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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99章 又是一年 文 / 嵐月夜

    陸文義去了一趟東都,回來以後整個人精氣神都不同了,活像是打了一針雞血一般興奮。每天不是教育弟弟,就是訓導子侄,一口一個忠君愛民,還給本來已經放了假的兒子和侄子單獨佈置了許多功課,忙的不亦樂乎。

    陸老太太看著兩個孫子就心疼,跟方氏嘀咕:「這還有幾天就過年了,就不能讓孩子們歇歇?」

    「要不您跟老爺說說?」方氏建議道。

    陸老太太想了想:「讓他折騰去吧,我一說,他又該說我嬌慣孩子了。」

    方氏一笑,從陸老太太這裡告退,回去處置家務之前,先把陸靜淑叫過來,問她:「秦尚書夫人打發人送了一份年禮過來,怎麼回事?」

    「送的什麼?」陸靜淑先問。

    方氏把單子拿給她看:「倒也沒什麼特別的,只是我們家從前跟秦家素無來往,偏秦家來的人客客氣氣,我這裡摸不著頭腦,尋思著沒準是你惹來的,就叫你來問問。」

    陸靜淑看了一遍,果然就是些尋常禮物,於是就笑道:「母親還記得那次文姨母說的舊交麼?說是有腿疾的那位,就是這位秦夫人了。叢姐姐去給她看了一個多月的病,她現在腿疼已經好得多了,日常下地行走都沒問題。估計是聽文姨母說了這中間的關節,所以她才備了一份禮送來,您照常回禮就是了。」

    「原來如此。」方氏明白了之後,又打發王媽媽去柳家問了一次柳太太,柳太太也是一樣的話,讓方氏照常回禮,不用太在意,還說等過了年,看時機合適,要帶著陸靜淑去見見秦夫人。

    方氏就把這事跟陸文義學了一遍,陸文義聽完卻不見高興,反而有些疑惑:「柳太太這到底是什麼意思?要真是喜歡我們淑姐兒,為何不來提親?要是不喜歡,又為何這樣幫襯淑姐兒?」

    「興許是沒喜歡到要娶回來做兒媳婦吧。」方氏歎了口氣,「文姐姐看著隨和,其實很是心高氣傲,這事兒,我看……」

    陸文義看她臉帶愁容,難得伸手扶住她的肩安慰:「你別擔心,便是柳家真沒這個意思,我也會給淑姐兒找個好人家。其實這次我從東都回來,就已經有兩個同僚透出想和我們結親的意思了,我也沒一口回絕,咱們慢慢打聽看看。」

    方氏問了問那兩家是誰,聽見果然算是規矩的人家,心裡也多了些底,回頭又去忙活過年去了。

    今年這個年,陸家過的比去年還高興一些,一則陸文義在朝中受了皇上的嘉獎,陞官有望;二來陸文孝又添了個兒子,陸家多年以後再次添丁進口,實在是件喜事。

    連二太太張氏都大大方方的抱著庶子出來給眾人看,過年那天還叫李姨娘出來給陸老太太磕頭。

    陸老太太對李姨娘倒是淡淡的,只當尋常僕婦來磕頭一樣,連屋子都沒叫進,只讓在院子裡磕個頭,然後給了賞就讓走了。

    除了李姨娘以外,陸老太太是看誰都歡喜,過年給紅包的時候也份外大方,於是一家子都喜氣洋洋的過了一個年。

    因陸靜嫻定了親,今年上元節她不能再去看燈,陸靜淑幾個為了陪她,也就都沒有出去,只叫人買了些好看的燈掛在家裡,算是賞過燈圓了過節的意思。

    只可憐了在燈市從頭逛到尾的柳歆誠,兩手都幾乎凍的麻木了,也沒見到心中想見的人。到最後他獨自一人站在人潮漸漸散去的街口,不期然想起那首詩:

    去年元夜時,花市燈如晝。月上柳梢頭,人約黃昏後。

    今年元夜時,月與燈依舊。不見去年人,淚滿春衫袖1。

    他在街上凍了一個晚上,最後又是鬱鬱而歸,輾轉反側良久才睡,第二日起來不出預料的感了風寒病倒了。

    柳太太本來想等過完節就帶陸靜淑去秦家做客,兒子這一病,不得不暫時放下這事,先去忙著照顧他。陸靜淑接了柳太太的消息,就跟方氏商量著打發人去問候了一聲。

    陸家下人到柳府的時候,郝羅博正在柳歆誠房裡看著他不停擤鼻涕,還笑話他:「挺大個人了,自己不知道冷熱,那天還飄著雪呢,你就愣能在外面逛到那麼晚!」

    柳歆誠不理他,繼續沒精打采的擤鼻涕。

    「你老實說,你是去等誰了?」郝羅博笑嘻嘻的追問。

    柳歆誠使勁打了個噴嚏,然後繼續擤鼻涕。

    郝羅博只得坐的離他遠了些,繼續打趣他,他這裡正說得高興,柳太太那邊的婆子過來問柳歆誠如何了,還說陸家來人問候,太太特意叫過來問的。

    柳歆誠雙眼一亮,問:「是誰來了?」

    「是陸太太身邊的王媽媽。」

    柳歆誠的眼睛暗了下去:「唔,你去回母親的話,就說我好得多了,勞方姨母掛懷。」

    婆子應聲而去,郝羅博賊兮兮的笑問道:「哦,原來等的是她呀。」

    柳歆誠又使勁擤了一下鼻涕,然後就用手裡的帕子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直接扔出去砸他,終於把他砸跑了。

    他這場風寒半個月才好,於是陸靜淑跟柳太太去秦府的日子也定在了二月裡。

    秦夫人是個面容和善的婦人,她看起來年紀在五十左右,說話語速很慢,但是條理清晰,跟陸靜淑說話的時候,完全沒有用長輩待小孩子的態度,反倒像是跟一個可以平等交流的人談話一樣。

    陸靜淑很喜歡她,雖然她相貌平平,臉上也長了不少皺紋,可她給人的感覺卻溫文爾雅,讓人十分願意跟她在一塊。

    「如何?」從秦府出來以後,柳太太問陸靜淑。

    陸靜淑笑道:「秦夫人人真好,難怪能跟文姨母投契。」

    柳太太一聽就笑了:「你這是哄我呢!我哪裡及得上秦夫人。你這孩子懂事,能知道別人的好處,也不枉我帶你來了這一趟。難得秦夫人也喜歡你,叢姑娘又能治她的病,這一份善緣就算是結下了,以後若是秦夫人單請你來,你就不要顧慮,只管來就是了。」

    「多謝文姨母。」陸靜淑知道了柳太太的好意,自然要鄭重道謝。

    柳太太拉著她的手,讓她坐到自己身邊來,道:「有了秦夫人這回事,叢姑娘面前的路就算是開了,我這裡已經有別家女眷探問,過些日子等時機合適了,我叫人去跟你說,再叫叢姑娘去看。」

    陸靜淑又謝了一次:「辛苦您了。」

    「我沒什麼辛苦的,這也是好事。有許多內宅婦人,只因病症私隱,不好給男大夫看,或者看了也無法盡力醫治,多有延誤的,如今有叢姑娘來看,自然方便多了。再說你小小年紀,要撐起這些事不容易,我見著了,怎能不幫一把?」柳太太耐心講道。

    陸靜淑還是很感動:「話雖如此,大多數人還是自掃門前雪的多,還是文姨母心地良善,才不怕擔上干係,居中牽線,我真不知該怎麼謝您才好了。」

    柳太太笑道:「你這孩子就是太客氣了,這些事要不是誠哥兒跟我說,我還不知道。你光想著讓叢姑娘在惠民堂坐診,幾時能把名聲打出去?你就該早來找我,這些事外面那些男人幫不上忙,還得是內宅的人才行。以後有事你只管來尋我,不要跟我見外。」

    陸靜淑如醍醐灌頂,一下子醒悟過來,她原先果然是走錯路了!光靠著楊廣越的名頭是不行的,在惠民堂也只能醫治些窮苦百姓,雖然可以幫助到有需要的人,並積累經驗,但是想揚名太難,根本無法達到她最終的期望。當初她怎麼就沒想到從後宅著手鋪路呢?

    果然要做事還得是群策群力,但是柳太太如此盛情,免不了讓陸靜淑有些壓力,她再三道謝,回家以後還跟方氏說了此事,請方氏出面,邀柳太太來做客,再當面好好謝一回。

    方氏也覺得很感激,當時就答應了,回頭跟陸文義商量的時候,陸文義道:「確實該好好謝謝人家。對了,等柳太太來了以後,你順便跟她打聽打聽那兩家人家。」

    「跟文姐姐打聽?」方氏一愣,「可是……」

    陸文義笑道:「你不是說一直摸不準他們的意思麼?乾脆直接問問不就好了?他們家若是有意,你這樣問了,她總會露出來,若是無意,請他們幫著打聽打聽也好。」

    方氏這才明白過來:「還是老爺的主意多。」當下就去準備宴請柳太太的事宜。

    夫妻兩個人的小算盤打的很響,陸靜淑卻還一無所知,她這裡剛收到一封陳皎寧寄來的信,裡面有最新出爐的東都八卦。

    據說皇上這次單獨把趙王留在東都,是打算為他賜婚,讓他在東都娶了王妃再回來。而那位准王妃的人選,據坊間傳聞正是左相李學敏的幼女。可是坊間還有一個傳聞,說李家有不嫁女兒入皇室的規矩,所以這門親事到現在還沒落定,就是因為皇上擔心李家不願意,正在想辦法勸說李學敏。

    李學敏要倒霉了。一個連皇室都敢嫌棄的丞相,龍椅上那位怎麼肯用?典型的裝逼遭雷劈。不過這其中是不是有趙王的手筆呢?陸靜淑暗自猜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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