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156.第156章 歡宴 文 / 蝶染衣
到了後晌，尚功局就不太忙了，連尚儀局也已經將場地和儀仗該用的東西全部準備好，唯有尚食局還要忙到晚上宴會結束才能消停。
等到天黑下來的時候，除了尚食局的兩個典級女官不能到場之外，其他能參加宴席的女官便在鄭尚宮的率領下，向祺英殿去。
走在隊列裡，葉疏煙看見了江燕來，她也是典級，六司按照豎列的隊形排列，因此她和葉疏煙的位置很近，想來待會兒安排座次時，也不會遠。
江燕來感覺到葉疏煙看著她，回過頭來，微微一笑，點了點頭。
葉疏煙看到江燕來這一笑，便知道她將司制一職讓給崔瑩的事，江燕來還是覺得她做的十分恰當。
其實葉疏煙不過是不想成為眾矢之的，只是不知江燕來心裡是什麼計較。
祺英殿裡管事的太監叫齊仁福，人稱他齊公公，這時候帝后二人與太后和眾妃嬪都還沒來，因此他正在指手畫腳地讓內監宮婢們趕緊收拾著，又叫一旁那些尚儀局的司樂師趕緊再排練一遍樂曲。
其實這裡已經由尚儀局的人佈置好了，並不需要這樣緊張。葉疏煙見了齊公公這樣，心裡暗笑，他如此裝模作樣，無非也是想讓來的人看看，他們忙忙碌碌到現在，有多辛苦。
這也不能怪齊公公現實，凡是做事的，若是不積極在主子面前表現，主子很難知道這些人平時在忙什麼。
所以看起來，很多會溜鬚拍馬的人晉陞得快，但默默無聞做苦差的卻不得陞遷，甚至沒人知道他的功勞。
其實不是每個做上司的都喜歡拍馬屁，他看到了誰的功勞，聽到誰在做事，自然也就對誰有好感。那些天天埋頭苦幹的，你不說，上司怎麼知道你的辛苦，知道你在忙什麼？
可是他的名字就有些諷刺了，明明淨身做了內監，名字卻叫做「齊仁福」。
齊仁福，齊人之福。這個齊公公也不過二十七八歲，面容白淨，五官端正，身姿挺拔，看起來倒有些他如今已非真正的男子，連一半的「齊人之福」也享受不到，想來是不喜歡自己這個名字的吧。
看著他這樣年輕，就身有殘缺，葉疏煙就覺得，皇宮中的有些制度，實在太沒有人性。
就為了防止宮中妃嬪寂寞出牆，就把這些內監閹割。禍根倒是斷了，可是卻斷送了多少正常男子一生的幸福。有的幾歲的男童，也是因為家裡窮，養活不起才被閹了送進宮的。
可憐……葉疏煙暗暗歎了一聲，只是她再聰明，也無法解決內宮這種現狀。
齊公公見鄭尚宮來了，急忙迎上前來：「鄭尚宮您來的好早，瞧我這裡都還沒收拾停當。快快入席吧。主子們很快就到了。」
話雖這樣說，他的意思可不是讓眾人落座，而是站在自己的座位上等著皇帝和妃嬪們來。
鄭尚宮微微一笑：「齊公公辛苦了，我等倒成了來吃現成的，早知就早些來，也好幫齊公公一點小忙。」
她客客氣氣地和齊仁福說話，齊仁福急忙擺了擺手，道：「欸，哪裡的話，尚宮大人主持六尚局的大局，此中辛苦，誰人不知？咱家不過是在這裡灑掃擦拭、擺放桌椅罷了，哪裡敢在尚宮大人和眾位女官面前稱辛苦？」
葉疏煙聽了這話，不覺高看了齊仁福一眼。
祺英殿是平時宮中舉辦大型飲宴的重要場所，離皇帝上朝的大慶殿和三省六部中的中書省、門下省辦公之處也很近，可以看做是現代帝都的人民大會堂，十分重要。
齊公公能管理這裡，也足見皇帝對他的信任。他能對鄭尚宮和眾女官這般自謙，倒讓葉疏煙覺得此人不錯，相比於皇后身邊那個可惡的勢利眼秦公公，齊仁福倒顯得不卑不亢，十分得體。
在上官蘭初之事過後，葉疏煙這還是第一次想起那個秦公公。當時秦公公落井下石，在皇后面前不斷地挑撥教唆，就是要趁機陷葉疏煙於死地。
可惜上官蘭初發現事敗，就投井自盡，如今也不知道秦公公當時那麼做，是不是聽了上官蘭初的。若是他倆有私交，那麼秦公公豈非會因為上官蘭初的死，更加記恨葉疏煙？
葉疏煙無奈地想：這次除掉上官蘭初，或許會令很多和她往日有交情的人，覺得是我陷害了她。就算有司正房下的公文，也不足讓別人相信。
若是上官蘭初沒有死，經過了司正房公開會審，也不至於讓葉疏煙這樣遭人猜忌。
此刻想這些也沒有用，秦公公那個人有多奸猾，多善變，葉疏煙已經領教，就算他真的恨葉疏煙害死了上官蘭初，也不會流露出來。
他顧忌的當然是皇帝唐厲風，因為他親眼看到唐厲風對葉疏煙，有多不同。
眾女官按官位和六房的順序排列了座次，和葉疏煙想的一樣，江燕來竟坐在了她的鄰桌，二人中間也就隔了一條極窄的小路。
這時已有小太監過來稟報齊公公，說皇上和後宮主子們的儀仗已經過來，齊公公連忙對一旁準備了好久的尚儀局司樂房眾人說道：「快快奏樂。」
一位典樂便從容地指揮眾樂師，演奏開場曲目，樂陣整齊，樂師妝容精緻美麗，衣衫更是翩然如仙。無論從視覺還是聽覺，都是一大享受。
一時宮樂飄飄，祺英殿比之殿選那時，更添了幾分祥瑞之氣。
過了不多時，只見儀仗從殿外而來，皇帝在隊首，闊步而入，一身略顯橙紅、繡著五爪金龍的龍袍、以及高高的金冠，更顯得他身姿偉岸挺拔，獨是他一人，卻有種俯視千軍萬馬的貫虹氣勢。
太后和皇后在他的兩側略靠後，由各自宮中的太監攙扶走進來，二人皆穿著靛青色碎花禮服，只是花色和大小不同，顯示出皇后和太后的地位也不同。
其餘的妃嬪，今日也是著華服出席，能打扮多漂亮，就打扮多漂亮。因為大家都知道，皇帝今日特別高興，連日來在崇政殿批奏折、理國務，今晚飲宴之後，必定會選妃嬪侍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