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59.第59章 恐嚇 文 / 蝶染衣
呂寒晴感慨自己的境遇,眼睛已經紅了,低下頭去,咬了一口烙餅,那紅薯面的甜味,蓋過了淚水的苦澀。
她自覺尷尬,拭了淚,才抬頭笑道:「很好吃,香甜軟糯,應該還添加了桂花和少量糯米粉……」
葉疏煙心道,呂寒晴不愧是讀過些書,並非楚慕妍那種蒙昧之人。怪不得第一眼看見她,就很喜歡她的書卷氣質,如今看來,當時的直覺果然不錯。
葉疏煙嫣然一笑,將祝憐月拉過來,說道:「倒也不必那麼悲觀,至少我們一來就已經帶著八品的職級。六尚局是用人唯賢的地方,只要努力,無論在後宮為官、還是在前朝為官,都一樣是為大漢國效力,不是嗎?」
祝憐月分外羞怯,對呂寒晴微微頷首,算是打個招呼,彼此認識了。
呂寒晴站起身來,也拉住了二人的手:「我來六尚局的路上就想,宮門似海,往後的日子,我一人無依無靠,何等寂寞。現在有你們這些姐妹,縱然辛苦,日子也必不會難熬,我真歡喜。」
三人表明了心跡,又論了年齡大小,便以姐妹相稱,倒也融洽,卻將楚慕妍晾在一邊,顯得她像空氣似的。
楚慕妍冷笑著坐在床上,明知沒人跟她說話,還是揚聲道:「好歹是入過殿選的,半分志氣也沒有,倒是安於做奴才,怪不得對姑姑們前倨後恭,敢情生就一身奴才的軟骨頭,只有做奴才伺候人的命!」
這句話說得實在太過分,就連面無表情、木頭人似的祝憐月也忍不住皺了皺眉。
葉疏煙已經忍了她很久,因為她們是新人,鬧事必受重罰,所以給楚慕妍留了幾分餘地。
可是眼看此女根本不懂得收斂,反而給臉不要臉,饒是她再沉穩冷靜,也不代表能任人侮辱輕蔑至此。
她回轉身,冷冷看著楚慕妍,忽嫣然一笑,道:「想不到楚姐姐還會看相,敢問一句,前倨後恭便是奴才相,那下跪磕頭算是什麼相?」
楚慕妍哪裡是會看相,只是因為燕來姑姑對葉疏煙和祝憐月青眼有加,她妒恨在心,如今見連呂寒晴也跟她們連成一氣,所以才說她們是奴才相,以洩憤恨。
聽了葉疏煙的問話,楚慕妍用眼刀狠狠剜了葉疏煙一眼,覺得說葉疏煙是奴才相還不足以解恨,於是不假思索地道:「自然是奴才中的奴才相、不入流的貧賤相!我偏偏就是瞧不上你們這樣聽天由命的樣子!」
葉疏煙揚起下巴,狡黠一笑:「那我便要請教姐姐。溥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天下百姓、文武百官、後宮妃嬪跪天、跪地、跪拜天子,難道說,天下除了你楚慕妍,他人都是奴才相?我倒想拿你這話去問問貞姑姑,貞姑姑若是不解,還有尚宮大人……」
楚慕妍自然不是這個意思,只是葉疏煙順著她的話問下來,她逞一時口舌之快,便脫口而出。哪裡想到自己的話會有這樣的歧義?
她豈能容葉疏煙污蔑,惡狠狠地喝道:「你胡說!我哪有那種意思,是你曲解語義、冤枉我的!別以為你有燕來姑姑做靠山,就有什麼了不起!我就不信貞姑姑和尚宮大人會聽你一面之詞!」
葉疏煙溫婉和氣地一笑,道:「聽從燕來姑姑的安排,乃是下屬的本分。這若算靠山,那麼只要比我職級高的,不就都成了我的靠山?這話不免可笑。
你不但藐視皇上的肱骨大臣、對後宮妃嬪不敬,如今還暗指尚宮局結黨,若是這些話讓尚宮大人知道了,不輕不重賞你個三十大板,就算不死,也得皮開肉綻、終身殘廢吧。」
她的語氣是那樣溫柔,像是姐妹的閨房私語,如春風一般輕軟。可是所說的話,卻是夾冰帶雪,冷到了楚慕妍的骨子裡。
一旁的祝憐月和呂寒晴,聽著葉疏煙和楚慕妍的對話,也都驚異極了。
竟然有人能將威脅恐嚇的話,說得這樣輕描淡寫,明明柔聲細語,卻句句凌厲,彷彿是最輕靈飄逸的劍招,逶迤之間,已封敵喉。
那樣的壓迫感,讓屋子裡的空氣都像迅速冷了下來,令人透不過氣。
楚慕妍忽然一聲不吭,只因她已經說不出話來。
看著葉疏煙笑靨如花,楚慕妍卻似乎看到自己渾身血色的鮮紅。
在宮裡,流言蜚語都能殺人。葉疏煙到六尚局的頭一天就已經頗有人緣,別人只會相信溫婉順從、勤懇能幹的葉疏煙,而不會相信懶惰自私、目中無人的楚慕妍。
楚慕妍在葉疏煙的注視下,不由得後退了一步:
「你……你真要告訴貞姑姑麼?咱們同屆入宮,你為何拉攏祝憐月和呂寒晴,來孤立我。我知道我脾氣是壞了一些,說話是直了些,可是我……你們難道要看著我死才開心嗎?」
祝憐月對楚慕妍此人並不熟悉,並不關心她的事,說到想讓她死,可真是無中生有。
而呂寒晴剛才雖然受了些許委屈,但她也不過是難以理解楚慕妍的自私自利,更談不上怨恨。
楚慕妍受了葉疏煙恐嚇,本就說話不經大腦,如今愈發口沒遮攔、胡說八道了。
葉疏煙暗暗好笑,覺得楚慕妍不過是外強中乾的紙老虎。
她眉峰一揚,笑道:「姐姐何出此言,我們都知道姐姐只是心直口快,並沒有害人之心。但正因為是同屋姐妹,我才好心替姐姐分析利害關係。姐姐若真能遵守宮中規矩,謹言慎行,廣結善緣,想必是能活到出宮那天的。」
楚慕妍一聽,更是說不出一句葉疏煙的不是,但好在葉疏煙的意思是,並不會告訴貞姑姑,她才略放心了些,勉強牽扯出一個歪斜僵硬的笑容:「多謝妹妹提醒,我自當小心說話。」——且看你能得意到幾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