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72.第72章 愚蠢 文 / 蝶染衣
「葉疏煙,你憑什麼這樣欺負人!你不就是有點心計、會巴結奉承人嗎?憑什麼大家都對你好!憑什麼我就要過得比你差!」
楚慕妍的強橫,就像是脆弱的生鐵,終於折斷。她再也忍不住,趴在桌上哭了起來。
祝憐月見楚慕妍被葉疏煙給打哭了,也有些不忍,拍拍楚慕妍的肩膀:「慕妍,是你錯在先,你若真心和人相交,誰也不會對你不好的。你看疏煙對我就很好……」
她並不會勸人,所以話說得不倫不類,但倒也沾了一點理。
楚慕妍自知理虧在先,只是被打壓至此,哪裡能就這樣順了氣?撒個潑,哭一哭,心裡反倒舒服一些。
葉疏煙將手裡的茶杯反過來往桌上一蓋,「啪」地一聲,嚇得楚慕妍立即止住了哭泣。
她冷然看著楚慕妍道:「我和憐月安守本分,不過是想在宮裡安穩度日罷了。偏偏和你住在一處,時時刻刻不能安生。你今日扮鬼,想讓我去揭封條,但你可曾想過,其他寢苑的人也會聽到這『鬼哭』,傳了出去,會在尚功局掀起怎樣的軒然大波?你以為尚功局就沒人來查問此事,由得你瞞天過海?」
祝憐月一聽,才知道果然是楚慕妍在裝鬼。她雖然是個從不表露情緒的人,但此刻也忍不住顯出一絲惱怒。
楚慕妍一聽,淚水也忘了擦,抽噎了幾聲,驚懼地盯著葉疏煙:「那……那你想怎樣?告發我?你去呀!你不早就看我不順眼了麼!你剛進教習館不就想我死了麼!你有人撐腰,又工於算計,我又怎麼會是你的對手?」
她這樣以己度人,總把葉疏煙當成假想敵,葉疏煙早就知道,但只是懶得澄清辯白而已。
可今日的事情,到底是惑亂人心的重罪。無論是葉疏煙去告發,還是從其他寢苑傳揚出去,都一定會有人來查明此事的。因此,現在不是拷問楚慕妍的時候。
葉疏煙心中煩亂的是,若是告發楚慕妍,就會親手將楚慕妍送上絕路;
但如果她想救楚慕妍,又無異於將三人綁在一條沉船上,一旦事發,她和祝憐月也少不了被治一個包庇罪。想到這個,她恨恨地道:
「在宮裡,不懂得察言觀色、不精於算計,根本活不下去。想想你一個愚蠢的選擇,就讓燕來姑姑罰你餓了兩頓,你就該知道,人活一世,最大的學問便是『做人』。若是連『人』都做不好,還活著幹什麼?工於算計,總比累人累己好!」
繞口令一樣的話,讓楚慕妍緩緩抬起頭來。她喃喃道:「人活一世……最大的學問,是『做人』?」
她呆呆地反覆念著葉疏煙的話,回想自己和葉疏煙的境遇,恍然明白,葉疏煙能得到很多人的讚賞和喜歡,並不僅僅是因為她懂得巴結奉承,更重要的是,她所做的事,都能讓別人覺得溫暖、安慰。
無論是她幫助祝憐月,還是照顧呂寒晴,亦或是她給予其他人毫無差別的尊重,那都是發自真心的。
楚慕妍從前只是覺得葉疏煙虛偽,可是這「做人」二字,本就是改變自己任性無知的過程。
見楚慕妍似乎有所觸動,葉疏煙的神情才略緩和下來:
「宮中嚴禁怪力亂神之說,前朝有妃嬪玩弄巫蠱之術,而獲死罪。你自以為做得滴水不漏,但若是有人查起來,這院落中處處都有蛛絲馬跡,你該有怎樣的結局?」
楚慕妍只是一時妒恨,失去理智,哪裡想過事敗後會如何?這時萬分心驚,更是沒了主意。
她一把抓住了葉疏煙的手,近乎哀求地道:「不……疏煙,你既然剛才是假裝去告發我的,現在也不會說的,是不是?」
葉疏煙見她這次是真的知道怕了,狠心抽出手來:「你這樣愚蠢,我沒那個本事,幫你瞞一次又一次!」
她語氣生硬,自有一種拒人千里的冷漠,聽得楚慕妍近乎絕望。
祝憐月見狀,生怕葉疏煙改變主意去告發楚慕妍,知道這牽扯到一條人命,急忙勸道:
「疏煙,你不如再給慕妍一次機會吧,我倆雖比你大一點,但卻不如你靈慧懂事,以後什麼該做,什麼不該做,咱們三個有商有量的便是,慕妍也不想自招禍端呀。」
楚慕妍聽了這話,雖然不全然認同,但還是微微點了點頭,盼著葉疏煙能饒過她這一次。
葉疏煙從沒有讓楚慕妍死的心,只是好端端被她連累,哪能就這樣消了氣,對祝憐月道:「咱們三個本就是一起從祺英殿過來的,原該守望相助。讓我幫慕妍保命不難,今後有機會關照她離開司計房也不難,我只怕再中冷槍暗箭,防不勝防。」
楚慕妍一聽,葉疏煙竟有心幫她離開司計房,心知只要葉疏煙願意,無論是去求江燕來還是凌暖,都是易如反掌的。
她哪裡想得到,自己要害的人,反倒有心幫自己。臉皮也實在是掛不住了,方尷尬地道:「我……我發誓再不做那樣的蠢事了……」
楚慕妍親口認了錯,不管是因為葉疏煙抓住了她的把柄,還是因為她需要葉疏煙幫她離開司計房,以她的性格,能開這個口,也算不易。
葉疏煙不欲再窮追猛打,肅容道:「咱們三個,雖然分到了三房,但終究有一起入宮的情分,也該互為應援,互相扶持。若要有福同享,必先有難同當。如今大錯已經鑄成,我只能盡力一試,如果僥倖能過這一關,望你今後以此為鑒,與人真心相待,莫再惹是生非。」說著,便向楚慕妍伸出了手。
楚慕妍心知葉疏煙是言出必行的,她分外識相地握住了葉疏煙的手:「我答應你,今後必不再胡鬧,你但有吩咐,我必定照做。」
經此一事,楚慕妍就像是帶上了嚼頭的驢子,終於服軟。
葉疏煙想起了江燕來日間對她說的話:「你身邊還有祝憐月和楚慕妍……」
當時她並不以為然,因為祝憐月膽小怕事,而楚慕妍像頭驢一樣又倔又蠢,這樣的人,怎麼能成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