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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三百二十八章 下河 文 / 媚眼空空

    春日裡的清風最是割人,這傢伙竟然要下水去。寒澈骨髓的湖水,加上這冷風,不生病才怪。

    柳素娥看著倔驢一般的趙明達,心中著實氣惱,橫了他一眼道:「你這又是何必?小天都說不必了,你又何必為難自己。」

    趙明達不語,臉色愈沉。這個時候男人的尊嚴對他來說大過一切。本以為能贏的,誰想卻輸了,既然輸了就該有個態度才行。

    「你們先迴避吧,既然是輸了,我自然要接受懲罰。若不然,還有什麼規則可言?」他開始解身上衣扣。

    柳素娥氣的直跺腳,只能給趙玉嬌使個眼色。趙玉嬌也皺了眉頭,往前兩步勸解道:「大哥,這麼冷的天,我看還是算了吧!都是熟人,你又何必在意輸贏?」

    「是啊大伯,凍壞了還的吃藥。」翠姑撅了撅小嘴,眼巴巴的瞅著趙明達。

    氣氛一時有些沉悶,那杜玉卻看戲不怕台高,揚眉道:「趙兄倒是叫人敬重,男人本該如此,說話就要踐行。」

    這個杜玉,真是招人煩。柳素娥狠狠瞪了他一眼,他卻渾然不理,只衝著成風撇了撇嘴,道:「女眷們還是迴避吧,不過是一刻鐘,不會有事的。」

    成風明白杜玉的心思,是讓她開言去求他。哼,她不,她絕不。

    只一次,只好對不住柳素娥了,她搖一搖頭,扯了扯柳素娥的衣袖。道:「先迴避吧!」

    「可是……」趙玉嬌還要再言。

    成風打斷道:「放心,不會有事的……」

    她率先拉著柳素娥往桃園內走去,她手指有些顫抖。語氣悵然道:「素娥,對不住了。你知道的,杜玉是想我去求他,我不能求他,我真的不能求他。」她有些垂頭喪氣,失了精神一般:「我好不容易對他斷了心思,我真的不想再和他扯上關係了。哪怕是一絲絲的情分……」

    柳素娥明白她現在的心情,忙抬手握住了她冰冷的手。安慰道:「我知道,也怪趙明達性子是在太倔強,又和杜天憋著一口氣呢……勸是勸不住的,隨他們去吧!」

    話雖如此。可她心裡還是擔心極了,這一刻鐘也很漫長的,但願不要出事才好。

    立在梅園內,趙玉嬌發愁道:「雖是春天,可那湖水冰涼,寒風又冷,我真是擔心哥哥。」

    河堤上,趙明達已經脫了上衣,赤||裸著上半身。下身只穿著一條底褲。寒風刮來,臂膀上很快就起了一片雞皮疙瘩。

    杜天連連搖頭,他並未想過要為難趙明達。方才要是輸的人是他。他相信趙明達也必然會放他一碼。

    「你這又是何必,我都說了……」杜天正欲再言,趙明達卻已經往那湖水裡鑽了進去。

    單三元呲牙咧嘴,彷彿那冷水沒過的是他的身子一般,不由直打哆嗦:「趙哥,你還是別下去了吧。這湖水冰涼,真會凍出毛病的。」

    「是啊!」柳成快步去拉趙明達。皺眉道:「你就在這裡站一刻鐘,不必把身子沒入水中,你看如何?」

    趙明達雖然身上寒冷,可還是擺了擺手:「放心吧,那有那麼嬌氣。既然是賭約,當然要踐約。」一面說一面往湖中走去,那身子便漸漸沒入水中。

    冰涼的水像是長了刺一般,往趙明達的骨縫裡鑽,一根一根,刺的讓人全身發抖。

    鄭清看的都直皺眉頭,連聲道:「這樣冷的水,必定要生病的。」

    杜玉卻不以為然,只冷眼看著這一切。

    「大哥你又是為何?」杜天有些怪杜玉多嘴,皺眉道:「你明知道他性子好強,還要激他下水。」

    杜玉扁一扁嘴,輕佻眉峰道:「他搶走了你的女人,現在你該高興才對。」

    杜天:「……」

    趙明達在水中一泡就是一刻鐘,那湖水冰冷,他只能用週身之氣去暖五臟六腑。待夠了時辰,那臉色也白成了一張紙。

    等拉上來,柳成和單三元忙忙讓他換了衣裳,又從馬車上找了御寒的毯子給他裹著,就在烤魚的地方生了火,圍著篝火坐著。

    裹好了,這才去請了柳素娥她們過來。柳素娥早就等的心焦,生怕出了事。

    柳成來請,她便忙問道:「怎麼樣了?可是凍著了?」

    「柳成,我大哥如何了?」趙玉嬌滿臉急色,一把扯住了柳成的衣袖。

    柳成臉一紅,忙垂首道:「趙二小姐放心,趙大哥沒事。只是湖水冰冷,有些凍著了,等暖一暖就沒事了。」

    眾人心中一鬆,忙跟了柳成去看。

    趙明達圍著篝火坐著,臉色發白,像是未曾寫字的宣紙一般。頭髮濕漉漉的,水滴還順著額頭往下掉。

    看見柳素娥的時候,他勉強擠出一絲笑容,那額上的水滴,隨著這個笑容又滴答砸在了地上。

    柳素娥心疼極了,從未覺得原來她也會如此心疼一個男人。此刻她真是恨不得甩他兩個耳刮子,問問他為何這般逞能。

    「看吧,我沒事的。」他聲音不受控制的輕顫著,像是連著瓜籐的籐蔓一般,更是讓柳素娥心中發酸。

    這個傻瓜,就算為了爭足了面子,為了和杜天一比高下,也不該這麼折磨自己的身子。

    趙玉嬌已經快步走了過去,用手中帕子替他擦拭頭髮,心疼道:「凍壞了吧,你看看,臉都白了。」一面又回身看一眼柳成,苦笑道:「柳成,麻煩你再添點柴火好不好?」

    柳成如聽梵音一般,臉一紅,忙點頭去找柴火過來添上。

    杜天臉色無比尷尬,幾乎不敢去看柳素娥的眼睛。一方面他是怕看到柳素娥眼中對趙明達的那種關心,這樣他會很心痛。另外一方面,她又怕看到柳素娥的心痛,她心痛,他就會跟著更加難過。

    不想傷害她的,卻間接的傷害了她……

    他侷促不安,內心煎熬著,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柳素娥的目光從他身上一掃而過,似乎也感覺到了他的侷促不安,只淡淡道:「既然是比賽,就有輸贏。好了,今兒就到到此為止吧,都回吧。」

    她語氣淡的像是清風拂面,可又沉的如巨石壓身,讓杜天更是喘不過氣來。

    也許是心裡作祟,他也管不了那麼多,只往前兩步,拉了柳素娥的衣袖道:「你過來,我有話要對你說。」說著便自顧自往河堤上去。

    柳素娥沒有猶豫,也沒有理會眾人的目光,扭頭跟著杜天往岸堤上去。

    她明白此刻杜天心裡一定也不好受,還是說清楚的好。這輩子既然二人無緣,至少也可以做個朋友。把話說開了,或許還有做朋友的可能,若是說不開,只怕從此見面也少不得尷尬了。

    岸堤上冷風嗖嗖,大片大片的蘆葦清晃,杜天的背影無比的寂寞孤單,像是草原上的孤鷹一般,充滿了落寂。

    「方纔之事,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杜天的聲音有些寂寥,又像是沒有根基的蔓籐,不知道該扎根何處一般:「我……對不起……」

    柳素娥聽的心裡也不舒服,與他並肩而立,看那湖水蒼茫,她輕笑:「你把我當什麼人了?難道我在你心裡就那麼不懂事?我說了,既然是比賽,自然有輸贏。況且你已經說了,讓他不用下水,這是他的選擇,你不該自責的。」

    杜天側目看了柳素娥一眼,碧水青天,她還是那麼美好,恍如初見,她不懼怕所有,那眼中的堅毅,他又如何能忘卻?

    他心頭一疼,眼底竟有些酸澀,語氣也變得格外悵然:「若是一開始我祖母沒有出現,若是一開始和你合作的是我,若是一開始守在你身邊的是我……你……你會不會……會不會和我……」

    他嘴唇翕合,不知道該不該問出口。

    若是她給一個肯定的答覆,他會不會後悔一輩子?

    他深吸一口氣,眼睫毛垂了下去:「算了,我還是不問了,問了又能如何?你身邊的那個人怎麼樣也不可能是我了。」

    柳素娥心裡亦發酸,他問的這些問題她該怎麼回答?她不能回答,她一個字都不能說。

    要是他知道了一開始其實她心裡也是有期待過和他的將來,他只會更加的放不下下。

    與其那樣,還不如不說,過去的就過去,誰也別捏在手裡不放,還是要讓他去尋找屬於自己的未來。

    深吸一口氣,她扭臉看著他略帶傷感的側臉,語氣很冷靜,道:「你以為別問,我也不說,好不好?」

    「……咱們之間,這一輩子,只能做朋友。你若有難,我定當全力去幫你,除此之外,我真的什麼都不能承諾。」

    語畢,她輕歎一口氣:「今日的事情你真的不必放在心上,也不必覺得對我抱歉,你沒錯,真的,你一點錯都沒有。我還要謝謝你呢,若不是你,我也不會有鱖魚。」

    杜天抬眸,對上了她的眸子。兩人對視間,他愈發覺得自己心中的不捨越來越濃烈。這樣好的一個女人,讓他如何捨得放手?

    可是不放手又能如何?他還能有機會?

    不可能了,一切都已經太遙遠了……

    正如她所言,他們之間,只能是朋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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