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八十三章 苗家洞 文 / 道一amp;lt;
文山這個名字百蠻客棧可是如雷貫耳,自從這個少年橫空出世,百蠻客棧的說書先生每天都會說上一段,這一段短的時候需要一、兩個時辰,長的時候說上一天也是有的。
長久下來,常來百蠻客棧的人就會對「文山」本人越來越好奇,也越來越想知道「文山」這人到底長得什麼模樣,他是長著三隻眼睛,還是六個耳朵,為什麼會有如此魔力。
說話那人在座的都認識,是客棧裡的說書先生,不過聽說這位先生還有另外一個身份,就是文山的跟班。他就是跟著文山來到蠻子洞的,他們不知道傳言的真假,但是這位先生講起文山的故事卻是和其他人不一樣,不僅更加細膩生動,好像身臨其境一般,更是有許多別處沒聽過的段子。
說書先生管別人叫「文山」,自然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若是傳言是真的話,對方口中的「文山」很有可能是真的。
可是他們所見讓他們大失所望,對方口中的「文山」不過就是一個普通的少年,沒有獨角雙翼,沒有三頭六臂,只是看上去有些清秀,也許只不過是同名吧,傳言也不一定是真的。
這就是人,他們在面對不符合這就期許的事物,他們寧願選擇不相信。
文山看到盧綸也非常高興,幾個月不見,對方表面上沒有絲毫變化,但是氣度上不再是那個黎家寨當中那個苦苦喚醒命蠱不成的小蠱師。
「幾個月前從山下傳來消息,說慕白收你為徒,沒想到你這麼快就能下山。」盧綸說道。
「快過年了,想回苗家洞看看。」文山說完,卻看到盧綸臉色大變,又說道,「盧大哥你怎麼了?」
盧綸歎了一口氣,接著說道,「苗家洞已經沒了,你不用回去了。」
文山如遭雷擊,怔了許久才勉強說道,「盧大哥,你開什麼玩笑,苗家洞怎麼會沒了?」
「苗家洞四百七十八口人全部被殺,你說苗家洞是不是沒了?這個消息已經傳來很久了,也許慕白是怕你傷心才沒有告訴你。」盧綸說道,看著眼前的少年有些可憐,修煉有成可是家卻沒了。
「誰幹的?」文山惡狠狠地問道,他好像看見蠻子洞中山民一張張笑臉,現在全變成了一具具的屍體。
「是大雪山,說是你殺了阿巴魯,降罪養你的苗家洞。」盧綸歎息道,卻聽見辟啪的聲音,低頭一看原來是對方握拳的聲音。
指甲刺進皮肉,這是多大的恨意,可是文山現在並感覺不到疼痛。他轉身出了百蠻客棧,他原本要休息,現在不需要了,任憑盧綸如何呼喊也是沒有用的。
駕上踏雲蠱,在人們不斷的驚呼聲騰空而去,原本在在寨子邊上休息的火鴉也跟了上來,更引起無數人的讚歎和羨慕。許多人知道「文山」故事的人這才相信這個少年就是文山,能馭使六品中的踏雲蠱,又能有一頭火鴉作為本命獸,這才是傳說中的他應該有的樣子。
盧綸看著遠去文山,發現兩個人的差距越來越遠了。對方能獲得六品中的飛行蠱蟲他不奇怪,對方能獲得本命獸他也不奇怪,他奇怪的事對方的本命獸是火鴉,這種荒獸即便是在飛行荒獸也是極其稀少的火行荒獸,有了這頭荒獸對方命蠱的祭煉一定進展神速。
幾個月前他是心通境初期,對方是心通境圓滿,幾個月後自己還是心通境初期,而對方已經獲得了火鴉這樣的本命獸,修為更是已經超過了馭獸境初期。
也許這個少年的存在就是為了打擊別人自尊心的。盧綸不禁想到,可是他還是擔心文山,希望他能早點回來,因為大雪山那樣的龐然大物遠不是他能對付了的。
大雪山創立不過幾十年,遠不能和有八百年歷史的百蠻山相比,但是卻沒有敢忽視它的存在。它迅速崛起,曾經一度幾乎將百蠻山滅門,而這一切都是因為大雪山蒼狼寨的狼王。
沒有知道狼王知道來歷,甚至連他的名字也沒有知道,西南境對於狼王只知道他是西南境第一強者,即便是同是飛天境的百蠻子也需要公羊井的幫忙才能抵擋他的攻擊。那一年三個人都是飛天境,狼王和百蠻子都是飛天境後期的九轉蠱師,公羊井是飛天境初期的七轉蠱師。
西南境有太多狼王的傳說,但是多數都是杜撰,對於普通人來說狼王太過遙遠,對於蠱師也只有見過當年一戰的人才知道狼王的樣貌。他就是一團迷,一團讓人無時無刻不讓別人壓抑的迷。
大雪山有這麼一位狼王,自然越發的強大,與日薄西山的百蠻山相比大雪山就是初升的驕陽。
「文山,你可千萬別衝動啊。」盧綸看著什麼也看不見的天邊,喃喃說道。
……
踏雲蠱上文山腦子裡一片混亂,聽了盧綸的話他好像突然明白慕白和百蠻子為什麼知道自己要回苗家洞神情古怪。可是他真不願意相信這是真的,他從來沒想過苗家洞會被滅門,四百多口山民一朝被殺,原因卻是因為自己殺了阿巴魯。
也許是謠傳吧。文山安慰自己,苗家洞裡百蠻山太遠了,消息很可能有誤。
空中罡風陣陣,可是文山卻心神恍惚忘了用蠱力阻擋。幾天幾夜,不眠不休,踏雲蠱是蠱蟲不知疲憊,可是他的身子就算是鐵打的也已經到了崩潰的邊緣。
終於他找到了離開蒼龍山的那條山路,從天上往下看,那盤蛇一般的山路充滿了追憶。他驅蠱而下,周圍古樹蒼蒼卻是和半年前一般無二,想到之前被慕白帶出這裡不禁莞爾。
他走起來有些踉蹌,但是速度不慢,也許是不相信盧綸的話,他心中還有一些回家的欣喜。
「蠱婆婆、圖瑪大娘……我回來了。」文山心中說著,卻已經將苗家洞被害的事忘的一乾二淨。
又是一夜,他看到了蠱成時的水池,依然清澈,掬一手家鄉的泉,清涼沁脾。苗家洞就在身後,他反而有些畏懼,他是害怕盧綸的話成真,還是害怕見到久未蒙面的故人,或者兩者皆有。
「現在已經是亥時,婆婆應該已經睡了,我現在回去會打擾她的,先在這裡睡上一夜,明天再回去。」他對自己說著,也許是因為找到了心安的理由,倒在屋蠱裡面昏昏沉沉睡了過去。
他太累了,幾天的輾轉已經讓他心力憔悴,到了這裡也算是回家了,心中的欺騙卻讓自己有了些許的心安。緊繃了的神經一下子鬆弛下來,若不是蠱力加持現在已經是大病一場。
他睡得並不安穩,睡夢中不斷是過去美好的回憶和幻想中苗家洞山民被害的情形,夢的支離破碎卻不願意醒過來。他不知道屋蠱外面,天上沒有月亮,可是水池當中卻有一輪滿月散發著清冷的月光……
第二天清晨滿懷不願地從屋蠱裡走了出來,清晨的池水冰涼,讓他更加清醒了一些。該面對的總是需要面對的,他是實在想不出理由,讓他留在這裡,不進去看一看。
他的步子沉重而緩慢,心中所想的和昨夜的夢境一模一樣,平靜祥和的過去不斷地被夢魘一般的情形撕碎,這是一種怎樣的痛苦。
他並不認識多少大雪山的人,見過的反倒沒有聽到的多,所以印象模糊。可是噩夢當中陸雲空這個他所見過的大雪山弟子中最強大的一人,卻逾加清晰起來,他不斷地夢到陸雲空用手中的黑鰲蠱不斷地幻化成各式的重型蠱器,將孱弱的苗家洞山民殘忍地殺害。
鮮血!滿是鮮血!那些曾經讓自己心安的情景現在染滿了鮮血。文山努力搖了搖頭將腦子中這些令人恐懼的妄想清除出去,站在苗家洞門口,他停了下來,他不敢再走一步,害怕盧綸所說的傳言真的成為現實。
儘管他心中滿懷著對苗家洞的想念,可是現在無論如何也不願意再往前走一步,他轉過身想要離開,也是遲遲不願意不看上一眼草草了事。
「唉!」文山一聲歎息,再次轉過身大步向苗家洞走了進去。
寂靜無聲,現在已經是正午相對於往日這已經有些不尋常,他心中已經有了答案,只是仍然不願意相信。
他隨手推開了最近的一所竹樓的竹門,這是寨子門口的雜貨鋪,裡面與平時並沒有什麼兩樣,只是沒有人,櫃檯上的東西也有些散亂。他又在竹樓的前前後後找了一遍,確信沒有找到人或者屍體。
出了雜貨鋪,繼續趨步,他沒有再進哪一家看看,因為苗家洞二百多棟竹樓應該都是這個樣子,屋子裡的事物保持不變,可是人卻已經不翼而飛。
到了廣場文山立在原地,淚水不知不覺地流了下來,他的心碎了,原本休息了一夜反到變得疲憊了許多。他癱坐在地上,失聲大哭,淚水浸濕了衣襟,可是沒人理會。
他終於找到了苗家洞的山民,總共四百七十八口全在這裡,此時已經變成一具具的焦屍。他們已經看不出生前的樣子,衣服、血肉盡數被烈火焚盡,只剩下燒黑的枯骨,任憑幾個月雨水的沖刷,也洗不盡絕望的死色。
屋子了的人沒了,因為他們被帶到這裡;屋子裡的事物沒動,因為他們根本沒有反抗的能力。也許他們被帶到這裡的時候還活著,然後被生生投進火海,烈火焚身而亡,他們連反抗的資格都沒有,因為要殺他們的是大雪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