安國候府今日就過來這麼多的賓客。

    燕慈郡王、樂善郡王都派了府裡的長史官過來,護國公、良國公、衛國公親自來了,更有安樂侯、魯陽侯、長寧候、德慶候、定遠侯、縉雲候、忠勤伯、順慶伯、寶音親王之孫周峻熙,一等子柳放、三品威遠將軍呂良、二等男兼京營游擊將軍齊建輝,五城兵馬司袁瓊,暗雲衛稽查司孫彪諸人、還有神威將軍之子沈岳川,方子穎,趙弘毅、趙弘韜、王紫胤等諸位王孫公子,誥命夫人也來了十餘頂大轎子,小轎也能有三四十,連同李家家下人等大小轎子車輛,連同前面引靈的銘旌執事浩浩蕩蕩的連綿出三四里遠。

    賀公公一直守候在路旁,等安國候府滔滔人馬走過方才回宮。

    進宮見了皇帝,賀公公笑瞇瞇的掏出錦盒,「這是小殿下塞給老奴的,老奴也不知道是什麼愛巴物。」

    皇帝笑著親自動手打開錦盒,臉色一僵,從裡面掏出一份血書,還有白綾子上寫了小字,皇帝按耐住心頭的狂跳,先看慎哥兒寫在白綾子上的書信。

    原來昨夜元宵佳節,張順終於告訴慎哥兒,暗雲衛晚上會給他方便的,慎哥兒按約定半夜時分帶了張順過去,那兩個牢頭不說二話就讓他進去了。

    皇帝等不及往下細看吩咐一聲,「讓陸稟趕緊滾過來。」

    那些人連暗雲衛的詔獄都能滲透進來,那可是關押重刑犯的地方,那裡是陸稟精心打造的銅牆鐵壁,不是刑部的大牢!皇帝心裡又怎能不氣急敗壞了,賀公公連忙出去傳話,再進來時就見皇帝手裡拿著那份血書氣得滿臉通紅,賀公公低著頭站在一旁。

    昨夜元宵節陸大人又逛游到小鋪子裡,吃了飯就孤寂的坐著一聲也不言語,那滿城的熱鬧都和陸大人無關,張婆子在前頭招呼客人,昨夜的人流太多,張婆子忙不過來,翠墨也顧不得陸大人了,也在前面幫著賣貨。

    一大早陸大人一身便衣混在人流裡,收斂了渾身的氣勢,看著安國候府出殯的隊伍過來了,白漫漫的靈幡招展,隊伍長的見不到首尾,又有幾個小廝騎著馬來回傳遞著消息,各處又有接引的僕人整頓著秩序,陸稟看了暗暗點頭,這上千人也不好指揮,慎哥兒他剛多大呢,就能威懾住那些積年的老僕。

    陸大人聽著旁邊看熱鬧的百姓議論著,直到安國侯府的人馬過完了這才施施然的到暗雲衛當值,又聽說皇帝傳召,陸大人趕緊過去了,皇帝看到他冷笑一聲扔給他一堆事物,陸稟撿起來一看,冷汗當時就流下來了。

    陸稟跪下來細看,手顫抖起來,尤其可惱的是李鳴唯咬破手指寫的血書,竟然是給古德寺的和尚通風報信的!也不知道那古德寺究竟還有什麼不可見人的勾當,李鳴唯竟然肯冒死傳遞消息。

    陸稟又連忙看慎哥兒寫的娟帕。

    「夜半三更人流如潮,小子有幸得入暗雲衛天字丙號牢房,室內一桌一床,壁上有青燈如豆,豁牙碗裡猶有殘羹,吾父安國侯滿面淒然,在小子內衣留下血書,然吾父神態間頗多怪異,又多有暗示,牢子不時逡巡在側,吾父子只好匆匆離別,小子思慮良久偽造血書,扶靈郊外之時打發老管家常州古德寺一行,佛前供奉虔誠。另附上牢頭畫像,兩人頗多古怪之處。」

    慎哥兒畫的兩個牢子都是生面孔!

    陸稟看了一臉驚容,渾身冷汗淋漓,「屬下該死!這兩人不是暗雲衛的,監牢的那些牢頭屬下大半認識,從來也沒見過這兩人。」

    皇帝聽了也是大吃一驚,兩個牢頭竟然是那夥人喬裝改扮的?蘊兒昨夜豈不很危險?

    皇帝什麼都顧不得了,連忙下旨讓賀公公到牢房裡提審李鳴唯,又命陸稟速到西郊的白雲寺見蘊兒一面,陸稟不敢怠慢了,連忙帶著人西郊一行。

    詔獄司的劉鐵光還沒過來,賀公公進了監牢宣讀聖旨,典獄長命牢頭提人犯過來,片刻功夫牢頭跑回來,「不好了李侯爺自盡了。」

    賀公公心裡忽悠一下連忙過去查看,見李侯爺口鼻間猶有微弱的氣息,賀公公懂一些應急之法,又忙派人火速進宮報信,太醫很快就過來了,幸喜發現得早,李侯爺還有一線生機。

    陸稟帶著人馬來到白雲寺附近,遠遠的聽到白雲寺裡做法事的鐘磬之聲,郊外風大,吹得身上錦袍烈烈飛舞,樹林裡又傳來馬嘶聲,這麼大冷天的,誰躲在樹林子裡做什麼呢,陸稟連忙讓手下過去查看,片刻後屬下回報,是魏國公帶著家丁躲在那裡,陸稟臉色微冷,他倒要看看呂敏堂搞什麼勾當。

    眼下還是數九寒天,呂敏堂養尊處優慣了,好容易等到安國候府的老管家牽了馬出來,老管家郭新成換了一身粗布衣服,奔著小路過來了,呂敏堂大喊一聲,「快給我拿下了。」

    可憐的老管家被人五花大綁。

    呂敏堂不由得意的狂笑起來,就見暗雲衛的人馬過來了,陸大人一張閻王臉詭異的笑著,「魏國公也幹這打家劫舍的勾當?搶了多少銀兩?」

    呂敏堂心裡暗暗叫苦,怎麼會碰見這個活閻王,呂敏堂堆了一臉笑,「老夫沒想到會巧遇陸大人,是老夫見這老管家鬼鬼祟祟的,又是喬裝打扮,才抓過來一問究竟。」

    陸稟心裡雪亮,老管家身上藏著血書,呂敏堂這是要給李家致命一擊,這回人贓俱獲,就連慎哥兒也脫不了干係了,等著李家的只有滿門抄斬一條路,剎那間陸稟想到很多,呂敏堂又怎麼會知道老管家身上藏著血書?

    這是巧合,還是呂敏堂就是躲在幕後操縱的人?

    李鳴唯的口供沒有別人知道,他口裡的古德寺普惠和尚也沒有人知道,他寫血書做什麼。

    陸稟眼神裡有一絲難掩的興奮,就像一頭嗜血的餓狼,詭異的笑著看呂敏堂親自搜查,還真的在老管家身上搜出一個包裹,裡面包了一件血衣,呂敏堂激動得臉上的肥肉都顫抖了,剛想打開了看看,陸稟按住他的手陰測測的一笑,「國公爺別只顧著吃獨食,本座手下還有一幫苦哈哈的弟兄呢。」

    呂敏堂貴為國公,可他哪裡敢違拗了陸大人,連忙笑道,「這都是陸大人的功勞,老夫只是恰巧路過。」

    「國公爺勞苦功高,陸某又怎敢搶了國公爺的功勞,眼下之事不易耽擱久了,你我這就進宮面聖。」

    呂敏堂大喜,有了這件血衣,李家無論如何也逃脫不了。

    呂敏堂又要把李家的大公子也擒了,陸稟臉頰上皮肉抖動著,吩咐手下圍了廟宇,只是不許驚動了裡面,又似笑非笑的說,「陸某沒有旨意,很怕挨了板子。」

    呂敏堂見陸大人嘲諷他兒子挨打那回事,乾笑一陣又躊躇滿志了。

    龍德殿裡皇帝急得得轉來轉去,恰如困龍一般,李鳴唯這人功利心極強,他又怎麼會自殺了,監牢裡有許多辦法可以不動聲色的弄死人犯,皇帝氣得腦瓜仁都疼了,命把李鳴唯接進皇宮調養,又命太醫全力搶救。

    不能讓李鳴唯死了,將來蘊兒公開身份,還得李鳴唯出來作證。

    賀公公那邊派人傳了話,李鳴唯甦醒了,只是還不能說話,皇帝讓幾個太醫盡心盡力的醫治,剛鬆了一口氣,又有人來報,陸大人和魏國公求見。

    他兩個怎麼會碰到一起?

    兩人進來磕頭,魏國公一臉欣然,「老臣發現安國侯之子李慎私自往外傳遞消息居心叵測,老臣已經拿下他府上的管家郭新成,現押解在外面,這裡還有李鳴唯寫的血書為證。」

    陸稟在一旁詭異的笑著,「呂國公又怎知是李侯爺親手所書?李侯爺現在天字號大牢,李慎焉能見他一面。」

    呂敏堂忙說,「這都是老臣私下揣測,這裡是血書,請陛下過目。」

    陸稟冷哼一聲,「這種髒污的東西國公爺還請陛下過目?」

    皇帝溫言說道,「陸愛卿你先看了再說給朕聽一聽。」

    呂敏堂只好遞給陸大人,陸大人瞧了一回禁不住笑了,「這上面是一首詩,臣也不知道寫得好壞,不過一片忠心是有的。」

    陸稟就用他那難聽的音調念著。

    漫天愁雲白漫漫,心中怒氣衝霄漢。

    欺君小人呂敏堂,信口雌黃亂污攀。

    還求佛主長眷顧,沉冤昭雪趁心願。

    男兒到死心如鐵,赤膽忠心報吾皇。

    陸稟忍不住嘴角抽搐,三歲孩子寫的吧,又是佛主又是忠心,虧他怎麼想出來的,呂敏堂一把搶過血衣看了,渾身都抖起來了,李家分明早有防備,就等著他往圈套裡鑽了,陸稟又詭異的笑著扔給他兩幅畫像,「這兩人跟著國公爺,昨晚又怎麼會跑到詔獄冒充牢頭?」

    呂敏堂茫然的抬起頭,回過味來又滿面憤慨,「陸大人欲加之罪,到讓呂某寒心!」r11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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