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106.第106章 斷症 文 / 蝶染衣
見崔典制回轉身,葉疏煙才說道:「疏煙上次受傷,是林御醫來治的。他未曾以疏煙是低階女史而輕慢,用藥見效又快,可否再請他來?」
崔典制聽了,目光中閃過一絲疑惑,但隨即笑道:「好,上次他的藥確實有效,那便一事不煩二主,再請他來就是,只不知他今日是否當值。」
葉疏煙點頭謝過,讓祝憐月送崔典制離開。
按照宮裡的規矩,值夜的太醫要從午夜一直待到次日午時,可是若林崢沒有腰牌,就無法出宮,他必定會設法調班留下來,等入夜再出來尋找。
等崔典制走後,祝憐月心疼地拿來了外衣,替葉疏煙穿上:「你大冬天沖涼,使這番苦肉計,只點名要林御醫來醫治,還說你們沒什麼?你看崔典制剛才都有點疑心了。」
葉疏煙笑了笑:「你們兩個總把我和那林御醫扯到一起,沒事也被你們扯出事來。我若有了心上人,對別人不說,對你們和凌暖,卻是一定不瞞著的。」
這時,楚慕妍剛去尚功局拿了三人的早飯,一進來就聽見了這話,卻撇撇嘴:「是麼?那待會兒林御醫來了,我們可要在這裡看著,看你們說些什麼。」
葉疏煙無奈地瞪了楚慕妍一眼,嗔怪道:「你再這樣口沒遮攔,我可不敢帶你去司制房了。這宮裡有太多的秘密,有的事情,你們不知道,反而安全些。若是知道了,就憑你這張嘴,像沒底的葫蘆,遲早抖露出去,自招禍端。」
楚慕妍吐吐舌頭,不甘心地道:「好吧,我不說了。」
昨晚的驚懼,似乎隨著冉冉升起的溫暖日光,與黑夜一起消退。三人再度玩笑起來,儘管心裡壓抑擔憂,但卻都隱藏的很好。
不出葉疏煙所料,崔典制很快便請來了林崢。
林崢再走進葉疏煙的房間時,神色卻和上次不大一樣。雖沒有了當時那種緊張,但依然是低著頭不看任何人,神情凝重,臉色略有些發白。
葉疏煙淡淡看了一眼林崢的嘴唇,發現和昨晚看到的那個人一樣,都是薄薄的唇,嘴角微微向下。昨晚潛入西側房的男子,就是他!
葉疏煙向祝憐月抬了抬手,她如今發著熱,只覺得渾身酸痛,四肢綿軟,起身也是費力的。祝憐月忙扶著她坐了起來。
崔典制依然和上次一樣,為林崢搬來了一張凳子,放在葉疏煙床邊。
林崢放下了藥箱,慢慢取出了脈枕,放在葉疏煙的床邊。
葉疏煙將手放了上去,祝憐月便將她的衣袖拉上去些許。
葉疏煙舉目望著崔典制,十分歉然地道:「一大早就勞煩崔典制奔波勞累,既然林御醫來了,有憐月在這裡照顧我,疏煙不敢再耽誤崔典制的時間。」
崔典制笑了笑,道:「是了,葉典制不說我倒是忘記了,前面還有事,那我便先告辭。我會與塗嬤嬤交代,待會兒林御醫走時,就讓塗嬤嬤來送他回去,免得林御醫不認識路,走錯了道,可就不好了,這裡畢竟是深宮內苑。」
說著,她看著林崢,只見林崢急忙起身,恭謹地道:「是,下官絕不敢走錯路。」
崔典制點了點頭,又看了看葉疏煙,略顯出一絲擔憂:「葉典制身子弱,好在林御醫診脈只需要片刻功夫,必不會耽擱你休息的。」
葉疏煙會心一笑,頷首道謝:「有勞崔典制費心了,疏煙知道輕重。」
其實崔典制方才見葉疏煙指名要林御醫來的時候,就覺得不妥。只是想到她的父親在朝中為官,至少也會找信得過的人關照葉疏煙,且必定得是能自由出入宮門之人,才方便互通消息。
這樣的事情,崔典制見得多了,只是因林崢年紀與葉疏煙相差不過五六歲,才多留了一分心思。
如今提醒林御醫不要「走錯路」,「那就不好了」,無非是暗示林崢千萬別對葉疏煙有什麼心思。又讓林崢盡快給葉疏煙診完脈離開,也是怕他多逗留,惹人猜疑。
其實崔典制也知道,這些做御醫的,身份尷尬,同樣要服侍宮中的主子,卻不比那閹割乾淨的內監讓人放心。
御醫出入宮中診病,本就是提著腦袋的。再加上男女之防,天天被宮中的人像盯賊一樣盯著,誰不是戰戰兢兢,哪一個敢錯打了心思?
若是別人也就罷了,崔典制才懶得管,偏偏是葉疏煙。崔典制心中自有一番計較,決不能讓葉疏煙鬧出事端來。
見葉疏煙乖巧地道謝,又說知道輕重,崔典制這才放心離去。
她一走,祝憐月便避了出去,站在門口等著。
屋子裡只留下了葉疏煙和林崢,明明是極冷的天氣,林崢的臉卻又慢慢的紅了起來。
葉疏煙記得,上次林崢來的時候,也是這般臉紅。他必是不習慣為女子診病,加上宮中男女之防甚嚴,所以略顯羞赧拘謹。
但看著他低著頭,凝眉診脈的樣子,葉疏煙忽然想起前次他走進來時,神情恍惚,眼睛紅紅的。
難道他是走進這所院子,看到了西側房,睹物思人,傷心得紅了雙眼?
林崢診完了脈,收起了脈枕,沉默了片刻,說道:「上次下官為葉典制診脈……發現葉典制身子並不弱。此次的風寒,是內外冷熱驟然相激所致,想必是葉典制故意為之……」
他想看看葉疏煙聽到這話的臉色,好確定自己的猜測。但只見他長長的睫毛微微抖動了一下,始終還是不敢抬頭看葉疏煙。
葉疏煙看了看林崢腰間,見到並沒有腰牌,便輕輕地說道:「不錯,若不是真病了,崔典制一瞧便看穿了,自然不會幫我請御醫來。許是林御醫來得匆忙,怎的也忘了戴腰牌?」
林崢一聽「腰牌」二字,不禁目光一寒,忍不住抬頭望著葉疏煙。
只見葉疏煙面容憔悴,唇色慘白,臉上是病態的緋紅,卻還強打著精神,穩定著自己的情緒和聲音,和他說這番話,他不由得一陣內疚。
錯開了葉疏煙那柔和的目光,林崢說道:「下官只因一時慌張,所以忘了。況且御醫院腰牌是方便出宮,在宮內倒不必隨時佩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