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百二十五章 當個皇帝真憋屈 文 / 三溪明蘭
大皇子鞭打伴讀李慎,這樣的消息瞞也瞞不住,都城的上層又有些暗潮湧動,皇帝一宿輾轉反側睡不好,第二天起來時就有了黑眼圈,群臣見皇帝神思恍惚,都猜皇帝是為了大皇子煩心了,皇帝下朝後接了皇后過來說話,又傳召李慎好好的安撫一番。
趙貴妃遠遠的來了,賀公公忙迎上來笑道,「娘娘來的不巧,陛下心緒不佳,娘娘還是請回吧。」
趙貴妃微微點點頭,身邊的小宮女忙送上一張銀票,賀公公笑著塞進袖子裡,把手放到嘴邊低低的聲音說道,「皇后娘娘在裡面呢,正和陛下安撫著安國候府的李慎。」
趙貴妃嘴角禁不住露出一點笑紋來,帶著一干宮女走遠了。
皇帝一家三口都在御書房裡,皇后看見皇兒身上的鞭痕默默流淚,「蘊兒都怪娘,是娘沒保護好你,娘沒想到那個冤孽這樣心腸歹毒,」又把他摟在懷裡絮絮叨叨的說著,「這要是打在眼睛上可怎生是好?臉上也不知道會不會留疤痕……」
慎哥兒忙笑著說,「不過是一點皮外小傷,一點也不疼的,幾天就養好了,娘不必擔心,大皇子力氣小,用的又是蠻勁,打到身上早卸了力,蘊兒是故意不躲開的,娘你別哭了,真的一點都不疼。」
皇帝濕潤著眼睛恨聲說道,「朕就知道你是故意不躲開的,只是蘊兒有什麼話不能好好和爹爹商量?爹爹總叫你如願就是了。」
慎哥兒笑道,「這件事爹爹不會願意答應的,大皇子笨的很。幾個先生又得遷就他。跟他讀書實在沒意思。還不如請個先生在家裡教我呢,趙弘毅、方子穎兩心裡也都沒意思,我們在家裡都學過的,蘊兒實在不想陪著大皇子讀書了。」
說著拉了皇帝的手搖晃著,眼巴巴的看過去,皇帝連連搖頭,說什麼也不肯答應,蘊兒要不是大皇子的伴讀。他和皇后拿什麼借口傳召蘊兒過來,皇后也是愀然不樂,蘊兒若不是伴讀,她就更沒理由見蘊兒一面了,皇后深居內宮,宮禁森嚴,實在沒有一點自由。
大皇子小小年紀如此暴戾,蘊兒身邊沒有人保護,也沒理由派人保護他,就這樣還有人看著李慎得寵眼紅呢。皇帝又感到一陣無能為力,蘊兒身上的鞭痕也不過是皮外傷。養幾日就會好的,皇帝看了也放了心,又賞了李慎一些財物,讓他靜養幾天,做完了這些表面上的章,又安撫了皇后,等皇后走了,皇帝好容易才收拾了心神,還有奏折沒批閱呢。
批完了奏折又看暗雲衛的奏報,有一份是任命李慎為暗雲衛副指揮使的,皇帝還想著陸稟怎肯讓人分權,李慎這名字好熟悉,把這條任命仔細看了,皇帝氣的臉都白了,陸稟這廝好大的膽子!
皇帝驚怒之下急招陸稟過來,陸大人隨時恭候著很快就來了,皇帝把奏折啪的一下拍在陸稟眼前,「陸稟你給朕一個解釋。」
皇帝眼睛裡燃燒著熊熊怒火,陸稟淡漠的說,「陛下,安排勳戚子弟進入暗雲衛,是陛下給予暗雲衛的特權,李慎樣樣適合暗雲衛的需要,臣是想提拔他。」
皇帝氣得指著他的鼻子,「朕的皇兒用得著你提拔他?你趁早死了這個心思。」
陸稟看了一眼怒氣滔天的皇帝,「臣知道了,陛下想必會保護好皇子的,再也不會再讓李慎挨鞭子的。」
皇帝心裡越發氣悶,索性三下兩下撕了任命書扔到陸稟臉上,「陸稟你是來看朕的笑話的嗎!你就死了心吧,朕的皇兒怎能進你的暗雲衛!」
陸稟不為所動,「陛下以為除了臣的暗雲衛,還有哪裡是李慎的容身之地?朝堂嗎?讓李慎寒窗十年,陛下欽點個狀元?」
皇帝冷笑一聲,「陸稟你倒不必激朕,朕就明明白白的告訴你,將來蘊兒就是天下之主,是你的少主,他豈能進你的暗雲衛。」
「臣倒以為陛下沒有這個意思。陛下只讓他讀書習武,他的身份不過是安國侯府養在嫡母眼前的庶子,是世人都可以輕視的庶子,將來憑什麼執掌天下,若有一天陛下公開李慎的身份,如何自圓其說取信天下?李慎又憑借什麼立足於朝堂?」
你皇帝老人家總不能說自家的兒子丟了,只好隨便抱了一個假的回去吧,混淆皇室血脈,只怕又要引來血雨腥風了。
「朕會為了蘊兒謀劃出一條路,朕不會對不起蘊兒。」皇帝說著聲音也低起來,比起有趙家支持的二皇子,蘊兒手裡的籌碼實在不多。
陸稟一咧嘴,「眼前明明有很好的路可以走,皇子在暗雲衛,可以掌握天下所有官員的動向,身為副指揮使,也不過是掛個名字而已,哪裡用得著他出力了,還能讓暗雲衛眾志成城的保護皇子,為皇子所用,還望陛下三思。」
皇帝也知道陸稟說的有道理,奈何暗雲衛的名聲實在太不好了,他可不願意讓蘊兒的聲譽有一點污點。「你回去吧,此事到此為止,以後不許再提了。」
「李慎昨日已經在暗雲衛任職了。」
「你說什麼?陸稟你就不怕朕殺了你!」
「如果殺了臣能讓皇子接掌暗雲衛,臣願意。」
皇帝氣得指著陸稟說不出話,他這自以為是的臭毛病真的讓人忍受不了,皇帝自認是個明君,只能容忍陸稟放肆,自己氣得肝兒都疼了。
做了十幾年的藩王,昔日的九江王善於避禍,一副無慾無求的樣子,可就算這樣,也有避不過的明槍暗箭,生母位份低微,他也不敢有稱霸天下的雄心,十來歲時離開了京城到九江就藩,簡陋的王府,不多的親王俸祿,那時的他很自由也很快樂。
那幾年他只做了一件事,就是無意中救了陸稟一命,換來他一世忠心,九江王曾經淡泊的活著,朝堂
的風風雨雨絕不參與,可是結果怎麼樣,先是父皇見疑幾乎丟了性命,宮裡尊貴的太子也不放心他,他的蘊兒他唯一的嫡子不到三歲就有了那場劫難。
皇帝想著往事,心頭翻湧著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生在帝王家有許多身不由己的無奈悲哀,陸稟的提議未嘗不是一條出路,生氣歸生氣,皇帝也有些動心了,他還要和皇后好好商量一下,皇帝正走神呢,就看見賀淮章進來,「陛下,太后娘娘傳召。」
皇帝連忙去見太后,自從大皇子讀書,太后娘娘一直稱病不肯見他,只說要在萬春宮靜養,太后這是在心裡怪罪上了,皇帝不肯立太子,只讓大皇子讀書,趙貴妃心裡又生出一絲希望,三五不時的就過來給太后請安,太后也不肯見趙貴妃。
天有些陰沉沉的,看樣子要下雪了,皇帝瑟縮的坐在龍輦上,穿了厚厚的大毛衣服還是抵不過刺骨的嚴寒,瞇了眼打量著眼前熟悉的景物,萬春宮的鳳翔殿是皇宮裡最奢華的一座殿宇,亭台樓閣連接著殿宇軒榭,這裡是先帝晚年尋歡作樂的地方,鋪了暖暖的地龍,萬春宮四季如春。
宮女兩邊魚貫排開迎了皇帝進去,早有領班宮女接了外面披著的皮裘斗篷,一股溫熱的暖風撲面而來,皇帝忙緊走幾步進了東裡間,給太后娘娘磕頭見禮,旁邊貴妃娘娘也在,淑妃娘娘也在,惠妃娘娘也在,趙婕妤站在太后身邊服侍著。
幾位妃子也站起來給皇帝見了禮,皇帝含笑點頭,「母后今日氣色也好些,如今還是吃蘇太醫的方子,朕昨日見換了藥方,就猜母后的身體要康復了,朕心裡也少些惦念。」
太后笑道,「病了這些時日,有勞皇上惦記著,哀家在這裡靜養,萬事不操心,病也好得快一些,只是哀家恍惚聽說,昨日大皇子鞭打了伴讀?」
皇帝點頭歎道,「皇后說大皇子性格暴躁,朕心裡還有些不信,只想著他是朕的嫡長子情分到底不同些,朕想不到那個孽障要和一個小伴讀過不去,真是連一點仁愛之心都沒有!朕心裡失望極了,皇后嚴懲了大皇子,又安撫那個伴讀,還和朕說當初不如讓良兒一起讀書了,兄弟倆也好有個照應,良兒也能勸著些。」
皇后肯說這話倒是識趣的很,趙貴妃忙去看太后,太后只是笑瞇瞇的抿了一口茶。
「哀家覺得另給良兒找大儒授課比較好些,儲君和藩王要學的也不一樣,哀家就怕耽誤了良兒這個好孩子,小伴讀無辜挨打心裡也委屈,小孩子家可憐見的,他們相處的不好,再讓他們朝夕相對的生出齷蹉倒不好了,陛下也得給安國侯一個交代,不如這樣吧,讓那個小伴讀陪著良兒讀書,小伴讀也不算委屈了。」
太后輕飄飄一句話,皇帝也應該答應的,只是那是他的蘊兒!
「只是母后啊,」皇帝尷尬的欠欠身,「朕已經答應了陸稟讓李慎進暗雲衛,朕不好在臣子那裡食言,閔靖遠那孩子也很聰明,又跟李慎要好,就讓他跟著良兒吧,朕再為大皇子選幾個伴讀就是了。」
太后有些意外了,「陸稟要了那個小伴讀?」
皇帝點點頭,「陸稟一直想找一個徒弟,早就看上了李慎,都和朕說了幾次了,朕看李慎甚是聰明,有他在陸稟身邊也好。」
太后便不在意,從大皇子那裡要出一個閔靖遠也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