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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二十章 吃貨女俠 上 文 / 葦青青

    顧瑤深吸一口氣,暗自克制著不發脾氣。好懷念李惟一,這瑤光中有個正常點的人嗎?

    「一、二……」

    「匡!」顧瑤不等第三聲數出來,繞過耀月踹門而出,拔足飛奔下樓,不理會這條嚴重缺乏修養、沒有風度的龍。誰知道裙子太長,絆住了,這一摔眼見是臉朝下向著樓梯滾落,所幸顧瑤反應敏捷,及時伸手在樓梯欄杆上借力翻身,落地時已然站直。將裙擺提起,抬腳正要繼續下樓。耀月卻輕哼一聲,一抖紫嵐鞭,鞭梢在顧瑤腰間纏了個結實,也不走樓梯,直接用鞭子拎著顧瑤從窗口飄出。

    顧瑤又驚又怒,雙手極力拉住紫嵐鞭,減輕被攔腰吊在空中打鞦韆的苦楚。一瞥之間,只見耀月的嘴角掛著輕蔑的笑意。心中一動道:「你很討厭我是不是?」

    「不光是你,我討厭所有的人。」耀月說這話的時候目光落在高空中遙遠蒼茫的某處,不知想起什麼不愉快的事情,整個人都帶起一股肅殺之氣。顧瑤道:「為什麼?」耀月的聲音飄渺低落,遠遠近近的從四面八方帶著回音傳來道:「如果再回到一千七百年前,我還是選擇水淹七郡。」

    顧瑤忽然有點明白李惟一為什麼非要耀月在瑤光中住一年了,沉聲道:「你的所有人包括李惟一嗎?」耀月神色緩和下來:「他不一樣。」顧瑤鬆了一口氣:「放我下來吧,有什麼事情快說,我還要回宿舍休息一會兒,明天早上軍訓。」

    「李惟一沒告訴過你,外界一日,此間一年嗎?這三個月你不許出去,就在這裡練法術。」耀月又恢復了之前那副嬉笑的欠揍樣子。

    顧瑤猛然想起李惟一那句——「包管學什麼都來得及。」才醒悟到,李惟一才是頭一號坑貨。瑤光中的三個月顧瑤過的極累,每天早餐前吐納一個時辰,上午練習驅物,夾雜著學法術。午餐後打坐養神片刻,下午學習煉丹,晚飯後稍作休息,還要練習九宮靈狐步。吐納還好說,顧瑤這麼多年早就習慣了。老頭子傳授的功法不講究什麼子時、午時修煉。雖然子時恰好是一天中陰極生陽的時刻,而午時則是陽極生陰的時刻,一般大部分修真門派都認為子午交匯之時吐納練氣事半功倍,是極好的時機,但是修煉太初紫氣,子午交匯和平常並沒什麼不同。

    練習驅物就要艱難的多了,不是顧瑤想像中的驅使飛劍來回穿刺目標。耀月每天給顧瑤摘幾片碧玉般的仙草葉子,讓顧瑤將靈氣均勻灌注到葉片中,靈氣加持的仙草葉鋒利如刀,操控著這些葉子在石壁上給耀月琢刻雕像。這法子極其刁鑽,刻像對靈力的操控水準要求極高,大到雕衣服輪廓,需劈山開石,小到刻頭髮,差之毫釐,失之千里。而且還要時刻控制住草葉中的靈氣濃度,靈氣淡了刻不出印子反而草葉本身會被石壁磨壞,靈氣濃了草葉會直接被撐裂。力竭之時就學習御風術、避水咒等等。一上午雕刻下來顧瑤往往滿頭冷汗,疲憊不堪。耀月還要在一旁冷嘲熱諷。譬如:豬,你的頭髮長的跟牙籤一般粗?胳膊都給刻斷了是什麼意思?想欺師滅祖?

    下午煉丹更慘,每天要辨識三十種藥草材料,最開始的時候並不煉丹,而是控制著靈力加熱丹爐,並背誦藥草的藥性,以及相互間的配伍禁忌等等。耀月舒服的在丹爐裡面泡溫泉熏蒸汽,稍有溫度不適就破口大罵。晚間練習九宮靈狐步的時候,才發現,耀月這廝原來還可以更加的沒人性。顧瑤徒步飛掠登山,耀月捧著茶水坐在雲端,手執紫嵐鞭,動作稍慢就直接用鞭子纏著腳腕倒拎著扔到山腳下重新爬。好在不慎跌倒也摔不下山崖,因為跌倒和動作遲緩是同一個待遇。

    顧瑤實在氣急了就在心中問候耀月的祖宗十八代,但是始終沒開口抱怨過耀月一句話,反而有點同情它。李惟一說的一年,對她來說是365個白天的豐富多彩的大學生活,和每天晚上在瑤光中努力提升自我的幾個月時光。對耀月來說卻相當於365年當年古墓囚困生活的延續。

    至於黑衣鬼,顧瑤讓他和鬼道聯繫之後大家商討決定,軍訓結束後的十一長假,顧瑤會先去拜訪鬼道,再回家。

    耀月很少從瑤光中出來,他無法離一個女子的牌位太遠,只能在牌位周邊活動,也無法觸碰那塊牌位。他想讓顧瑤幫忙的事情就是砸了這塊小巧的玉質牌位。顧瑤試過之後發現不行,因為施術的時候承受攻擊的人是耀月。為此顧瑤專門聯繫了老頭子,得到的答案是——那牌位其實是一種失傳已久的誅心鎖,如果耀月永遠也不為水淹七郡生靈塗炭之事真心悔過,學會尊重其他生靈生存的權利,敬畏生命。那他永遠也離不開牌位所在之地。公輸白口中的三千年不過是一個虛指。誅心鎖是一種十分特異的詛咒,外力無從入手。牌位是和耀月的心魔連在一起的,強行斬殺就等於殺了耀月。如果有一天耀月能夠從內心做出突破和改變,誅心鎖就會不攻自破。顧瑤將這話轉述給耀月。

    耀月聞言沉默許久道:「不見那些面目可憎的人,沒什麼不好的。大不了我想去哪裡就把你拎上。」顧瑤本來還在為耀月的不自由感到唏噓同情,聽到下半句話就認為——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

    軍訓的第六天,也就是週六中午。大家終於接到通知,可以休息一天半下週一再繼續訓練,就是說下午和星期天都休息,幾個女孩子興高采烈的吃了午飯,回宿舍洗澡換下迷彩服。張曉婷把顧瑤扯過來一起站在鏡子前,本來她們是差不多白的,但是現在,很明顯的,自己曬黑了。對著鏡子沮喪的照了一會兒,張曉婷提議道:「今天時間早,我們先去逛街晚上聚餐吧,我想買防曬霜。」

    蔣晴晴何招弟附和。顧瑤毫無反應,對著一包糕點傻笑。腦中反反覆覆都是中午馬文真拎著紙包,站在一邊等候的時候的陽光笑容。有耀月的反覆無常和百般刁難作為對比,馬文真中午送點心,晚上送羹湯,目前還沒發過脾氣,簡直就是好到完美無缺。這幾天顧瑤對馬文真的好感度直線上升。張曉婷見顧瑤沒發表意見問她道:「顧瑤你去不?」顧瑤嘴裡塞滿綠豆冰糕,邊點頭邊含糊不清的示意她們也嘗嘗。蔣晴晴取了一塊綠豆冰糕道:「戀愛中的女人智商為零,別問她了,直接拖走。呀,真好吃!交給你個任務,明天去問問你的好哥哥點心在哪兒買的。」

    張曉婷也拿了一塊咬了一口,入口即化,甜而不膩,口感極佳。顧瑤嘿嘿傻笑,何招弟對綠豆冰糕讚不絕口,笑道:「老實交代,每天來送吃食的那個帥哥是誰?」

    顧瑤這才回過神來道:「剛才說要去聚餐?」張曉婷無語,直接拖走。蔣晴晴道:「為之前那個大手筆的蘋果默哀,對一個吃貨來說,不能吃的蘋果抵不過一包可以吃的綠豆糕。」

    四個女生相處了一段時間,雖然偶爾會有點小摩擦,但是總體來說還算不錯。只不過顧瑤柔弱清麗的外表欺騙了大家。院裡所有同學都把顧瑤當做嬌弱恬靜的林妹妹,發十幾本課本都幫她搬上樓去。何招弟這個大嗓門,軍訓點名時一聲「到」都能響亮到振聾發聵。在宿舍對顧瑤說話的時候都難免收起八分功力不敢大聲。

    這種情況一直持續到昨天下午,顧瑤在站軍姿的時候盯著校園裡一棵有些年頭的古樹怔怔出神,教官伸手準備輕拍她的肩膀一下,誰知手掌堪堪要觸及顧瑤的肩膀之時,這位怔愣中的美女下意識的就是一個過肩摔,動作無比的威武霸氣,身高一米八的教官挺拔筆直的身板響亮的拍在水泥地面上,所有人都蒙了,怎麼也想不通眼前這個嬌柔惹人憐的女學生怎麼會有如此驚人的爆發力。顧瑤發現是教官之後連聲道歉,聲音輕柔好聽,和她們年紀相仿的小教官看著來扶自己的女子,依舊是那副弱不禁風的樣子,有點不敢相信剛才的過肩摔真的發生過。眾人的眼鏡掉了一地,小教官整整一個下午臉色都時青時紅。蔣晴晴當晚宣佈林妹妹華麗的逆襲成為了紅線女俠。所有人都發現,人真的不可貌相。顧瑤對大家的解釋是她的爺爺當過道士,她跟著學過幾手養身的十段錦。

    四個女生結伴走在步行街鬧市,忽然前面人群中一陣騷亂,有人的可樂拿捏不穩潑在地上。一個瘦高青年飛奔著從街邊的首飾攤位上方踩過,在攤主的叫罵聲中,撞在一個懷抱嬰兒逛街的婦女身上,婦女生怕摔著孩子,在摔倒的瞬間護著嬰兒自己的後背撞在賣烤紅薯的推車上。瘦高青年也踉蹌了一下,穩住身形徑直向著四個女生的位置狂奔而來,四周的人驚呼著躲開,人群中傳來焦急的呼喊聲:「抓小偷!抓小偷啊!」有人去扶剛才被撞倒的婦女。卻沒人敢去攔住小偷。張曉婷愣愣的看著瘦高青年的身影在眼中不斷放大。雙腿猶如灌了鉛一樣沉重。瘦高青年一心逃跑,慌亂中發現又要撞到人的時候,想換方向已經來不及了。

    蔣晴晴發出高分貝驚叫,伸手去拉張曉婷。何招弟站的稍遠,只見顧瑤身形一閃,也沒看清有什麼動作,她已經和張曉婷調換了位置。顧瑤不想表現的太過驚世駭俗,趁著瘦高青年奔到跟前的瞬間,微微側身向旁邊一讓,手上順勢將青年加速向前帶,腳底卻伸足一絆,青年發出驚呼,以惡狗撲食的姿勢向前摔出數米遠,臉先著地,摔的極重,張口吐出兩顆帶血的門牙。痛哼著回頭怒瞪使絆子的人:「媽的敢絆你爺爺我!」

    這一耽誤,矢主也喊著抓小偷擠出人群了,是一對中年夫婦,方才驚呼著躲開的人又都圍上來。圍成一個水洩不通的人牆圈子。圈子的邊緣還在不斷的加厚。中年男子微胖,五短身材,長相憨厚,他的妻子中等體型,頗有幾分姿色。男子掏出手機遞給妻子讓她打電話報警,自己上氣不接下氣的喘息著小心的靠近小偷,妻子被偷的錢包非常的厚實且狹長,這瘦高青年全身上下一覽無遺,竟然完全沒有能藏下錢包的地方。

    瘦高青年從靴筒中抽出一把匕首,爬起來一腳踹翻中年男子,用匕首對著中年婦女凶神惡煞的道:「現在把手機扔了,立刻!」中年婦女看向四周圍觀人群,所有人都噤若寒蟬,婦女只好扔下手機,電話已經接通了,顧瑤可以聽到對面有聲音詢問。瘦高青年一腳踏在手機上,揮舞著匕首喝道:「你們哪只眼睛看到小偷了?誰他媽的看到我偷東西了,站出來!」伴隨著清晰的手機裂屏聲,人群又是一陣騷亂。瘦高青年握著匕首隨便選了一個方向。前排的圍觀群眾極力的向後躲,然而裡面的人看到雪亮的匕首怕被誤傷,想往外擠出去,外面的人卻看不到裡面的熱鬧又使勁推搡想擠進來。當場就有一個小孩子被擠倒在地,哇哇大哭起來。

    顧瑤凝神,將一股冷靜、平和、安寧的意念籠罩在人群中,防止那個小孩子遭到踩踏。人群慢慢靜下來。本來顧瑤和張曉婷、蔣晴晴夾在最前排的圍觀群眾中,剛才一亂,大家都往後退,就凸顯出來顧瑤拉著張曉婷的手站在最前面。何招弟被隔在外面,焦急的撥打著報警電話。

    高瘦青年看到顧瑤,頓時火冒三丈,握著匕首三步並兩步的就要衝過來,顧瑤聽到張曉婷的驚呼,直直的盯著地面。張曉婷只覺的顧瑤緊緊一握她的手再微微一鬆,自己提到嗓子眼的心突然平靜下來。中年婦女在一邊哭道:「包我不要了,別作孽了。」青年毫不理睬,匕首對著顧瑤刺過去,下一刻,在眾人的驚呼聲中,青年仰天滑倒了。匕首劃傷了自己的胳膊。中年男子大為振奮,向人群中喊道:「來個人幫我一起按住他!快!」自己當先抬腳踩住青年的胳膊,伸手去按他。

    圍觀群眾無動於衷。青年的身手頗為靈活,腰部一挺,一腳踢在中年男子肚子上,中年男子被踢的慘叫著著地滾開,他妻子心疼的眼淚直流,撲過去扶他。青年冷笑著過去踩在男子背上,用匕首指著他妻子的臉道:「現在不是你們要不要包的問題,爺爺我受到了驚嚇,精神損失費呢?警察可沒那麼快來,爺要是心情好,立馬就走。心情不好,就捅你幾刀!」中年婦女哀求著,圍觀群眾卻無人敢幫忙。青年握著匕首瞪視周邊,本來有幾個想出頭的人也不著痕跡的退回去。

    顧瑤心中泛起一股寒意,現在的人都如此冷漠了嗎?她把小偷摔倒了兩次,都沒一個人敢出面?哪怕隨便來一個有點力氣的男子幫一把手,也不至於讓一個小偷如此猖狂。看來不想引人注意也不行了,歎一口氣,顧瑤示意張曉婷她們站在原地別動,自己走上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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