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22、貝葉經 文 / 微醺淺醉
班若停在洞內地面,站立片刻,等眼睛適應了洞內的光線,看清了洞內的環境。
只見在她的前方,一根碩大的鐘乳石垂吊而下,滴滴乳液落下,在下方的冰棺上,堆積出一座小山般的石膏巖。
冰棺晶瑩透明,隱隱封有什麼東西。棺旁零散著一堆殘骸。果果在冰棺上跳來跳去,前爪指著冰棺內,對班若說道:「吳老爺子躺進去了,好像睡著了……」
班若踩著幾塊突出的岩石,小心翼翼地繞過那些殘骸。來到冰棺的另一面。地面上橫七豎八地躺著幾十具巫族人的屍體。可見是昨晚衝進洞內的人。
班若只覺得一股涼意從脊椎縫裡透出,迅速瀰漫全身,令她不禁打了個寒顫。她吞了口唾沫,強定心神,仔細望向冰棺內。卻只見吳處去披著一件金光燦燦的軟甲,側身躺在冰棺內,右手環抱著什麼東西似的。一動不動,還真似睡著了一般。
「吳爺爺……吳爺爺……」班若起初很輕聲地呼喚了幾句,吳處去一點反應也沒有。她害怕了起來,喊聲越來越大聲,最後急促地轉變成了哭泣:「嗚……嗚……臭爺爺!壞爺爺!……你答應過我,要幫我救我爹娘的……你騙人……你不能不管慧兒……」
班若越想越覺得無助,越想越傷心,覺得這輩子怕是沒希望再救出爹娘了。
一個人呆在這又冷又暗的洞內,周圍一堆死屍。她將內心生出的所有恐懼都化成了哭聲,用眼淚和響亮的聲音來驅散那包圍著她的無形的冰冷和黑暗。
「哎呀!我的那個天神吶!真是吵死我老人家了!」突然,一聲熟悉的聲音響起,如此地突兀。吳處去用手指掏著耳窩子,迷迷糊糊地坐起了身子,茫然地打量著四周,然後問班若道:「丫頭,你在哭什麼呀?!」
「啊!吳爺爺……你沒死呀!」班若驚喜地跳了起來,擦著臉上的淚痕,恨不得一把抱住吳處去。
「啊!……你以為我死了?……你叫我爺爺——那你是我孫女?」吳處去茫然地爬出冰棺,一把抓住班若,笑嘻嘻地問道:「那你認識我了?」
班若苦著臉,望著吳處去,這老傢伙居然不認得她了!
「你答應過要救我爹娘的!你不許耍賴!」班若一把揪住他的白長鬚,臉上又哭又笑。反倒逗得吳處去莫名其妙起來:「你爹娘怎麼了?!告訴爺爺,誰敢欺侮他們?……不對呀,你叫我爺爺,那你的爹豈不是我兒子了?……我有兒子嗎?……我居然有兒子!哈哈……」
班若無奈地看著狀若瘋癲的吳處去,知道這時跟他說這些也沒用。當務之急是想辦法出洞去。
「吳爺爺,我們出去吧……」班若指著洞頂那透進一縷光線的小洞說道。
「出去?出哪去?我們為什麼要出去?」吳處去卻反問道。他突然又跳進了冰棺,抱著那塊琥珀又睡了下來:「唔……睡在這裡很舒服……讓我睡一覺再說……」
吳處去嘴裡嘟噥著,閉上了眼睛,臉上浮現出一種非常舒適、恬然的表情。他似乎很快就睡著了,卻又像在說夢話般,輕輕囈語著什麼:「玉凰,是你嗎……玉凰……我會一直陪著你……」
「玉凰是誰呀?」果果跳進班若的懷裡,班若茫然地搖搖頭,真是拿這個瘋老頭沒辦法。
「玉凰……玉凰……不!不要!……」吳處去突然大叫一聲,坐了起來。一探手將班若抓了過去,將五指扣住她的脖子,眼中紅絲密佈,凶神惡煞般逼問班若道:「說!我的玉凰哪去了?」
「放開她!放開她!」果果跳上班若的肩膀,用前爪拚命地抓撓著吳處去的手,在他手背上抓出了好幾道血印子。班若被他掐得雙眼直翻,差點就要背過氣去了。
「她是慧兒!」果果急得在吳處去的手上又咬了一口。吳處去終於鬆開了手,整個人咚地一聲往後倒去,又閉上眼睛睡著了。
班若一屁股坐在冰棺旁的岩石上,連聲咳嗽著,用手拚命地撫著胸口,半晌後,終於緩過氣來。
「死老頭!差點把慧兒掐死了!」果果蹦到吳處去身上踩了幾腳,又躍進班若懷裡,拉著她的衣服:「不管他了,我們出去吧。」
「不!」班若卻執拗地盯著吳處去:「他答應過我要救我爹娘的!」
「唉,我的傻丫頭哎!你怎麼能跟一個瘋子講道理呢?」果果急得上躥下跳。
此時,洞口處傳來藍辰的喊話聲:「小姑娘……那瘋老頭還活著嗎?下面什麼情況啊?……」
藍辰的聲音灌注了元氣,在洞內四處迴盪,嗡嗡作響。
「誰呀!吵死我老人家了!」吳處去突然又爬了起來。看見班若愣了一下,下一秒鐘,臉上綻開了一朵菊花般的笑容:「嘻嘻……小孫女,你真乖!」
看他那樣子,好像又恢復正常了!班若長吁了一口氣,連忙賣乖地回了個甜甜的笑:「爺爺,您醒啦!我們出去吧……」
吳處去長長地伸了個懶腰,對著洞外吼了一聲:「別吵了!我們這就出來!」
他爬出冰棺後,奇怪地回望了冰棺幾眼,問班若道:「我怎麼躺在這裡?躺了多久了?」
「躺了一晚上了……」
「哦……我還以為我躺了幾十年呢……怎麼這裡會有股很熟悉的氣息呢?」吳處去撓著他的大光頭,繞著冰棺轉了幾圈,一伸手,從棺內抓出一塊琥珀碎片,放在眼睛底下研究著,不時地聳動著鼻子聞嗅著什麼。然後,眼中的光茫陡然大亮,一掌擊在了那人形琥珀上,琥珀從中間裂開,吳處去的手掌中多了片樹葉。
「那是什麼?」果果好奇地跳到吳處去的肩膀上,看見他的手掌中,托著一片閃閃發光的心形樹葉。
吳處去又將樹葉放在鼻子下嗅了半天,皺著眉,歪著腦袋想了半天,想不出個所以然來。然後他將樹葉放在眉心,用神識感應了一會兒,駭然大叫一聲:「這是我自己留下的經書?!」
「什麼?!這不可能吧?」果果被他的大嗓門嚇了一跳,趕緊跳回班若懷裡。
「你說我只在這裡躺了一晚上?你確定?」吳處去奇怪地問班若道,然後又自問自答道:「應該也是,如果我在這睡了一千年,她怎麼可能是我孫女呢?」
「噫,這還有件軟甲……嗯,品階不錯!哈哈……撿到件寶貝!」吳處去從身上扯下龍蛻衣,打量了一會兒,收進了自己的儲物空間。一轉手將那片樹葉遞給了班若:「這部貝葉經送給你了!」
「貝葉經?」班若將樹葉翻過來倒過去,一個字也沒看見。根本不可能是經書嘛!
「我的那個天神吶!你真的是我老人家的孫女嗎?怎麼這麼笨吶!我沒教過你怎麼用神識識別東西嗎?」吳處去將樹葉搶過去,貼在眉心,示範了一下。
班若也學著他的樣子,將樹葉貼在眉心處,只覺得有點滴清涼之氣沁入皮膚,除此之外,一無所獲。
吳處去看她表情就知道了,翻了個白眼。伸手一探,抓住班若的脈門,給她把了下脈,然後生氣地一丟,不高興地自語道:「怪不得沒神識,是個太陰體!根本不適合繼承我老人家的無上仙法。」
「無上仙法?」果果興奮地大叫道,諂媚地跳上吳處去的肩膀:「那你看看我!我適不適合?!」
「去!你一隻小妖獸能成什麼仙果?」吳處去一把將果果掃到地上。一揮衣袖,又把冰棺內那一大塊人形琥珀也收進儲物空間。
「走,我們出去吧!」吳處去伸了個懶腰,搶先飛身而上,一掌拍在洞頂巖壁上。
「轟」地一聲巨響,原來站在洞外的鴻光大師與藍辰,被一股巨大的衝擊波震飛出去老遠。他們原來站立的地方,赫然出現了一個大洞。遠遠地看去,就像有人在原來圓圓的月餅上啃了一口,那圓滿的洞形被豁出了一個大缺口。
從缺口裡,飛出了兩個人影,正是吳處去和班若。一隻灰色果子狸在班若的懷裡興奮地探頭探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