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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九十三章十 雪訴凱歌 文 / 瓷竹江南

    「你說什麼?」檀梣有些震怒,直接把茶盞給摔到探子的臉上,熱茶將那人的臉燙得通紅,可是也只能隱忍地不能作聲。

    明明就是一個好消息啊,為什麼贊普要發那麼大火。

    敵方副將被贊普一掌擊斃難道還有隱情?

    檀梣看著探子表情痛苦,於是有些不忍地揮手,意示他退下,道:「罷了,你別杵在這裡,下去上藥吧,十日之後派上幾人去大漢提親。1」

    「贊普!萬萬不可啊!這是配上了您的終身大事!」

    檀梣輕笑,其實還是有些感動的,畢竟誤手傷了他,不但還不怪罪,還這麼忠心向著自己,可是世事已成定局,即使忠心也是徒勞。

    檀梣歎息道:「難不成你還有更好的辦法?他們都打到巴圖來了。這次他們是沒有完備,下次呢?哪有那麼幸運,相比於鄔蘭的存亡,我還能算上什麼,陪上我都可。」

    那個探子有些感歎。看著眼前負手而立,背影夕陽的檀梣,深深地跪拜下去,不肯抬頭,虔誠地表示他對這個比自己還小上幾歲的頭領的尊敬。

    「贊普,小的一定萬死不辭,親自出使大漢,將此事辦妥。」

    「這樣自然是最好,我信得過你。可是我不能保證斛律三椽的態度,此次前去必然是生死未卜。」

    「為贊普效力已是三生有幸,能為鄔蘭做點什麼自然是死而無憾,還請贊普不要掛心了。」

    「我唯一能為你做的就是把你親人安頓好,不然你留有後患。可是你應該明白,所有我給他們物質上的東西,還不及你的一個笑靨,所以為了他們,平安回來。」檀梣最後說道。

    待探子離開,他有些頹廢地坐在椅上,用力地按著額頭兩側。

    她怎麼就死了?

    還是被自己一掌給活活打死的。

    可是細想又不對,那掌的力度對於不習武之人來說確實足以之命,但是她看得出來內力深厚,哪有那麼容易喪命?

    算了,反正不過一個過客。

    現在還是頭疼怎麼解釋貿然收兵的問題吧。

    其實他也不明白,為什麼那時候要收兵救她一命呢?

    其實也就見過兩面而已,可是就是沉溺於那雙眸子。

    他還猶記她擦身而過時心臟怦然而跳的激動感,好像心中的空缺都是為了等她,而後被她填滿。

    知道她離世時,好像有什麼東西飛速剝離了心瓣,帶這劇烈的抽痛。

    這種陌生的感覺讓他恐慌。

    可是不好過的哪止檀梣一人?

    這兩周對於北淮來說過得分外煎熬。

    他當然擔憂南橘的安危,而且還要忍受蘇亦丞無聲的唾棄和王舢舢時不時的冷嘲熱諷。

    而且他不能告訴他們南橘的情況,因為他也不確定,不能白給他們希望,要是南橘真的不在了,豈不是意味著跌落谷底的失落嗎?

    要是有那一日,他一定履行諾言,去陪著她。

    最起碼她的此生他是怎麼都超不過高涉白的地位了,那麼來生同她渡奈何橋,說不定還能一起吟唱「長亭長,短亭短,馬蹄賽不過紅塵。」

    見到曼珠沙華時,不知道是被紅花迷淚眼,還是金葉愁斷腸。

    總之,喝下孟婆湯時,一定要默念著她的名字,即使來生再也不知道她名字的意義,可是就讓他貪戀著一個影子吧。

    突然他聽見稍有模糊的激昂凱歌,然後抬眼就看見京城恢宏城門。

    側門處圍滿了人,各個激動不已,鑼鼓之聲都被掩埋,回頭一看,眾人都在掩聲啜泣。

    這些熱血志士面對刀光劍影的沙場都不肯留半滴淚,最後竟是為了情。

    果真是男兒有淚不輕彈,只是未到傷心時。

    越北淮真的迫切地希望在人群裡能看見那道藍影,他的南橘。

    北淮毫不顧忌地用力揮鞭,策馬快速穿過城門,將繁華拋在腦後,直奔北邙坡,心裡有個聲音告訴他,南橘會在這裡等著他班師回朝。

    一同往朝,她望斷秋水等待高涉白歸來。

    可是等到他孤馬立在半坡之上,目中只能觸及一顆枯萎的歪脖子樹,四周除了兩行馬蹄,依舊是迷茫白皚。

    山下能把整個軍隊收入眼中,血紅的軍旗映著蒼白,有著撼動山河的悲壯。

    南橘,你的夙願達到了,不管你在哪裡,一定很開心吧。

    「我說是誰,立在雪中也不知冷。」

    突然北淮耳後傳來那道明麗輕快的聲音,他竟然挪不開步子,縱使心中確定那道聲音是屬於她的,可是還是害怕轉身,那道聲音就消失在自己眼前。

    「傻北淮,愣著幹嘛?還不抱著我取暖?」南橘驟然出現在北淮身前,張開雙手向著北淮。

    一襲斑駁藍衣,還帶著戰火喧囂的痕跡。可是那張素臉卻是美得不可言訴,合著那方蒼茫雪海間,更是翩然若仙。

    北淮急不可耐地想擁她入懷,確定這是真實的,不是一場幻夢。

    翻身下馬時,身影一斜,差點傾倒,南橘上前擁住他,讓他得到平衡。

    「南橘,南橘,南橘……」北淮久久都只能念出這兩個字。

    「北淮,你這是怎麼了,可愛得不像你了。」南橘朗爽地笑道。

    北淮嚴肅道:「以後別再嚇我了。」

    南橘心中甜蜜,嘴上卻調皮地說:「我不是覺得你應該明白嘛,又怕你反對,哪知會把你嚇這麼慘。我這不是怕皇上找幾個女人拆散我和你呢。幸好我輕功好,要不然還要多急上你幾天。」

    「你敢。」他假裝凶道。

    南橘兀地想到什麼,出聲提醒:「北淮,我覺得我們得先進宮,不然皇上該著急了。」

    北淮不捨地將懷中人鬆開,快速地在她額上啄上一個吻,飛身上馬之後,替給南橘一隻手。

    南橘伸掌拍開,退後幾步,然後一個前翻就立上馬背,然後滑著坐下。

    北淮圈上南橘,勾上韁繩就馭馬前行。

    斛律三椽站在宮門口看著兩人策馬而來,忍不住嘖出聲來。

    沒想到這出兵打仗敢情是給他們增進感情?

    北淮看著斛律三椽有些著急,隔著老遠就喊道:「三哥,我們回來了。」

    斛律三椽眼角抽了抽,說道:「你回不回來不要緊,我的弟媳平安回來了就行。」

    「三哥果然愛美人,這麼快就不要親弟弟了。」

    南橘硬著頭皮打斷:「好了你們倆別貧了,大家都看著呢。」她面子還是薄些,面對眾多大臣奇怪的打量還是有些怪不舒服。

    斛律三椽並不收斂道:「義妹,有你這麼說話的嗎?」

    斛律三椽一喊義妹,眾人就記起這個女子是誰了。

    原來是高丞相之女高雲箋,什麼時候竟然和七皇子在一起了,看起來感情很牢固。

    這高家也是不簡單。

    「北淮,你把他帶回來了嗎?」斛律三椽突然來了一句,南橘沒懂他指的到底是什麼。

    北淮點頭道:「這是肯定的,三哥借一步說話可好。」

    兩人就徑直離開了。

    南橘好奇,實在不懂兩人在說些什麼,看著幾個侍衛虎視眈眈地盯著自己就知道肯定不能大搖大擺地跟著過去。

    只不過世上有什麼地方是她到不了的呢?

    她和幾個相熟的人寒暄了一回,然後藉故離開,之後走到一個別院,飛身上樹,一個利落的後旋落於房瓦,發出輕微的摩擦聲,微不可聞。

    在房梁紅瓦上快速穿行,擺脫了路上侍衛的巡視,看見有箭塔,於是拆下綁腿,提到極速,不用多時就到了縉錦軒。

    箭塔上之人只瞄到一個模糊影子,連影形都分辨不出那物就消失在眼前。

    南橘撬開一塊紅磚,兩人的聲音落於耳中。

    斛律三椽伸手道:「拿出來吧。」

    北淮將一直背在身後的劍遞給三哥,道:「小九的魂魄附在劍上,他的身體沒事吧。」

    「已無大礙。」

    「三哥,你明明都預計到了她會動手,為什麼不在一開始就阻止?」

    「你以為我阻止得了一次,那麼以後呢?如果她不肯死心,肯定會傷害更多的人。」

    「是嗎?三哥你分明是不敢面對那張酷似李尤的臉。到頭來李鯉染根本沒有傷任何一人,而且最後還死在你手上。」

    「不要再提了,已經無法挽回,不是嗎?」斛律三椽痛苦地闔眼。

    「還有一個辦法就是永遠不要把她忘了,她最起碼還是能活在你的記憶裡,你雖然痛苦,也算是賠罪。」北淮此話有些殘忍。

    斛律三椽艱難地點頭:「我明白了。」

    北淮好像想到什麼,神色凝重:「還有一事我要拜託三哥。」

    「何事這麼嚴肅?」

    「我當時沒有告訴南橘,當時死在她面前的那個身體其實是一具枯屍。三哥瞭解我的,如果一事未成定局我是很難說出口的,我不確定,所以沒有同她說。」

    「這你讓我怎麼幫你?圓謊我可不擅長。」斛律三椽聳肩。

    突然兩人聽見屋樑上響起巨大的破碎之聲,隨著許多紅磚裂於腳邊,一道身影也出現在兩人眼前。

    「皇上你不必幫了,我都聽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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