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百三十五章 不新鮮 文 / 小葉桑
所謂食在廣東，廣東素有美食之都的美譽，廣東人愛吃，天上飛的地上跑的海裡游的都可以拿來吃，而這其中又以海鮮料理最為出色。
有人說到廣東不吃海鮮，那就是白來了廣東，也有人說吃海鮮不到凝天海樓，那就是白吃了海鮮。
而如今還有人說凝天海樓的海鮮不新鮮，這可真是匪夷所思。
蘇從霜指責凝天海樓的海鮮料理不新鮮一事，很快就傳遍了整個凝天海樓，店裡頭的人紛紛議論著，這小姑娘莫不是來搗亂的？
大堂經理的臉色難看到了極點，這可是一個響亮亮的巴掌拍在他的臉上。
大堂經理一時間也摸不清蘇從霜的用意，只好諂笑著問道：「不知道我們這海鮮料理哪裡做的不好呢？」
蘇從霜也沒有想到，會因為一句話引來這麼多人的關注，只好尷尬地笑了笑，又道：「請問你們的掌廚料理師，是蘇遠航嗎？」
大堂經理眉頭緊蹙，有些困惑地反問道：「你認識我們的廚師長？」
蘇從霜點點頭，道：「你讓他出來一下，我有事情要問他。」
大堂經理的眉頭快要擰成一個結，先是指著料理不新鮮，而後又點名道姓地要見廚師長，這無疑是要來砸場子的。
廚房裡，一個人正在忙活著手裡頭的料理，鍋勺翻覆中，灶火躥升間，一條精緻的石斑魚新鮮出爐。
「廚師長，外面有個客人說是要見你。」
蘇遠航微微蹙眉，今年四十歲的他在凝天海樓工作了也有十幾個年頭的，倒也還沒見過有客人說要見他的。
蘇遠航雙手在圍裙上來回一擦，心裡頭琢磨著：難不成是有客人看中我的手藝，這下次發財了。憋屈了這麼多年，總算熬出頭了。
就這麼懷著欣喜的年頭，蘇遠航幾個快步來到大堂廳面。笑著嚷嚷道：「誰？誰找我？」
大堂經理小聲地道：「蘇大廚，就是那個小姑娘要見你。小心一點，看樣子十有*是來砸場的。」
蘇遠航順著大堂經理所指的方向一望，兩個活潑可愛的青春少女，這可不像是來砸場的啊。
蘇遠航再看得仔細一點，突然間一聲驚呼：「從霜，是你？」
蘇從霜回應道：「大伯，好久不見。」
大堂經理錯愕地看著兩人，感情這兩人是認識的啊。一想到蘇從霜不是來砸場子的，大堂經理便鬆了一口氣。
一看竟然是自己的侄女，蘇遠航就顯得有些失望，不過還是笑著道：「從霜啊，今天怎麼有空過來啊，都長這麼大了，伯伯差點認不出你來了。」
蘇從霜柔聲道：「是啊，上一次見你的時候，還是三年前我剛來佛山學武的時候呢。」
蘇遠航款款道：「難得來一趟，想吃什麼儘管說。大伯我請客，你隨便點。」
蘇從霜輕輕搖搖頭，道：「不用了叔叔。我已經飽了。」
蘇遠航眼睛一瞇，只看到坐在蘇從霜的一旁司空瑤一個勁地狼吞虎嚥著，而蘇從霜的碗筷則是乾淨整潔，一點用過膳的跡象都沒有。
蘇遠航有些不悅地道：「從霜啊，你怎麼不吃東西啊？是這些東西不和你的口味嗎，行，大伯蒸一條上好的石斑魚給你吃。」
「等一等。」
蘇遠航的腳步驟然停下，蘇從霜又緩緩開口，道：「大伯。你忘了我們家裡頭的古訓了嗎？」
蘇遠航微微蹙眉，詰問道：「什麼古訓？」
蘇從霜一改如大海般寬闊的恬靜笑容。神色端莊，正聲道：「蘇家的古訓。是傳說如果不尊重生命的話，那麼就連神靈也不會憐憫我們的。」
蘇遠航咬咬牙，家裡頭的古訓他當然是記得的，如果海靈死於非命，就不能讓其屍首長期滯留於人世，否則蘇家的列祖列宗在九泉之下就會受到怨靈的侵擾。
蘇遠航道：「我當然記得。」
蘇從霜則詰問道：「既然你知道，為什麼你還要做這種有違古訓，令祖輩蒙羞的事情？」
司空瑤一直忙活著進食手裡頭的海鮮料理，這才反應過來氣氛有些不對勁，向蘇從霜詢問道：「從霜從霜，你這是幹什麼，發生什麼事情了？」
蘇從霜指著被司空瑤吃了大半的桂花魚，大怒道：「這條魚都已經死了一天，你為什麼直到現在才將它做成料理？」
司空瑤一愣，疑惑地道：「從霜你這不對勁啊，我們明明是在前台點的活魚，我們還親眼看著他們把新鮮的魚從櫃檯裡撈出來的。」
蘇從霜微怒道：「我們點的那條魚是二斤九兩，而這一條魚足有三兩。」
蘇從霜從小就跟著家裡人出海捕魚，一條魚有幾斤幾兩，她只要看一眼就能夠分辨出來。
凝天海樓耍的小把戲，蘇從霜又怎麼會看不出來？死魚換活魚，這可以算是餐飲業的一大陋習。死魚的價格比新鮮的活魚要低上不少，可以大幅度的增加利潤，為了盈利，很多餐館都會做這樣的事情。
一般來說，比較有良心的餐館會把死了的魚用來做糍粑魚，干煸魚塊，這樣算是比較厚道的。
最怕的就是把顧客當傻子，用死魚去做全魚料理，活脫脫是在砸自己的招牌。
所謂的全魚料理，就是要保留一整條魚除去內臟的部分製成的料理，一如水煮魚，魚火鍋等等，最廣為人知的，則正是清蒸魚。
而司空瑤和蘇從霜點的這一條清蒸桂花魚，則正是一條被掉包了的桂花魚。
蘇遠航額頭上滲出來幾滴冷汗，這條魚昨天剛剛殺好，客人卻是跑來退菜，無奈之下蘇遠航也只能將魚丟到冰箱裡去，沒想到今天撞上自家眼尖的侄女。
蘇從霜在蘇家可是出了名的，因為她對於傳說的事情有著近乎偏執般的虔誠，今天讓她知道了蘇遠航做出這種事情來，看樣子是免不了一番呵斥了。
本來以叔侄間的輩分相論，即便是蘇遠航違反了古訓的教誨，蘇從霜這個做人家侄女的也不能說些什麼，但蘇從霜卻還有著一個更為特殊的身份。
蘇從霜掏出海神墜來，怒道：「大伯，我現在以蘇家族長的身份命令你，馬上向死去的魚靈道歉！」
蘇遠航不情願地咬咬牙，海神墜除了擁有美麗的海神之淚傳說之外，還有著另外一個象徵意義，它代表的是族長信物，而如今海神墜傳給了蘇從霜，蘇從霜便是這一任的族長。
不管有沒有完成傳任儀式，見到海神墜就如同見到蘇家族長一般，按照家鄉的規矩，必須行跪拜禮。
蘇遠航蹙著眉，歎了一口氣，道：「我說從霜，沒有必要這樣吧？」
蘇從霜怒道：「大伯你忘了爺爺是怎麼死的了嗎，我這都是為了你好。」
蘇從霜的爺爺，也就是蘇遠航的父親，就曾經犯下一個錯誤，讓即將被料理的魚閒置了三天三夜，最後在一次出海捕魚的過程中葬身大海。
這一件事情一直是蘇家的忌諱，相傳是蘇從霜的爺爺觸怒了海神所以才遭遇到了不測。
蘇遠航咬咬牙，族長的信物海神墜就在那兒擺著，再怎麼不情願也還是要遵循家族裡的規矩。
就在蘇遠航微微屈膝的一瞬間，打樓閣上又傳來一身暴喝：「不准跪！」
司空瑤順著樓梯往上看，只見一名身著亮麗黑色西裝的男人怒目橫眉地走來下來，一路朝著蘇遠航大步而去，怒道：「蘇遠航你是我們凝天海樓的廚師長，你給人下跪是什麼意思？」
蘇遠航不情願地道：「總經理，她是我的族長，家裡的古訓就是如此。」
總經理呵斥著蘇遠航，道：「什麼家族古訓，簡直就是胡說八道。現在是二十一世紀，講究科學的時代，哪裡有什麼神靈鬼怪，全都是胡扯！」
蘇從霜微微蹙眉，微怒道：「請你不要污蔑我們的海神。」
總經理指著蘇從霜，怒道：「胡說八道，要是真有神靈存在，人們豈不是不用辛勤耕作，不用日夜操勞，只要每天都求神拜佛，那麼海神自然就會給你庇佑了？」
蘇從霜不悅地道：「海神引來我們走向未來，海神令我們風調雨順，而我們的生活還是要靠自己去爭取，海神祇是指引我們通往幸福，他不會憐憫那些不勞而獲的人。」
總經理冷笑一聲，道：「那說到底海神不還是假的，真是可笑。」
蘇從霜怒道：「海神是真實存在的，請你不要污蔑她。」
總經理不屑一顧地冷哼一聲，道：「就算海神存在那又如何？有本事你讓他給我煮一條魚來吃啊。」
蘇從霜咬咬牙，怒道：「請你不要對我們的海神如此不敬，也請你馬上向死去的魚靈道歉。」
總經理白了蘇從霜一眼，不悅地道：「什麼？你要我向一條魚道歉，真是可笑。魚生來就是要給人吃的，只要做出來好吃就行，你管它是死是活。」
蘇從霜不再應話，只是緩緩收起海神墜。
總經理見蘇從霜好像放棄了爭論，便得意地笑道：「行了行了，別說我欺負你一個小姑娘，看在你和我們大廚認識的份上，這一餐就不收你們錢了，趕快走吧。」
蘇從霜握著海神墜，虔誠地吟唱著經文，隨後緩緩抬起頭來，正聲道：「我要你們為自己的所作所為付出代價，我蘇從霜在這裡以海神的名義起誓，我要向你們發起挑戰！決戰，魚料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