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232.第232章 情思 文 / 蝶染衣
「你說的是，『若是能回到那時候，我會否選擇進宮？若是再給我一次機會，我又會否選擇落選？』，你可知道，這樣的話，我問過自己多少次？」
唐烈雲動情地望著葉疏煙：「若是青陽寺外我能意識到自己喜歡你、去你家中拜見，若是南山驛站我不隱藏身份、告訴你我不願你進宮，若聽見你唱那闕『奴去』的離歌時，我能劫走你，海闊天空、任你遨遊，你便不會像今天這樣，受盡苦楚……」
葉疏煙哪裡知道，入宮之前、上路之後，唐烈雲竟然一直都陪伴在她身邊！
她太過震撼，驚得抬起頭看著他，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唐烈雲知道此刻她不會再掙扎、逃離他的懷抱，這才抽出一隻手來，輕輕捧住她的臉：「我在廬州界碑後，聽著你唱的歌，『奴去也、莫牽連』，那一刻，你知道我心裡……」
他沒有繼續往下說，可是葉疏煙已經全然明白。
在車裡，她彷彿有感應似的掀開了竹簾，剛好看到廬州界的界碑，如今才知道，原來那一刻，唐烈雲就藏身於界碑之後，關注著她。
那淒美的歌聲，引得眾秀女放聲哭泣。但歌聲聽在唐烈雲的耳中，豈非就是葉疏煙在向他告別嗎？他的心該有多麼不捨，多麼的痛。
如今葉疏煙恍然明白這一切，想到入京的路上，他風雨無阻、一路守護，她記憶裡每一片樹林和山石，都彷彿是他守望的身影，那樣堅強、那樣孤獨。
她心中甜蜜卻也淒楚，幾乎是完全沒有意識地擁緊了他的身子：
「殿下，你怎麼……這麼傻啊……就算你出現，我也不一定會跟你走，我如今的磨難，也許是命中注定的，又怎麼能算到你的頭上？」
唐烈雲見葉疏煙終於放下了防備，將他抱住，他欣喜若狂：
「是，我是傻，我竟然從沒想過你會不會喜歡我……我只知道，只要你跟我走，我便敢傾盡所有、換你一個幸福安穩。疏煙，我喜歡你……」
這表白來得太突然，葉疏湮沒有絲毫準備，更沒有防備，她的心就像是一塊冷冰遇到了滾燙的沸水，頓時融化了。
如果說剛才她走投無路，只有一個選擇，那便是為妃；那麼現在，唐烈雲無疑是將另外一個選擇、另外一種人生，奉於她的面前。
她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地感覺到，唐烈雲對她不僅僅是喜歡。
他為她隱忍，尊重她的決定，默默關注她，不惜為她放棄雍王的身份，不惜為她報仇，這一切，已經不僅僅是喜歡……
葉疏煙抬起頭看著微微臉紅了的唐烈雲，看著他澄澈如水的鳳目之中，映出她梨花帶雨的模樣，竟是忍不住一陣暈眩。
唐烈雲看著葉疏煙迷濛的雙眼，試探地靠近她的臉，他涼涼的鼻尖貼著她的，她卻依然呆呆傻傻，完全沒有逃避的意思。
他暗自欣喜，溫柔吻住她櫻桃般動人甜美的唇。
那一夜，南山驛站裡，她因媚藥而動情的樣子，那麼誘惑，他永生永世也難以忘記。
可那時候，她自己都不能控制自己，所以他不願在那種情況下和她親近，即使是以嘴喂解藥，也是不得已。
可今天，葉疏煙終於放下了一身拒人於千里之外的刺甲，她生澀地回應著唐烈雲的吻，雖然只是淺淺一吻，卻令她絕望的心，生出了碧綠的芽，一瞬間蔓延瘋長，繁花滿枝……
令人迷醉的暈眩之後，她才羞赧地睜開了眼睛，癡癡望著他俊美的容顏。
他喜悅得像是一個孩子，他征戰沙場的戾氣，此刻已經完全消失，任誰也想像不到，他就是馳騁疆場、為大漢國立下赫赫戰功的雍王。
雍王……他是雍王……
葉疏煙猛地心裡一痛，突然推開了他。
唐烈雲尚未從剛才的柔情蜜意中清醒過來，葉疏煙忽然推開他，他竟也忍不住後退了一步。
「疏煙……你怎麼了？」
葉疏煙難過地看著唐烈雲，這是多好的一個男人，可是她已經在對的時候錯過了他，卻在錯的時候，對他動了情。
她一開始在東承天門內的梅園外拒絕他的時候，就是最害怕他會因為喜歡她，而犯下私通後宮女官之罪，為朝中文武百官所唾棄，失去軍中將士對他的崇敬之心，更令唐厲風對他產生不滿。
而現在，唐厲風也已經表露出對葉疏煙的好感，葉疏煙卻也拒絕了，唐厲風儘管並沒有逼她為妃的意思，可若是他知道她竟然和自己的弟弟在宮中私會，只怕將唐烈雲千刀萬剮的心都有。
她從來沒有這樣懼怕皇帝，可如今，她竟然感覺，她是在挑釁唐厲風的皇權。
紅顏禍水，她從不認同這句話，可是她此刻到底在幹什麼？難道不是正把唐烈雲推向一個兄弟決裂、威名盡喪、萬劫不復的深淵嗎？
放棄一切離開，容易；但是唐烈雲和葉疏煙的家人親族，難道能逃過一死？
唐烈雲在唐厲風的眼皮子底下，帶走葉疏煙。這樣的仇恨，唐厲風會讓史官怎麼寫唐烈雲？就算不提此事，也會扭曲事實，讓唐烈雲遺臭萬年。
唐烈雲似乎意識到什麼，他走上前兩步，柔聲道：「你什麼都不要擔心，離宮之前，我會安排好一切。」
葉疏煙心痛極了，她不明白老天為何這樣殘忍，這樣冷酷，擺在她面前的兩條路都是荊棘密佈，她怎麼選，都不會有完美的結局。
她離宮，就算離開大漢國國境，也一樣要隱姓埋名，過著平淡庸碌的日子；但是她的家人、以及留在宮裡無依無靠的楚慕妍、祝憐月，她們將面對什麼樣的遭遇？
唐烈雲也將失去他用性命拚搏所得來的一切，那麼他這麼多年的努力，豈不是付諸東流？
離宮，葉疏煙或許可以得到一份難能可貴的愛情，卻將永生難以心安。
若是不離宮，她便能保楚慕妍和祝憐月安全，保唐烈雲不墮威名，保葉家上下榮耀繁華，甚至幫助唐烈雲料理國事，為大漢國的子民謀求福祉。
那樣，她所犧牲的只有自己的自由和幸福，那正如她自己常常用來比喻自己的燈台一樣，用生命燃燒，為他人照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