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93、旱魃 文 / 微醺淺醉
在吳處去與尼堪回到鳳凰巢後的第三天,他們一大早就出發了,一直向東邊的紅坡國飛去。
出了鳳凰巢的山脈,地面的植被便開始越來越稀疏,很快就漸漸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滿目的荒涼,一片紅土地裸露在天下,沒有一絲綠意。
「這旱魃果然厲害,真是赤地千里呀!如果不是有鳳凰鎮守,咱們鳳凰巢估計也要變成荒山了。」尼堪感歎著。
班若則一直關注著地面上如蟻蟲般蠕動著的民眾。他們成群結隊,拖家帶口,紛紛向紅坡國邊境逃去。再飛一會兒,地面上再無人影,連飛鳥也不見一隻。倒是空中不時有修士的身影飛過,似乎都是奔著旱魃而來。也有不少修士是從中心地帶撤回來的,他們一個個面色焦黃,衣裳襤褸,一看就知道不敵旱魃之威。
他們攔住了一隊撤回來的修士,上前相問:「請問下那旱魃很厲害嗎?怎麼都退回來了?」
那為首的一位老者,連鬍鬚都被烤焦了,連連擺手,勸他們也別去了:「那旱魃太厲害了,你們去了也白搭,就算是不送命也根本搶不過那些高手。還是回去該幹嘛幹嘛吧。」
他們自然是不可能退卻的,老者的話倒是更引起了他們的好奇心。
「不知道都有哪些高手去了。」尼堪興致勃勃。
他們又向東飛了半天,空中驕陽似火,地面上蒸騰起的熱汽,令空氣都扭曲了。他們只能越飛越高,要不然人就像躲在一屜蒸籠裡,直接都要被蒸熟了。
前面人影漸多,有不少修士紛紛後退,如魚騰出水面般,直射高空,喘著粗氣。他們一個個渾身冒煙,是出汗後直接又被蒸發成了蒸汽。地面上有數十人,圍著一個人形火球在苦戰。
周圍一片空曠,除了紅土地就是紅色的火焰,人形火球的身邊,足有十餘丈的空白地帶。圍攻的人群只能隔著老遠,偶爾用法寶攻擊一下便速退。沒有一個人,能堅持在它的身邊,呆上數息。
人群中一襲白衣的光頭,格外的醒目。班若驚喜地大喊一聲:「捨予!」便向他直撲了過去。
但僅降到半空,一股熱浪迎頭襲來,班若只覺得呼吸一窒,皮膚滾燙,衣服差點就要燒著了。
「慧兒!」吳處去伸手一抓,將她抓回高空,攔在身後,瞪了她一眼:「不要魯莽!躲遠一點!尼堪,你們倆留在這裡,只許看,不許動手,聽見沒?!」
吳處去平常嘻嘻哈哈的,但一旦正經起來,還是有些威嚴。班若不由暗暗吐了吐舌頭,乖乖地停在了空中。眼睛卻熱切地盯著地面的捨予。捨予是離旱魃最遠的一個,他的修為尚淺,金鈸虛懸在身前,擋住熱浪侵襲。手中揮動著降魔杖覷空偶爾向前攻擊一下,卻由於距離過遠,根本對旱魃造成不了什麼傷害。
與捨予差不多,站得偏遠的,是位少女。一身紅衣,在赤焰下並不醒目,但班若還是認出了她,居然是玄清門的田如蜜!她並沒有用什麼法寶攻擊旱魃,卻是不停地向攻擊圈內撒一些藥末,藥末似乎有壓制火焰的作用,幫助前面的人抵抗高溫。定睛看去,離旱魃較近的人中,果然有丹鳳子。還有一位全身穿著盔甲的人,看身形,是位少年。少年身邊跟著兩個中年男子,都是道士打扮。他們不停地用法寶擋在少年的身前,防禦比攻擊還要多些,顯然那少年的身份很是顯貴。
再仔細看那包圍圈中的旱魃,全身發著太陽般的光芒,令人不敢一直凝視。初看是個人形,卻沒有頭髮,也沒有衣服。整張臉上似乎就長了一張血盆大口,不時地從嘴裡噴出火龍來。由於嘴太大了,將兩隻眼睛擠到了頭頂。胸前似乎有隆起的乳|房,竟然是個女人!準確地說,是只雌性妖怪!她的手中揮動著一桿樹枝形狀的法寶,發著燦爛的光芒,也看不清到底是何器具。她從嘴裡吐出火龍,然後用樹枝一扇,火助風勢,鋪展開來。似一道火牆,不時地推向包圍著她的人群。
人們圍成一個圓圈,旱魃的臉朝向哪邊,哪邊的人便向後疾退。她身後的人就趕緊向嘴裡灌上一口水,撲向前,用法寶攻擊她的後背。旱魃便立刻轉身,向靠近她的人噴出一道火龍。人們此進彼退,配合有序,一時倒也沒有人員傷亡。但即便是在旱魃的身後,也不敢靠的太近。她全身都散發著高溫,令接近她的人呼吸受制,承受不住。
田如蜜一直跟在丹鳳子等人的身後,有一刻在旱魃突然轉身時,她正在撒藥粉,沒來得及退卻。眼看火舌撲向她,就要將她吞噬時,身後的捨予衝上前去,及時地拉開了她。他自己的白衣卻被烤出了一個偌大的洞,露出汗津津的肌肉如烤熟的鴨膀子。
那一幕落在半空中的班若眼裡,她的心中不禁泛起一陣苦澀——突然間,她覺得捨予一直以來對她的守護,或許就如對田如蜜或其他任何凡人一般。那只是佛性使然,並非她班若的獨享專權。
他們從早上戰到了中午,太陽中天時,人們的包圍圈擴大了不少,有不少人支持不住,逃向了高天。
吳處去自己帶著一葫蘆水早被喝光,那葫蘆還不是普通的葫蘆,班若看他在湖邊吸了足足有兩大水缸的量。但高溫蒸發的速度太快,他們喝下去的水,數息間便化作一股輕煙,化成了蒸汽。
那些逃開的人,有一半處於極度脫水的狀態,有些甚至已經昏迷。班若不能眼睜睜地看著,顧不上尼堪再三阻攔,她還是吐出了內丹,釋放出不少水來,一一救助。
「大家堅持住,我們已經耗了她一天兩夜,她就快要耗盡元力,撐不住了!」丹鳳子高聲喊道。
「對,堅持到夜晚,我們就勝利了!」護衛少年的一位道士也高喊道。
「這麼多人,只有一粒火丹,怎麼分?」吳處去回到高空,讓班若給他又灌了一葫蘆水,整個人索性躲進了破碗中,陀螺一般飛速旋轉著,不時地偷襲一下。
「不管誰拿到火丹,都交給世子。我們大夏王朝給付一百塊皓石,拿到火丹者,一人獨享三十塊皓石,其餘六十塊,給所有參戰人員平分。」
原來那全身盔甲的少年是大夏王朝的世子,居然親自來參戰了。雖然有兩個幕賓一直護衛著,但在這樣的高溫環境下,捂在盔甲裡的滋味也夠嗆了。
那世子越戰越靠後,他已經明顯支撐不住了。整個身軀搖搖晃晃,似喝醉了酒一般。兩位幕賓焦急地看著包圍圈中還在不停吐火的旱魃,不停地勸說道:「世子,你先去休息吧,我們在這頂著。」
「不行!我們苦戰了這麼久,不能功虧一簣!」世子咬牙強撐著。田如蜜也不停地向他的頭頂撒藥粉,但最終還是因脫水暈倒在地。
「慧兒,把他扶上去!」吳處去在地面高聲喊道。但尼堪卻死死地擋在班若的面前。
「不許救他,大夏王族的人死一個少一個。」尼堪低沉著聲音,惡狠狠地說道。
「為什麼?他跟你無怨無仇的。更何況他身為一個世子,還親自來除妖,你不覺得他也許跟其他王族中人不一樣嗎?」雖然龍君威曾參與了屠殺女尊族,還與藍辰一道要擒拿班若。但班若卻並不因此而移恨所有大夏王族的人。
他們的對話只在高空,地面的人並沒有聽見。世子的兩位幕賓架著他,送上了高空,將他交給了班若:「小姑娘,請救救我們世子,到時定有厚報!」
班若再不管尼堪阻攔,接過幕賓遞過來的缽盆,釋放了滿滿一盆。兩位幕賓各自灌了滿肚子的水,回到了地面,繼續圍殺旱魃。
剛用水救醒了世子,捨予又倒下了。尼堪只好幫忙不停地來回搬人。
「謝謝姑娘,請問姑娘芳名,來日必當報答。」世子醒來後,很感激地問道。
「我叫班若。」
「我叫龍君逸。以後有事可到九龍城找我。」世子深深看了她一眼,竟毅然地返回了地面,繼續參戰。
九龍城就是大夏王城,但班若將全身心放在了捨予身上,根本就沒注意聽龍君逸說了些什麼。
隨著太陽西斜,旱魃的火勢也終於漸趨緩弱,她的身形也開始搖晃,動作開始遲緩,不時地發出不甘的嘶吼聲,淒厲絕然。
當太陽最後一抹餘暉消失在地平線後,旱魃突然如人死之前的迴光返照,火勢陡然漲大,如一輪新陽,阻止夜幕的降臨,照亮一方天地。嘶吼聲也突然變得尖銳,發洩出臨死之前所有不甘與憤怒。
「不好,她要自爆火丹!」吳處去突然大喝一聲,駕馭著破碗衝上高天,來到班若身邊。他整個人躲在放大後的破碗裡,只露出**的上身,臉上已被燙出了好幾個燎泡。
他跳出了破碗,身上的衣服焦捲著,露出一個個破洞。顧不上遮羞,吳處去將破碗往班若面前一遞,急急地催促道:「快!放水,往碗裡放水!」
班若吐出內丹,連連釋放了幾次水,眼看著她好不容易長大到棗核大小的內丹,又回縮成了一個小米粒。
「好!」一直等到吳處去喊停,班若才收起內丹。
吳處去托著破碗,飛到旱魃的頭頂,將破碗倒過來一扣,一抖。從碗裡倒出來一大坨浸濕了的淤泥。黑色的淤泥吸飽了水,直接傾倒而下,水汽蒸發的要稍慢些。
淤泥將旱魃整個地覆蓋住了。突然,整個世界黑暗了下來,一片死寂。
正當眾人鬆了一口氣,以為旱魃終於倒下了,卻突然傳來一聲驚天動地的嘶嘯「啊!」
一道耀眼的光芒閃過,一股強烈的颶風平空而起,將干化後的淤泥風化成了煙塵,鋪天蓋地。直吹得人們紛紛後退,難睜雙眼。
「不要被它逃了!」丹鳳子在人群後面大聲高喊,自己卻一直在往後疾退。
世子身邊的幕賓祭出了他的寶劍,閃電一般劃過滾滾煙塵,刺向颶風中心。同時,吳處去也祭出一把長刀,從天空立斬而下。
半晌,颶風終於停了下來。人們紛紛從幾里外向原地飛回,只見旱魃已被劈得四分五裂,肢體像撕碎的破布袋一般,散落四處。但是那傳說中的火丹卻不見了蹤影。(。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起點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