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292.第292章 責問 文 / 蝶染衣
葉疏煙聽柳廣恩這麼說，想來唐厲風是能夠說服太后的，便微微一笑，說道：「皇上不在，我簡單吃碗粥便夠了，就在寢殿用吧。勞煩柳公公了。」
柳廣恩身為御前大太監，平時各宮的妃嬪主子也要給幾分面子，但是像葉疏煙這樣彬彬有禮、真心實意，這樣的人，柳廣恩還真沒有見過。
葉疏煙從來不把他當成個閹人看待，從言語神態中就可以讓人感覺，在她心裡，人人都是平等的，人人都值得她尊重。
柳廣恩終於漸漸明白，葉疏煙為何會如此吸引唐厲風，他也知道，這次太后是「來者不善」，而唐厲風，是再也不會讓步的。
唐厲風到了崇政殿時，觀星和嬋娟已經照平時一樣，在西側殿安排了豐盛的早膳，太后卻不往餐桌旁坐，而是在軟榻上坐著，詠藍在一旁侍立。
宮人們見到唐厲風回來，一面恭迎皇帝，一面向內傳報。
聽見唐厲風回來，太后手裡握著絲帕，掩口輕咳了幾聲，觀星忙奉上了茶水，詠藍接過，捧給太后喝了。
這時，唐厲風撩起衣袍，一步跨進了西側殿，微笑著走到太后身旁，欠了欠身，說道：「兒子見過母后，母后怎麼起得這樣早？」
太后放下了茶碗，淡淡一笑：「還早吶？若在平時，皇上都快下朝了。」
唐厲風賠笑坐在太后身旁，示意詠藍和觀星、嬋娟退下，說道：「母后，沛恩宮的事，兒子本是想今日專程去延年宮回稟的。」
太后見唐厲風坐在自己身邊，便歎了口氣，說道：「哀家老了，兒子做了皇帝，這要納個妾，還需要對哀家說麼。那麼大的宮殿，離崇政殿這麼近，本不適合給妃嬪居住，你都能改成沛恩宮，將她迎進去，怕是要等瓜熟蒂落，才會知會哀家了吧。」
聽著太后的話裡有些自傷之意，唐厲風心裡也不舒服，他的笑容略淡了些，扶著太后的手：「母后先吃些早膳吧，咱們母子倆邊吃邊說。」
太后也沒有拒絕，畢竟她今日來不是為了和皇帝治氣，只要能坐下將事情說開，她相信皇上一定還會聽她的話。
太后坐在餐桌前，唐厲風親自給她盛粥布菜，他之所以這樣孝順，也都是因為父親死後，太后拖著病體，拉扯大唐家的三個兒子。
唐厲風和二弟是太后親生，但二弟死得早，唐烈雲是庶出，如今太后親生兒子便也只有唐厲風一個。他若是不孝順，太后這下半輩子便真是沒了指望。
太后端著兒子親手盛的熱粥，想起當初丈夫死後的艱辛日子，搖了搖頭：「那些日子也不知是怎麼過來的，清貧的時候，哀家怎麼也想不到，大周國說沒就沒了，而哀家的兒子，一夜之間黃袍加身，得了天下。」
唐厲風看了太后一眼，夾了菜在她面前的銀盤中：「時也、命也，母后從前不是常說，兒子一定會大有作為，兒子又怎麼能讓母后失望。」
太后聽了這話，心想這開場白也說完了，是時候說她要說的事。唐厲風剛說了不會讓母親失望，難道翻臉賴賬不成？
「可皇上這次的事，卻讓哀家十分難過。一來，哀家當初不選葉氏是為了大漢江山考慮，可皇帝你卻不認同；二來，你叫人連天趕工，裝潢佈置沛恩宮，直到昨日將葉氏帶去，這一切甚至都不曾提前告訴哀家一聲。這葉疏煙除了美色和一點小聰明之外，究竟還有什麼過人之處，竟然讓皇帝這般忘乎所以？」
太后是壓著多大的火氣來的，唐厲風自然很清楚。
他淡淡一笑，坐在桌邊，自己盛了一碗粥，說道：「母后不是已經說了，她有絕世姿容，更聰慧過人，性格謙和恭順、乖巧可人，所以朕喜歡她。」
在太后眼裡，葉疏煙僅有美色和小聰明，可在唐厲風眼中，卻是傾國傾城、才華出眾。
為了葉疏煙，唐厲風這樣逆太后的意思，太后怒火中燒，卻強忍下來，關切地道：
「皇帝，殿選時你是在屏風後看到的，葉疏煙打扮妖艷，又涉獵雜書，雖有點才幹，卻難掩勃勃野心，根本不是安守本分之人。武則天初入宮時也不過是一個才人，後來怎麼就奪李唐天下稱帝的？這樣的人，在皇帝身邊，哀家怎麼能放心？」
唐厲風微微一笑：「母后教訓得甚是，但兒子以為，唐太宗李世民晚年得武才人，二人年齡懸殊，本非良配，難以和諧。加上他年老昏聵，才沒發現武才人有異心。朕不是李世民，若是葉疏煙有忤逆之心，也瞞不過朕的眼睛。更何況，朕與她傾心相悅，將來必定琴瑟和諧，母后用武則天來比喻，並不合適。」
太后被唐厲風駁回了話，甚是惱恨葉疏煙，她登時放下了筷子，說道：
「且不說武則天，就說那楊貴妃獨寵後宮、險些毀了大唐江山，李隆基倒是與她琴瑟和諧，也沒能避得過這紅顏禍國的定數。」
唐厲風一聽太后的「紅顏禍國」論，更覺得是無稽之談。
從前他並不會當面反駁，但今天太后將葉疏煙比作篡國、滅李唐皇族的武則天、比作專寵、縱外戚亂政的楊玉環，他已是無法再忍。
「母后多慮了，疏煙是一個充滿了深明大義、知進退、才德兼備的女子，比之班昭、蔡文姬也不為過。何況她父親葉臻，深具文人傲骨、忠貞節氣，也不可能變成楊國忠之流。用人之術，請母后相信兒子；選妃之事，也請母后暫時放一放手，讓兒子自己做一回主。」
此語一出，太后竟聽得啞口無言。
母子兩個甚少談及這些事，太后想不到唐厲風對葉疏煙的鍾愛，已經到了盲目的地步，不但把她和古代的著名才女相較，甚至對葉臻也顯得非常信任……
太后怕的就是皇帝對妃嬪付出太多真情，在她眼裡，妃嬪都不過是她兒子的臣民，只要為皇家繁衍子嗣便足夠，只要身家清白，沒什麼大才、沒什麼野心，容易駕馭，這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