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133.第133章 心跡 文 / 蝶染衣
葉疏煙不信,皇后也不信,可唐厲風既然這麼說,假的也是真的。
皇后半晌無語,看唐厲風對葉疏煙恩寵愛護有加,一顆心直如墜落沼澤,深深陷下去。
她略冷靜了一下,目光有些哀怨地望著皇帝,道:
「雖然畫作之事是一場誤會,可葉典制身為宮中女官,卻不安分守己,難道無罪?若非她暗中媚惑皇上,皇上怎麼會關注她的事。今日皇上來得這樣快、這樣巧,尚未進來,就已經聽出裡面是葉典制在說話。皇上,臣妾……說的不錯吧。」
唐厲風聽得出皇后的哀怨,但卻冷然一笑,走到了皇后身旁,注視著她,只看得她背心發寒。
這時,他的嘴角露出一絲淡淡的笑意,道:「方纔朕獨自去看凌才人,恰遇葉典制在明粹殿和凌才人說話,朕在窗外聽了片刻,因此對葉典制的聲音有些印象。皇后可還有疑問?」
窗下之人,果然是他;那麼梅園中的,也一定是他。
葉疏煙心中感動,唐厲風是皇帝,他若想讓皇后放人,只要兩個字就夠,那就是「聖旨」,可他卻認了這畫作的事,耐心地為葉疏煙脫罪。
如此一來,畫作之事,就成了皇帝欣賞葉疏煙,單方面的即興之作。
他是天子,他欣賞誰,便是誰的榮耀。而葉疏煙,則對此全不知情,也不會因此遭人詬病。
葉疏煙鼻子一酸,只為唐厲風為她考慮得如此周到。
想到太后寵信,皇帝也對她寬厚有加,明知道她私闖禁地,都可以饒恕她,她終於也能體會得到蘇怡睿對她的感念之情。
這一寸春暉,她必吐盡蠶絲來報。
皇后哪裡還能說出一句話來,她勉強自己對唐厲風溫柔一笑:「原來如此,皇上不早告訴臣妾,讓臣妾為難了半天。早知道皇上一早就對葉典制青眼有加,臣妾必定會好好照顧她。」
唐厲風冷言冷語地道:「哦?這些小事,朕不願皇后操勞憂心,皇后反倒來怨朕太體貼了麼?」
皇后聽到這樣冷冷的話語,身子都忍不住打了個寒顫,她難過地扶著唐厲風的手,極盡溫柔地道:
「臣妾不敢……皇上這時候來,必是餓了;臣妾讓秦公公去請大皇子來,陪皇上用膳吧。」
身為皇后,卻如此委曲求全,就算明明知道自己的丈夫垂愛於其他女子,也依然要保持賢妻良母的模樣。
她是為了大皇子甘受委屈,還是大皇子是她的護身符?有時候,連她自己都搞不清楚。
唐厲風神色有些漠然,然後拍了拍皇后的手,卻是順勢將她的手不著痕跡地拂落。
他回頭看了葉疏煙一眼,負手走到她面前,肅容道:
「葉典制,清油製造之事,一日未見成效,朕便一日食不知味。朕知卿決心,願卿亦不負朕心……」
葉疏煙聽著這話,莫名地心口一疼。胸腔中鬱結著一股奇怪的悸動,這悸動,令她的心狂跳不止,半晌都冷靜不下來。
可她的腦子卻越來越清醒,越來越理智,竟然像是和身體裡那種熾烈的情感脫離一般。
有一剎那的恍惚,她覺得自己身體裡住著另外一個人……
朕知卿決心,願卿亦不負朕心。
葉疏煙此刻才明白,唐厲風只怕早知道,她無心為妃。
所以,她既然避著他,他也不勉強,因此才會吩咐明粹殿的宮人,不要說他來過,免得她尷尬;才會在梅林中暗中指路,卻沒想到她看到了他的一抹服色。
他如此禮遇,如此厚待,只因他看到葉疏煙的凌雲之志,懂得她的愛戴之心。
如此明君,又怎麼會為美色所迷惑?葉疏煙以前的疑慮盡消,從此君臣之間,終於可以坦然相對。
唐厲風的帝王之風,令葉疏煙深深折服。
她抬起頭來,大膽地望著唐厲風,道:「寧負日月,不負君心。奴婢願以綿薄之力,襄助皇上,繡一幅天下一統、幽雲回歸的版圖。」
唐厲風心驚,望著葉疏煙,不解這十五六歲的少女,為何會瞭解他一統天下、收服幽雲十六州的決心。
這一刻,他的目光朦朧似霧,一顆心變得前所未有的柔軟。
二人的目光只一瞬的相交,看在皇后眼裡,卻久得像千年的煎熬。
皇后咬了咬牙,說道:「秦公公,還愣著幹什麼,葉典制重任在身,你還不趕緊好好的送葉典制回去?」
唐厲風聽了,對葉疏煙微微頷首,算是同意讓秦公公送她回尚功局。
秦公公跪在那裡,豎著耳朵聽了半天,卻還是不明白,這葉疏煙究竟是何時迷住了皇帝。
但眼見皇帝對葉疏煙處處回護,秦公公知道這風往哪兒吹,船該往哪兒走。
聽到皇后的吩咐,皇帝的首肯,他才戰戰兢兢起身來,向葉疏煙叩拜道:「真是一場誤會,方才奴才糊塗,葉典制切莫往心裡去,奴才這就送葉典制回尚功局罷?」
葉疏煙看了秦公公一眼,只覺得他這樣拜高踩低、見風使舵的嘴臉,實在可惡,根本不想讓他送自己回去。
但她也明白,唐厲風之所以讓秦公公親自送她回去,正是為了讓別人不對她有不利的猜疑;
況且秦公公擅長察言觀色,已知唐厲風待葉疏煙較特殊,豈能不點頭哈腰,從落井下石改為巴結奉承?這更是為葉疏煙出了口氣。
葉疏煙走進尚功局的大門時,心情依然無法平復。
危機雖然已解,但她知道,畫作的事,跟唐厲風沒有任何關係,那副畫卷的背後,另有其人。
尚功局裡,龍尚功、上官司制、崔典制以及祝憐月和楚慕妍,都還在焦急等候。
她們只知道有一副葉疏煙的畫像被送進了崇政殿,其他則一無所知。
沒有太后和皇后的允許,誰也無法下令調查此事。
正當大家毫無辦法的時候,葉疏煙卻安然無恙地走進了尚功局的大殿。
這時正是午飯時分,其他宮婢、女史等人都已經去用飯,殿內只留下龍尚功等五人。
龍尚功迎上前來,急切地問道:「畫作的事,究竟系何人所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