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10章 擊掌盟誓 文 / 嵐月夜
陸靜淑自己想不通,乾脆去問孝義,孝義一攤手:「我不知道啊!」
「你知道什麼?你倒是跟我說說,你知道什麼?我就沒見過這麼廢物的外掛助手!」陸靜淑每次看見孝義都很生氣。
孝義縮了縮:「事在人為嘛,你總想著依賴我,怎麼能把你的路走好呢?」
陸靜淑像聽笑話一樣:「依賴你?你就是個坑貨!以後別再來找我,我也不想再聽你的鬼話。」她拂袖而去,之後果然很久都不入夢中幻境去見孝義。
她暫時把對趙王的疑問放在了一邊,先去跟叢蓮如研究藥方。其實叢蓮如之前提到的古書,就是陸靜淑從孝義那拿來的。她要把叢蓮如樹立成一個旗幟般的人物,自然不能看她慢慢摸索,而是要盡一切可能讓她盡快成長起來,所以陸靜淑就假說偶然得到了這麼一本醫書,她也不懂,乾脆拿給叢蓮如鑽研。
這是一本專門記錄疑難雜症的書。常見病有楊廣越一家幫助叢蓮如,不需要陸靜淑操心,而疑難雜症,因為出現的少,若沒有祖傳的資料,一般大夫都很難治癒,而恰恰是這種情況,最容易揚名,所以陸靜淑就把這本書給了叢蓮如。
叢蓮如在醫術上確實有天分,她仔細研究了這個藥方之後,覺得可用,就與楊廣越參詳了一下藥物的相生相剋,根據俞氏的身體狀況,做了些細微的調整,然後又跟楊廣越一起上門去給俞氏診視了一回,最終確定了要用這個藥方。
陸靜淑得了准信,就去見田從燾,跟他說了這件事,「這看病嘛,誰也不能說有十成把握,所以,萬一要是……」她得先打個預防針。
「我明白,你放心,林太太也不是蠻不講理的人,而且我問過楊大夫,他說就算治不好,也不可能治壞,你不用擔心。」田從燾反過來安慰陸靜淑。
他居然私下問過了,這麼說他還是很關心這事的嘛!「既然您心裡有數,我也就放心了。林太太身份貴重,不比尋常,我總是擔心多一些。」陸靜淑解釋道。
田從燾覺得奇怪:「早先叢大夫看過的病人不少,其中不乏官宦之家的內眷,你也是回回這麼緊張麼?」
「那怎麼相同?尋常官宦人家,怎能和林府比?」那可是你外祖家,你可是皇子親王啊!誰惹得起?
田從燾失笑:「你的意思是,林府格外不講理是吧?」
陸靜淑:「……,王爺說笑了,我的意思是,林府畢竟是皇親國戚……」
「那秦夫人還是尚書夫人呢,論起貴重來,也不比誰低吧?」
他今天怎麼還較真起來了,陸靜淑耐心解釋:「秦夫人只是腿上有風濕,針灸並沒什麼風險。」再說人家秦家那麼低調謙和的人家,和這種皇親國戚的武將之家自然不同。
田從燾聽了輕歎:「好了,我明白你的意思。皇權畢竟至高無上,一旦牽扯上跟皇室有關的人物,都得慎重。」
……,你知道你還問!陸靜淑腹誹。
「有時候不得不承認,權力真是個好東西,一旦你擁有了它,你就可以對這個世界予取予求。」田從燾繼續感歎,「就比如我,早先賦閒的時候,甚至可以自己出去買酒喝。現在呢?不誇張的說,我府裡門房上的人今天有沒有打盹,外面的人都一清二楚。」
陸靜淑忍不住笑了:「那您是喜歡現在這樣呢?還是喜歡以前?」
田從燾瞇眼想了一會兒,回道:「各有各的好處,但我畢竟回不去從前了。」
這倒是,這段時間整頓衛所,田從燾他們已經辦了至少二十幾個軍官,其中還有幾個指揮使,再加上之前整頓風紀時下馬的官員,田從燾得罪的人海了去了,被這麼些人盯著,他是甭想再過清淨日子了。
「看來王爺想得很透徹。不過,我有一言,說了恐怕王爺怪罪,不說,又覺得,對不住王爺這麼長時間的好心幫助。」
田從燾道:「我以為陸姑娘一向有話直說,今日怎麼還吞吞吐吐起來了?」
陸靜淑整理了一下語言,正色道:「您既知回不去從前,難道就不想再進一步?」
再進一步,他現在已是親王,再進一步不是太子,就是皇帝,田從燾搖頭笑道:「難。」
看他並沒急著撇清,也沒疾言厲色阻止自己,陸靜淑心定了一些,道:「這天下想做什麼不難呢?整頓衛所難道就不難?」
「那不同。整頓衛所,我後面有皇上。可是你說的事,我現在既無君心,也不得人心。」田從燾緩緩搖頭,「不可為。」
陸靜淑蹙眉:「皇上真的鐵了心?」
田從燾道:「四皇子聰慧,皇上常說四皇子像他小時候,我看要不了多久,就要立太子了。」
「可是,您跟四皇子甚少見面,以後若是……,您就不擔心日子難過?」總不能指望皇后念「舊情」吧?
田從燾面容平靜:「皇上肯定會有安排。若將來他不顧皇上的意思,真的容不下手足,我自然也不會束手待斃。」
陸靜淑道:「就怕到時已經晚了。」那時候人家是皇帝,你要怎麼反抗?
「我自然不會等到那時才佈局。皇上在這個時候讓我來整頓衛所,難道只是為了讓我得罪人麼?」皇上待他也還算有幾分父子之情,「與外戚相比,皇上自然是更信我的。」
原來如此!田惟彰這個時候讓趙王整頓衛所,藉機積蓄實力,一是為了保障他自身,另一方面竟然是為了防範外戚!怪不得錦衣衛總圍著趙王轉悠,看來蘇家也是有些不安的。不過田惟彰估計也沒想到,趙王欣然接下這個任務,竟然還有為了留後路,以便來日能有實力跟田從熙對抗的用意。
想通了這點,陸靜淑不由苦笑:「可憐天下父母心,皇上心裡,估計從沒想過來日您和四皇子有反目的可能。」
田從燾卻搖頭:「皇上未必沒想過,只是這江山是田家的,就算我和四皇子相爭,不論誰勝了,江山還是他的兒子坐。但外戚就不同了,四皇子還小,皇上也是怕他看不到四皇子長大,萬一到了那一天,四皇子受外戚所制,至少在長安還有我和齊王在。蘇家也搶不了田家的江山。」
他說的如此直白,聽得陸靜淑都有些膽戰心驚,一時說不出話,只詫異的看著田從燾。
「怎麼?嚇到了?」田從燾看著陸靜淑,輕歎,「天家無父子,骨肉親情也不過是薄薄的一層紙罷了。」
其實嚇住陸靜淑的,根本不是皇室內部的殘酷鬥爭,而是田從燾直白冷漠的態度。他以前不是一直在自己和眾人面前表現的很淡泊麼?為什麼現在他忽然表現出了這麼強的進攻性?而且就對著自己毫不掩飾的表達了出來?就算是天家無父子,他對皇帝和四皇子的態度,也實在冷漠過頭了吧?
田從燾等了一會兒,見陸靜淑只是驚疑不定的望著自己不說話,就自嘲的一笑:「我就知道不該說實話。」
「……」陸靜淑回過神,慢慢平復了自己的情緒,道,「我只是有些訝異王爺的變化,您從前……」
田從燾點點頭:「是啊,從前我是不想趟這趟渾水的。可是年初在東都的時候,我終於明白,身為皇子,這水不是我不想趟,就能不趟的。岸上無數的人想推我下去,河裡的人還想把我沉入河底淤泥,好做他們的踏腳石,我要是不想被他們踩在腳底,就只能站在他們的肩膀上,比誰都高!」
說到這裡,他直視著陸靜淑的眼睛,微微一笑:「除此之外,你當日所描述的盛世,也十分讓我心動。若有一日,我能站在最高處,將這暢想化為現實,倒也不枉多活這一回。」
他的眼睛明亮無比,裡面似乎燃燒著熊熊的火焰,將他整個人身上一直揮之不去的憂鬱清冷焚燒殆盡,取而代之的,是嶽峙淵渟的氣勢。
陸靜淑被他眼神吸引,一時竟沒細究他話中含義,只道:「王爺豪氣干雲,真是讓人佩服。我就等著看王爺締造盛世了。」
「我瞭解的陸姑娘,可不像袖手旁觀的人吶!」田從燾一直看著她的眼睛,問,「這是你夢想的盛世,你就不想一同來實現麼?」
陸靜淑突生豪氣,回道:「只要王爺不嫌棄,但有所命,在所不辭。」
田從燾就站起身走到她面前,伸出手掌,道:「那,擊掌為誓?」
陸靜淑微怔,很快也站起來,伸出右手與他輕輕擊了三下,道:「我雖是女子,說過的話,也一樣是駟馬難追,王爺放心吧!」
「有你這句話,我就放心了。」田從燾笑了幾聲,想起現狀又自嘲,「一時說得高興,竟忘了前提,白許了些空願。我們兩個,倒有點『書生意氣,揮斥方遒。指點江山,激揚文字,糞土當年萬戶侯』的意思。」
陸靜淑聽完立即瞪大雙眼,指著他,結巴道:「你,你,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