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十四章 碰瓷? 文 / 媚眼空空
一番折騰,那馬車方停穩。
只是烈馬落蹄之時,踩壞了柳素娥落在路上的竹籃,剛撿起的梔子花,也被馬蹄踩了個稀爛。
駕車的車伕是個十五六歲的小廝,著一身青衣,臉色有些蒼白,額上滿是汗水,停穩了馬車還大口大口的喘氣,顯然也是嚇了一跳。
虧得方才柳素娥躲得快,否則一準被馬車撞。憑著方纔那馬車的飛馳速度,撞一下,估摸著也得在床上躺半年吧!
柳素娥還沒回過神來,卻聽那馬車內一個低沉男聲,帶著些惱怒道:「怎麼回事?」
「少爺,沒事……」
這聲音……聽著怎麼那麼耳熟?似乎在那裡聽過?
柳素娥來不急細想,忙爬起來,拉了翠姑緊張的檢查一番:「翠姑,有沒有哪裡不舒服?要是有,一定要告訴娘啊!」
這小孩子骨頭脆弱,誰知道會不會傷到她的骨頭。若是傷及筋骨,將來落下殘疾,可如何是好?
「娘,我沒事……」翠姑小臉也有些發白,身上滿是塵土,就連鬢角的那朵頭花,也落在了地上。
柳月娥和柳桂娥也急步過來查看,姊妹三個一時間拉著翠姑查看了一遍。檢查了一圈兒,只有手掌心擦破了點皮肉,其餘地方,倒是沒受傷。
柳素娥心疼的看著翠姑的傷處,將嘴湊過去,輕輕吹了吹,皺眉道:「疼不疼?」
翠姑眨著大眼睛搖了搖頭:「娘,我不疼。」
雖然翠姑說不疼,可柳素娥心中還是覺得惱火。
這可是村裡的小路,素日裡有車馬經過,一般都是慢行,生怕撞到人。他們可倒是好,跟催命似的往裡沖,這要真撞了人,到時候哭都來不急。
柳素娥拍了拍巴掌,目光靜靜盯著那馬車伕,氣道:「這位小哥,你是怎麼駕車的?這又不是寬敞官道,你如此行車,就不怕撞到人嗎?」
那青衣車伕顯然也是嚇懵了,兩眼發直,直到聽到柳素娥的質問聲,他這才回過神來,面上頗為尷尬,連跌聲道:「我們也是著急趕路,誰知這路會如此狹窄,並非有意的……」
柳素娥見他態度倒是謙和,不似那等蠻橫不講理之人,只是這著急趕路也不該不顧別人性命啊!再說了,這車裡的人也太淡定了吧!出了這麼大事兒,竟然都不吭一聲。
「你就算再趕路也不能不顧他人性命吧!」柳月娥不滿的撅了撅嘴的,道:「這裡不比官道,在這裡過一輛馬車,人都要靠著邊行,你這樣橫衝直撞,必定出事。你瞧瞧我家翠姑的手,都摔成啥樣了?」
那趕車的小廝抿了抿唇,輕垂睫毛,欲言又止。
柳素娥見他也不是故意的,便打算教訓兩句放了他去。哪知話還未說出口,便見一隻修長的手,將車上的黛青色車簾一手撩起,人還未出來,話卻道:「哼!不就是想要銀子嗎?慶寶,給她醫藥費。」
語氣中的不屑和鄙夷不言而喻。
那說話的聲音更是猶如帶著冷氣一般,瞬間凝固了周圍空氣,沉的讓人心裡發悶。
柳素娥聽了,不由握了握拳,眉頭深鎖。
感情這車裡的人是把她們當碰瓷的了?好像要訛他錢財一般……
這人未免也太倨傲,傷了人,連句道歉的話都沒有,竟然還以為她們碰瓷?
嘖嘖嘖,柳素娥搖了搖頭,心中不覺泛起了怒意。
那個叫慶寶的小廝卻十分聽話,從腰間摸出了一弔錢在面前晃了晃,理直氣壯道:「這些權當是醫藥費了,不過是擦破了點皮,這點錢應該夠了。」言畢,便將那一弔錢丟了過來,正好打在了柳素娥的身上。
那一弔錢打在柳素娥身上,後又叮呤噹啷掉在地上,發出了一長串撞擊聲。
那慶寶見錢落在了柳素娥的腳下,面上閃過了一絲猶豫,可車內的人卻催促道:「愣著做什麼?還不快走?」
「是,少爺!」那慶寶應了一聲,揚臂打馬正欲離去,卻不想柳素娥已經拿著那一弔錢攔在了車前。
柳素娥眼泛怒色,毫不留情道:「這位公子,傷了人你一句道歉的話都沒有,你以為丟錢就能了事嗎?」
雖然她也很愛錢,而且現在真的很需要錢,這一弔錢,夠她干許多事情了。但是人活著總該有氣節,這個時候若她失了氣節,還如何給翠姑做榜樣?
攤開掌心,將那一弔錢咬牙遞給了慶寶,挑眉道:「這條路不是官道,你們這般行駛,肯定不行。」
「慶寶,再給她一兩銀子,讓她立刻走。」車內的人連頭都不肯探出來,只隔著黛青色車簾道:「你說這麼多話,無非就是想要銀子,給她就是了。」
那邊的幾個婦女聽了,不由都驚得張大嘴巴。
一兩銀子?不過是受了點皮肉傷,竟然就出手闊綽,給一兩銀子。
這車裡到底坐著個什麼富貴人?這出手,也太大方了吧!
這些人不由暗暗羨慕柳素娥,心中都覺柳素娥這是放長線釣大魚,難怪她不肯要那一弔錢!感情是嫌少。
那慶寶撇了撇嘴,不情不願的從腰間摸出一兩銀子,瞪著柳素娥,不悅道:「今日若不是我家少爺有急事,定不會給你這一兩銀子,拿了銀子就快走吧!」言畢,將那一兩銀子丟在了柳素娥的掌心,拉了拉馬韁繩,準備離開。
柳素娥看著掌中那白花花的一兩銀子,徹底怒了。
她不是有意和銀子過不去,只是這人的為人處事也太差勁了吧!就算是賠償醫藥費,是不是也該有個好態度?
或許是活這麼大,她沒被人拿錢這麼羞辱過,乍一下遇到這樣的事情,心中憤怒的小宇宙,也瞬間爆發。
「誰要你們的臭錢,我只是想給我女兒討個說法,你們就這般態度?」柳素娥挑著眉,伸長了脖子,抬手就要掀那車簾子,她倒要看看裡面到底是那路「神仙」,這般的目中無人。
手剛觸及到那車簾,車簾卻早被裡面的人一把掀開。車內探出一個人頭來,猛不迭,二人正好撞在了一起。
柳素娥只覺得額上一陣生疼,鼻尖似乎也碰到了對面男人的某個地方。
她本能的捂著額頭往後退了一步,身子不穩,差點摔倒。虧得柳月娥她們前來,扶了她一把,這才站穩腳跟。
「大姐,你沒事吧!」
「娘……頭碰疼了嗎?」
翠姑和柳月娥她們一臉急色,生怕柳素娥受傷。
這人莫非練了鐵頭功?撞了一下,額頭還真是疼的要命。
柳素娥腹誹著,揉著額頭道:「我沒事」一面抬頭去看方才從車內探出頭的男人,這一看不要緊,四目相對間,兩人皆是驚了一跳。
怎麼是他?柳素娥不由瞪大了眼睛,定定看著車內的趙明達。趙明達一身玄青色織錦直裰,青絲高高綰起,光潔額頭上飄著幾絲碎發,黑眸中隱隱約約帶著幾分驚訝之色,也定定望著柳素娥。
這不是今兒一早來賣菜方子的小婦人嗎?莫非她家就住這裡?趙明達目光微動,面上表情依舊很冷,只是眉峰略微鬆弛,心中的氣惱舒緩了幾分。
柳素娥抿了抿唇,她是做夢也沒想到這車內坐著的人會是她的「財神爺」。現在好了,只怕是得罪這「財神爺」了,也不知道他會不會就此懷恨在心,斷了他們的合作。
正不知如何開口,卻聽那趙明達道:「你不是那日來送菜的小婦人嗎?真沒想到會是你。」言畢,他冷漠的掃了一眼柳素娥身旁的幾個人,目光落在翠姑身上,見她身上滿是塵土,想必方才摔得不輕。
再想想柳素娥那日去他酒樓賣菜方子所說的話,看來這孩子應該就是她的女兒吧!
柳素娥一臉?迦唬?絞紙艚粑兆乓陸牽?糾聰牒玫囊歡亞叢鷸?剩?鞘幣瘓湟菜擋懷隼礎?p>這可是「財神爺」,得罪了他,往後田螺和魚往誰家賣去?
「娘,這叔叔看著好凶啊……」翠姑拉了拉柳素娥的衣角,小聲道:「咱們還是回家吧!」
「大姐,你認識他?」柳月娥見勢頭不對,忙低低問了一句。
柳素娥點了點頭,小聲道:「他就是香滿樓的少東家。」
柳月娥聽了不覺咂舌,怪不得柳素娥不敢再多說話呢!感情這是遇到「財主」了!
只是這「財主」也太不講道理了,明明是他撞了人,他倒是跟沒事人一般。尤其是那一臉的傲氣,看著就覺窩火。
氣氛一時沉悶,柳素娥心中糾結,到底該不該和他較真?思來想去,她還是決定和他說清楚。生意是一碼事,可為人處事,又是另外一碼事。若是他連這點氣度都沒有,那長久合作,只怕也是難事。
柳素娥打定了主意,要給翠姑討個說法,目光一凌,便道:「少東家,方纔你家馬車撞了我女兒,你是不是該給個說法?」
「大姐……」柳月娥拉了拉她的胳膊,到底是「財主」,還是要給點面子的。這般得罪,只怕他會記仇。
柳素娥不理會柳月娥,不卑不吭的看著趙明達,等他一個說法。
那趙明達顯然沒想到柳素娥會說這番話,略一發愣,繼而又倨傲一笑,不屑道:「我不是已經叫小廝賠給你醫藥費了嗎?你還想如何?」他半瞇著眼睛,睥睨道:「莫非你是嫌棄那一兩銀子少?」他自說自話,輕輕揚著下巴,聲音冰冷道:「一兩不夠,給她二兩吧!」
柳素娥扶額,這不就是中二病嗎?自以為是……
「素娥啊!二兩銀子不少了,你就讓他們走吧!」那邊的那幾個媳婦都過來勸柳素娥,讓她見好就收。
二兩銀子誰不眼紅?可她柳素娥好歹也是接受過高等教育的人,拿了二兩銀子,不就等於昭告天下,她這是碰瓷行為嗎?
本來是受害者,鬧騰到最後,卻成了碰瓷黨,讓她和翠姑以後如何抬得起頭做人?
翠姑才這麼小,正是樹立是非觀的時候,絕對不能教給她這些烏七八糟的東西。
錯了就是錯了,就必須道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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