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1、月食之夜 文 / 微醺淺醉
「天狗吃月亮咯……」,隨著一聲宏亮的喊聲,一個普通的小山村內,響起了陣陣鑼鼓聲。
「梆……鏘……」
村民們都跑出了屋外,仰望夜空。
只見原本圓滿如盤的月亮漸漸被一片陰影侵蝕,缺了一小塊。
村民們見狀都趕緊回屋,沒有鑼鼓,找來碗盆等一切能發聲音的器物一起使勁敲打。
「咚咚……鏘鏘……」。
本來寂靜的小山村一時竟鑼鼓喧天,驚天動地。
隨著月亮上的陰影越來越大,鑼鼓聲音也越來越急。有些小伙沒有找到發聲器物或嫌手中家什聲音不夠響,性將手攏在嘴邊朝著天空大聲嚎叫起來。
有人在祠堂門口燃起了篝火,村民們都集中到了一起。在震耳欲聾的鑼鼓聲中,圍著篝火,有八個戴著猙獰面具的男人跳起了儺舞。
村北偏角,一間普通的草屋內。一個中年男在房門外焦急地踱著步,兩手不安地互搓著,眼睛不時地瞟向裡間。裡面傳來一個中年婦女的聲音「娘,用力!再加一把勁……娘!娘?!……你千萬不能睡呀……」
「雯妹!」男人再也忍不住,用力推開房門,闖了進去。
「娘怕是體虛無力,堅持不了了……」中年婦女有些惶恐,不安地站在床邊。她是男人請來的接生婆。而此刻床上躺著的產婦已虛脫,幾近昏迷。
「雯妹!……你堅持住,你不能睡!」男使勁地搖晃了幾下產婦的雙肩。產婦悠悠地睜開眼睛,虛弱無力地看了男人一眼,淒然一笑「離哥,對不起……」
男人姓班名離,不用說自是產婦的丈夫。
她氣若游絲,眼見要昏睡過去。班離一拍身上口袋,拿出一個玉淨瓶,往產婦嘴裡倒進了一點藥液,扶著她的後頸,令她吞了下去。又掏出一塊晶瑩透亮,上刻複雜符的玉珮,虛浮於產婦的胸口。
「愣著做什麼?!幫忙按她的肚!」班離對正目瞪口呆看著玉珮的接生婆大喝一聲。接生婆嚇得一個激稜,趕緊俯下身,用雙手幫助產婦往下輕推。
班離用雙手虛控玉珮,一道道溫潤的光芒滲進產婦的胸口。給產婦補充元力的同時,輸進自已的精氣。
產婦蒼白的臉色漸漸轉紅,她仍然沒有睜開眼睛,卻一隻手抓住被,一隻手拽住了男人的大腿。班離向床邊更靠近一些,讓女人的手掐住了他大腿上的肉。隨著女人的用力,她的指甲深深陷入了他的肉裡。
女人的牙齒將下唇都咬破了,滲出了絲絲血跡,但她卻未開口喊一聲。她將所有的力氣都用在了下腹,只見她雙眉緊皺,額頭青筋暴起,鼻翼扇動,一粒粒汗珠順額而下。
「快了!堅持住!看見頭了……」接生婆在她的腳下忙活,嘴裡不住地給產婦打氣。
「哇啊……」終於,一聲嬰兒啼哭傳出,雖然很微弱,轉瞬被屋外震天價響的鑼鼓聲給淹沒了。但屋內的個大人都鬆了一口氣。
女人全身鬆懈下來,沉沉地昏睡了過去。接生婆托著嬰兒給男人看了一眼「是個女兒,可真小啊,跟一隻小貓咪一樣。」
班離卻絲毫不介意,臉上綻開欣慰的笑容。手上仍虛控著玉珮,不斷地給女人灌輸著精氣,直到她的呼吸漸穩,才收手轉身。
接生婆將嬰兒擦洗乾淨,包好襁褓,輕放在產婦枕邊。有些侷促不安地看了一眼男人。她知道若不是班離幫忙,憑她經驗再豐富老道,也無法將這孩接生下來。更重要的是,她發現他與這村中的村民不同,他不是普通凡人,而是個修士!在普通凡人眼裡,修士可以飛行,幾若神仙,舉手抬足間就可生殺人命。
「謝謝!辛苦你了!這是酬金……」班離遞過來一錠銀,足足超出原定酬金的五倍。接生婆的手停在半空中,猶豫著不敢去接。班離輕笑一聲「還要阿婆幫忙保密,我只想在這村中過普通人的平淡生活。」
班離臉上的笑很溫和,接生婆戰戰兢兢地接過紋銀,快步走出了草屋。
班離送走接生婆,關上房門,輕柔地抱起嬰兒。惹不住在她粉嫩的小臉上親了一下,唇上的鬍鬚扎得她臉一側。
「哇啊……哇啊……」嬰兒哇哇地大哭了起來,班離趕緊又拍又抖,急得手足無措。皺著眉看了下窗外,窗外村民的鑼鼓聲越來越急了,還夾雜著辟辟啪啪的鞭炮聲,震耳欲聾。
「哦……乖乖不怕……天狗快要被嚇跑了……月亮出來就不響了……」班離抱著嬰兒在屋裡轉圈圈,嘴裡喃喃自語,哄著他的寶貝。
突然,鑼鼓聲嘎然而止!驀然的寂靜,令班離心頭陡然一跳。
「啊!」遠處傳來幾聲村民淒厲的叫聲。
班離趕緊將嬰兒放在床上。打開了房門,抬頭望天。天上的月亮已露出一彎弦芒,卻又被另一團墨雲漸漸遮蔽了。那團烏雲壓得很低,堪堪懸於村的上空。
遠處祠堂的篝火突然滅了。村民們的慘叫聲不絕於耳,連續傳來。
班離欲上前查看情形,可又掛念床上的妻兒,邁出門檻的腳終究還是縮了回來。
他回到裡屋,倚坐在床前,雙眼充滿柔情,注視著熟睡中的女人。他伸手將粘在她額上的濕發,輕柔地撥弄到她的鬢邊。
外面有狂風掃落葉的簌簌聲傳來,寂靜中帶著絲絲恐怖的氣息。班離的呼吸越來越沉重,卻始終不忍心叫醒睡得正香甜的女人。
「嗯,這裡果然有至陰之體誕生。」屋外傳來一陣陰惻惻的輕笑,有人輕語道。
「月食之夜誕生的嬰兒都是至陰之體,都適合我們煉藥。」另一個聲音說道。他們似兩個廚師站在鍋灶邊談論美食,怡然自得,輕鬆自在。
班離霍地站起身,從床底下抽出一把劍。輕撫了下劍身,心中暗歎「我以為這輩,再也用不到它了。」
班離開門,持劍擋在門口,懍然掃視門口兩個黑影。那兩個黑影輕笑一聲,似根本沒看到班離的存在,無聲無息地向他飄了過來。
黑影的雙腳皆未著地,甚至沒有虛空踏步,如幽靈般地飄忽。
班離心中一涼「不好!是妖族!……逃是來不及了,只能拚死一戰了!」
「錚!」男人抽出了劍,劍身發著淡淡的青芒,在漆黑的夜裡慘淡照耀。
「噫?居然是個修士!」其中一個黑影已飄至男人的身前,伸手一抓,竟直接將劍奪了過去。男人甚至連劍都還來不及揮動一下。
另一個黑影一伸手,扼住了男人的脖「只是煉體階段,還不是一樣如螻蟻!……嗯?居然也是個至陰之體?!至陰男人?真是啊!」
「哈哈……別殺他,一併帶回去,讓妖王親自定奪。」
「恩,好主意。」
班離被黑影扼住脖頸,全身僵硬,竟一點力氣也使不上。眼睜睜地看著奪去他劍的黑影飄進了裡屋,刮起一陣陰風,將床上的嬰兒和女人一併捲起。兩個人駕起一團黑霧,騰空而起。
「這女人居然也是至陰之體!」他們一邊飛行,一邊閒談。轉眼間擄走一家口,卻似乎是一件其稀鬆平常的事。
「那這嬰兒豈不是傳說中的陰之體?奇異了!不是說至陰之體不能生育嗎?」
「就是啊,至陰之體一般活不過十歲。他們看樣,都四五十了。居然還能生育!」
「陰之體啊!哈哈……居然被我倆找著這麼具稀有藥體。你說妖王會賞我們什麼?」
「一塊靈石?!」
「呸!怎麼說也得要一塊血玉吧。這可是陰之體啊!千萬年來,也只存在於傳說中的體質啊!」
男人一聽他們閒談,居然是妖族收羅至陰之體,前去給他們煉藥!
只恨自己天生不適合修行,饒是出在道教大家,也無法修得掌門那般無上道法。哪怕修得同門師兄弟般的境界,憑他們這種小妖,豈能如探蘘取物般,輕易就擒了來!
班離全身被小妖封住,動彈不得。好在他們閒談中,也漸漸放鬆了對班離的禁制。
他們裹挾著班離一家口,飛行了半天仍未到,足見途之。
直到天邊露出了魚肚白,透過黑色的霧汽,腳下的景色也隱隱顯露。竟是一片湛藍無垠的大海!
又飛了一會兒,在陽出來之前,他們終於開始下降。一片鬱鬱蔥蔥的綠色撲面而來,在藍色的大海中出現了一個叢林蓊鬱的小島。
小島的外圍有一層薄薄的乳白色的淡霧籠罩著,穿透而出時,班離的身上爆閃出一道金光。
「什麼東西?」飛在前頭的小妖一驚,回頭問道。
那個抓著班離的小妖反而沒有知覺。茫然地望著前面的小妖,反問道「什麼什麼東西?」
「我剛剛好像看到有一道金光閃過。」小妖狐疑地盯著班離,眼光在他身上掃來掃去。
「嗨!你肯定是被陽光閃花了眼!」抓著班離的小妖加速向前飛去「陽都出來了,趕緊回去!他在我手裡呢,還能翻出什麼花樣來?!」
妖族素來怕陽光,他們飛了一晚上,好不容易趕在陽出來之時,飛回了大本營——萊筠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