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344.第344章 荒村 文 / 蝶染衣
葉疏煙見唐厲風自出宮之後,顯得更加隨和,似乎是因為稱謂的變化,所以更隨意了一些。
她微笑不語,看著窗外陌生的環境,她便又想起當初坐著馬車入京的情形。
當時同車的秀女中,紀楚翹嫁了冷督頭,凌暖失寵,別人尚不知如何,而葉疏煙自己,終於做了當初她最不情願做的皇妃。
世易時移,今非昔比,總有些滄桑的心境。
就像春雪過後的山野,樹梢僅存的幾片枯葉也被雪打了下來,留下光禿禿的枝椏,越發蒼涼。
但這蒼涼之中,還是暗暗醞釀著生機,只待春風吹拂大地,吹走寒冬而已。
祝憐月靜靜地坐在那兒,目光也散落在窗外的遠山林梢。
唐厲風見葉疏煙忽然安靜,看著她完美的側臉,微微心醉,輕輕攬住了她的肩。
葉疏煙抬頭看著唐厲風,淡淡一笑:「這山野之中的景色,雖然沒有宮中那樣整齊,樹木也沒有宮中碧綠,但更為自然肆意,看著就覺得心胸開闊不少。皇上,等春暖花開的時候,咱們再出來游春好嗎?」
唐厲風點頭道:「當然好,你喜歡就好,只要附近這幾個地址中能選出一個建造宮瓷窯,那麼你隨時要出來都可以。朕之前送你的玉龍吐珠佩,從今以後就是你出入宮禁暢行無阻的憑證。」
楚慕妍看著唐厲風對葉疏煙這麼好,都要羨慕得流口水了:「天哪,皇上,您對我們娘娘真是太好了。從前的事,她什麼都不告訴我和憐月,到了沛恩宮這幾天,我們才知道,您真是天下第一會疼人的皇上。」
祝憐月聞言,笑道:「沒錯。」
唐厲風哈哈一笑,低頭看葉疏煙,但見她也已臉頰微紅,嬌羞無限,他更覺得她可人憐愛。
若不是祝憐月和楚慕妍在這裡,這馬車上……其實也蠻舒服……
想到這裡,唐厲風忍不住在葉疏煙的腰間輕輕摩挲著,葉疏煙一癢,笑著躲開,看到唐厲風眼中的****,嗔道:「皇上——」
祝憐月和楚慕妍雖然不知道二人的小動作,但看他們含情相望,都忍不住掩口竊笑。
過了不久,馬車便停在了一個牌樓下方,牌樓上寫著「吉祥村」三個字。
前面有一條不算太寬的道路,路邊都是四四方方、阡陌縱橫的田野,但奇怪的是,田地裡大都長滿了荒蕪的雜草,倒像是被棄耕的樣子。
而這個時候,太陽都已經出來,村道上竟然沒有一個人影,前面有稀稀落落的農家,卻安靜得聽不見一聲雞鳴犬吠。
柳廣恩抬手令馬車停下來,然後走到了馬車前,低聲說道:「大人,這吉祥村有點不對頭。」
唐厲風聞言,眉頭一皺,掀開車簾瞧了一眼,只見這吉祥村完全不像有人住的樣子。
這次唐厲風出巡,並沒有知會任何衙門,就連工部的人都不知道他是出來勘察工部選擇的地點。
所以,此處無人,並非此處保長為了迎接他的到來,而特地肅清村道,而是有其他原因。
唐厲風下了馬車,看看四周荒蕪的農田,說道:「這村裡可能沒有幾戶人家了。」
葉疏煙聽見柳廣恩和唐厲風的對話,也走下了馬車,眼前的蕭條,讓這裡看起來一點也不像是繁華汴京附近的村鎮。
就連吉祥村那幾個字,都已經斑駁了,竟也無人修葺。
「這就是工部所選的地址之一?」葉疏煙問道。
唐厲風肅容道:「是,可是這吉祥村似乎並不怎麼吉祥……瓷窯的選址,須得依山傍水,一來可以就地取材,燃料也充足,而來淘洗方便,也便於運輸。這個吉祥村的村道倒是很寬,北面依山,佔據了地利。所以工部才會將此處定為瓷窯的被選地址之一。」
葉疏煙點了點頭:「但工部的人,顯然沒有親自來勘察此處的實際情況吧,一個土壤肥沃、環境優美,又離汴京這麼近的村莊,若不是因為特別的原因,怎麼會沒有人了呢?」
柳廣恩十分緊張,就連他胯下的馬都顯得焦躁不安,不停地走動著。
柳廣恩掣緊了馬韁,說道:「大人,容奴才到前面看看,您和公子在這裡等候片刻。」
唐厲風淡淡一笑:「怕什麼,小小的吉祥村,還能是什麼龍潭虎穴麼,咱們一起去罷。」
他倒是絲毫也不擔心前面有什麼危險,就算有危險,又能比他在戰場上生死命懸一線更可怕嗎?
所以,唐厲風拉住了葉疏煙的手,坦然坐回了馬車上。
葉疏煙看著唐厲風沉穩的樣子,心中竟一絲的擔憂都沒有,她身邊的,是大漢國的皇帝,如果他都不能保護身邊的人,還有誰能保護她?彷彿有他在,任何黑暗和危險都會退避。
祝憐月看著葉疏煙和唐厲風依偎的樣子,眼中掠過淡淡的憂傷。
她癡癡望著窗外,卻不知自己想要依靠的那個肩膀、那個人如今在何處,在做什麼……
楚慕妍見馬車內的氣氛忽然沉悶下來,就連外面本來歡快的馬蹄聲,此刻都顯得緩慢而謹慎了,不知道這些人心裡到底在想什麼。不過是一個小小的村落而已,就算是靜的詭異,大白天的,又有什麼可怕的呢?
一行人靜靜前行,路上唯有馬蹄聲響。
走過了一個石板橋,橋下潺潺的水聲才令這村落有了些許生機。
這時,柳廣恩看到前方不遠處有個農家的門口有一條黑狗在曬太陽。
聽見了馬蹄聲,黑狗警覺地站了起來,慢慢退到土牆下,開始不停地朝馬車這邊狂吠。
但是看到了這麼多匹高頭大馬,那黑狗雖然有護家的意識,卻還是露出了一絲怯意。
一聽見狗叫聲,葉疏煙就知道前方一定有人家,她高興地掀開車簾,便看見那個農家小院裡走出來一個白髮蒼蒼的老嫗。
那老嫗制止了犬吠:「你這個笨黑子,還不閉嘴,看不見是貴人來了嗎?人家可比咱有錢,你還怕人家來搶你家的土坷垃?」
她說的是汴京本地郊縣的話,土坷垃的意思就是土塊、土疙瘩。
葉疏湮沒聽慣這樣的方言,倒覺得這老嫗和黑狗這樣說話,很是有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