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136.第136章 風向 文 / 蝶染衣
宮中之人的榮華富貴,就在主子們的一念之間。如今的尚功局裡,人人都在猜測風向。
但猜來猜去、爭來爭去也是枉然,倒不如尋個機會拉住祝憐月和楚慕妍一問。
誰人不知她二人和葉疏煙情同姐妹,葉疏煙有什麼事,她們一定知道。
於是,便有一位女史,尋著幹活的間隙,拉住祝憐月問:「憐月姐姐,葉典制那串東珠項鏈,是不是太后的賞賜啊?」
祝憐月淡淡地道:「自然是太后賞的,這還用問?」
那女史難掩興奮之色,繼續挖八卦:「那……以太后的手筆,必定不僅僅是賞賜珠寶而已吧?」
祝憐月微微一笑:「嗯,太后倚重葉典制,賞賜自然不止於此。不過更高的封賞,只怕還得等食油署設立時再頒布,好來個錦上添花。」
這句話,無疑是一個暗示,讓大家忍不住去議論,到底太后還會賞什麼給葉典制?
——除了珠寶,還有職位,更甚者,將來把葉疏煙封為妃嬪也不是不可能。
這下,關於葉疏煙可能馬上要晉陞為司制的事,便在尚功局不脛而走。
甚至有人已經將日子都幫太后定好了:「聽說這清油壓搾的工事完成之後,太后要賜葉典制再升一級呢!」
眾女們艷羨、嫉妒著,流言瘋傳。
整個尚功局都被觸動了。
而這時候,葉疏煙正走在通往工事場地的路上。
這一切都在葉疏煙的計算之中,是她「引蛇出洞」的第一招,「杯弓蛇影」。
敵人害怕葉疏煙升職做司制,那麼葉疏煙便讓這個消息,在整個尚功局被猜測和傳播。讓敵人為此瘋狂,無法冷靜思考、無法維持偽裝,繼而動手對付葉疏煙。
敵人一動,葉疏煙才能「請君入甕」。
這幾天,她也一定會處處小心,絕不給別人任何傷害她的機會。
如此嚴密的防護,彷彿一個完美的圓圈,但緊緊有完美的防守還不夠,它還必須露出一個小小的「缺口」給敵人,讓對方不請自來。
等到收網的時候,必有驚喜。
葉疏煙的雙眸中洋溢著自信的微笑。從皇后的坤寧宮走出來,到現在,她的腳步從沒像這刻一樣輕快過。
今天已是工事期限的第二天,明天就要開始搾油,所以,搾油機的製造,會在後晌完成,並開始調試機械,她必須在場。
蘇怡睿遠遠看見葉疏煙走進了工事場,滿面紅光地迎了出來:「師父!你總算來了,快瞧瞧,在本大人的督管下,製造已是提前完工啦!」
這個蘇怡睿,足足比葉疏煙大十幾歲,竟然在一個十五歲少女面前自稱徒弟,那聲師父叫得聲音很大,所有人都神情詭異地看著他們倆。
葉疏煙頓時紅了臉:「什麼師父……蘇大人怎麼能這樣亂喊,奴婢不敢當。」
蘇怡睿笑道:「事實如此,師父就不必推辭了,今後少不得多傳授徒弟一些看家本領喲!」
他半開玩笑,半當真,葉疏煙之前聽太后說蘇怡睿把她當師父,她還有些不信,此刻一見,這個人還真的認準了工程這條路。
皇親國戚,工部侍郎,竟也能真心敬重一個七品典制女官,如此胸襟,實在少有,這也許正是蘇怡睿的可愛之處。
可是這聲師父,葉疏煙實在不敢答應。
「蘇大人莫要取笑,奴婢不過是略懂皮毛,勝在膽子夠大,才敢設計這樣的機械。奴婢已經將那些設計原理都告訴了蘇大人,絕無保留。若蘇大人今後有什麼奇思妙想,可以趁著覲見太后的機會,傳喚奴婢去延年宮討論、問詢。」
多年來,蘇怡睿的人生從來沒有像這幾天一樣,如此有目標,有動力。這種快樂,是葉疏煙給他帶來的。
他見葉疏煙不肯收他為徒,不免有點失望,但想到以後有什麼問題,尚可在延年宮找葉疏煙切磋,便展顏一笑:「好,這可是你說的。」
很快,一台台機械便已經組裝好,看著工匠們滿臉的汗水,葉疏煙感動不已。
若非他們不辭辛苦,日夜趕工,這搾油機械根本不會這麼快完成。
她敬佩地道:「謝謝諸位師傅的努力。大家都知道,民間現有的搾油機,搾出的是工用麻油,僅供軍事、紡織領域使用,不能食用。而我們所造的這套機械,卻可以能製造出食用植物油。此機械一旦舉國推廣,眾位大師傅,就是大漢國食油署的第一批功臣。」
此話甚是鼓舞人心,眾工匠都催促著,急於看看機械運作的情況,以及產出的清油。
新的機械剛剛組裝好,畢竟還要有一定的磨合期,趁著試驗的時候,令部件磨合好之後,明天的產量必定也會提升不少。
大家都盼著這省時省力的機械能在大漢國推廣開來,所以幹得分外賣力。
等一小桶清油搾出來,蘇怡睿拿來一隻瓷碗,盛了一些,抿了一小口,只覺得嘴裡全都是芝麻的濃香,琥珀色的油,色質清亮,濃稠適中。
「成功了!」
大家歡呼雀躍,紛紛用碗盛出來一碗底,仔細品味著。
「真香啊!」
「是呀!真是好東西!」
「這可是咱們做的!」
這樣的成就感,讓每個人都感到驕傲萬分。
蘇怡睿望著葉疏煙,眼圈都有些紅了:「師父,你對蘇怡睿恩同再造,不管你答應不答應,這一世,你都是我師父……」
身旁是喧鬧的,耳邊蘇怡睿的聲音卻是沉穩而安靜的,再也沒有一絲玩世不恭,沒有一絲浮躁,聽得葉疏煙心頭一熱。
葉疏煙望著爭搶嘗油的工匠們,慨然一笑,道:「蘇大人能看清自己的地位和身份,想必以後會在這遠離權勢紛爭的地方,找到新的天地。奴婢祝願大人成為國之棟樑,名揚天下。」
蘇怡睿看著葉疏煙,聽著這樣寄托厚望的話語,只覺得心裡彷彿有一股暖流潺潺淌過。
他從沒有對任何女子如此注視過,就算是那些投懷送抱的歡場情人,他也不曾留心去看她們的樣子,或者身體。
他心裡怦怦亂跳,但卻強令自己轉過臉去,望著歡呼的工匠們。
這一世,你都是我師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