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九章 突破 文 / 葦青青
「你以為這是逛你家後花園啊?」張倩諷刺道。
「既來之,則安之。當成我家後花園遊覽一番又有何不可?」顧瑤一副怡然自得的樣子,彷彿聽不出張倩的諷刺。其實顧瑤只是下車的時候看見了一隻非常眼熟的鴿子,還有一隻有點眼熟的烏鴉。都停在別墅附近的密林之中。不得不說修煉老頭子傳授的功法很不錯,別人看不清的,感覺不到的,對她來說都很容易。鴿子是老頭子養的那隻,烏鴉估計是鬼道的。
發現鴿子的瞬間,顧瑤惶恐不安的內心一定。老頭子是打算趕來罩住她了嗎?在沒有發現她確實是個沒有師父罩著的菜鳥之前,鬼道也會護著她的吧,鬼道表現的和她那個莫須有的師父那麼熟悉的樣子。
會客廳裝飾的很雅致,此刻主位上仍然空著。牆上掛著一幅太白醉酒圖,題詞寫著:「有大人先生者,以天地為一朝,萬朝為須臾,日月為扃牖,八荒為庭衢。行無轍跡,居無室廬,暮天席地,縱意所如……」
極漂亮的草書,字跡瀟灑率性,恣意張狂。好像一個書生信馬由韁,在藍天白雲下縱橫馳騁。又好像一個俠客,醉中執劍,起舞狂歌。多虧了老頭子的熏陶,否者顧瑤根本就認不全這篇草書。這題詞正是晉代竹林七賢之一劉伶的《酒德頌》。這是老頭子的最愛呀。顧瑤雖然不飲酒,也對這篇《酒德頌》愛不釋手。
「咳,在下龍虎山張本初,張天師座下大弟子。這位是我師叔守靜真人。」一個中年男人挺著肚腩和一個佝僂老道聯袂而出。身後還跟著幾個年輕隨從,看樣子是兩人的弟子或者晚輩。二人互相推辭謙讓一番,張本初邀請佝僂老道守靜在主位上坐定,自己坐在下首,年輕隨從立馬奉上茶水,點心。又給押著顧瑤進來的張倩和中年男子搬來椅子。張倩大刺刺坐下。那個耳後見腮,一臉刻薄相的中年男子卻並不入座,而是侍立在張本初身後。
顧瑤戀戀不捨的收回欣賞《太白醉酒圖》的目光。打量起張本初和守靜老道。張本初西裝革履,富商打扮。五短身材,肚腩凸出,發福的厲害。一張胖臉上油光發亮,五官帶著點凶相。整個人就像踹一腳就能滾出去老遠的冬瓜。有相無心相從心滅,有心無相相從心生。但凡心地好的人,即使先天相貌醜陋,顧瑤看著也是很舒服的。張本初卻看著有幾分凶相,莫非心境有問題?
守靜老道雙目微閉,看上去時刻都在打瞌睡。雞皮鶴髮,身材佝僂乾瘦,看身形想必年輕的時候是很高的。這兩個人,真心對不住顧瑤幻想中道家高人瀟疏軒舉、湛然若神的形象。
「你就是顧瑤,紫薇氣劍的傳人?」張本初擺出一副審犯人的架勢。
「我說不是你們信嗎?你們龍虎山這是要私設公堂嗎?」顧瑤知道她自己目前形勢不利,可是攤上了一副見了棺材也不落淚,撞塌南牆都不回頭的性格。實在做不到低頭服軟。
「小丫頭倒也伶牙俐齒,你師父是誰?」張本初瞇著眼睛打量顧瑤,讓顧瑤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我不是修行界的人,也沒有師父。請你們別打擾我平靜的生活。」顧瑤想到老頭子,有點失落。老頭子傳授她道法之時,曾名言二人沒有師徒關係,顧瑤也並非修行弟子。不必遵循修行界的規矩,只存法去術,學點延年益壽的養身手段,做個安分守法的普通人即可。關於一切靈異事件的處理方式,只有一句:「見怪不怪,其怪自敗。」並且讓她立誓:修行之事不可和任何人提起,包括父母。除非危及緊要關頭,否則絕不可在人前使用任何異術,尤其不可對普通人用。總而言之,就當你不曾修行過。顧瑤從小到大,也一直是這麼做的。
「我再問一遍,你的紫薇七殺劍從何處學來?你師父是誰?」張本初有點不耐煩。竟然發出一股威壓針對顧瑤。
顧瑤的紫微七殺劍還真不是老頭子教的,是她帶上老頭子送的項鏈之後,根據項鏈中的紫微七殺劍陣自己琢磨的。項鏈則是老頭子精心煉製了數個月,用來慶祝顧瑤初中畢業的禮物。顧瑤的項鏈不但可以讓別人察覺不到她的修為,還可以減少諸如強勢氣場對顧瑤的壓力,所以顧瑤對張本初發出的威壓絲毫不覺,只感覺眼前這人像鬥氣的公雞一般樣。
只見顧瑤慢條斯理的道:「第一,我沒有師父。第二,我就算有師父,你這種態度問我我也不會說。第三,我師父是誰,紫薇七殺劍如何學來關你什麼事?我倒希望我也有個師父給我撐腰,這樣我也可以在街上橫著走,就像張倩一樣。看見不順眼的人抬腳就踢,踢不中就喊個幫手在背後暗算偷襲,反正我師父要見你,所以我做點什麼卑鄙無恥的事來脅迫你都是應該的。」顧瑤被張倩強行帶來就已經很不滿了,被這麼一審問更是怒氣上湧。這人和張倩真不愧是師徒,一樣的蠻不講理。
「倩兒、閆鵬,到底怎麼回事?我不是說要以禮相邀嗎?」張本初看向自己的徒弟。
張倩被顧瑤氣的俏臉發青,無奈她師父在,不好發作。師父問話還得回答:「這妖女,她不肯來,我們不得不用了一點小手段。」
之前暗中用石子偷襲顧瑤的中年男子也開口道:「師父,當時,我們在大學城附近的商貿市場。這妖女不但不肯來,還意圖動手,我們怕誤傷旁人才制住她的。」
原來這個刻薄相叫閆鵬,顧瑤終於對上號了。
「這女孩子大有蹊蹺,能使用紫微七殺劍,身上卻感覺不到任何靈氣波動,搜一搜她。」一直沉默的守靜老道開口了。
「你們別欺人太甚!修行界中人師父傳法之時都會下一個靈引,一來證道容易,二來可以方便識別其修行人的身份。你們看我蹊蹺,只因為我確實沒有師父,沒被下過靈引。修行只為延年益壽而已。我若真有一個厲害的師父,哪裡容你們這般無禮!」顧瑤身上其實沒什麼東西,唯一的武器紫嵐鞭,還在宿舍的行李箱中擱著。該死,又忘帶了。顧瑤現在十分的想抽人,完全忘記了以她的身手,用鞭子打人抽中自己的幾率實在很大。
雖然沒什麼可以搜的,可是無論如何也不能任由他們搜,這是尊嚴問題。對了,還有項鏈,可是項鏈是別人無法取下來的,除非她自己取,或者她死了。顧瑤心中一緊,這些人不會喪心病狂到硬摘她的項鏈吧。老頭子還沒到嗎?
眾人看向張本初,張本初下巴上肥肉抖動片刻,開口道:「搜,說不定她帶著紫微氣劍劍決。」
幾個晚輩弟子一擁而上,顧瑤躲閃不及。眾人七手八腳的按住顧瑤雙臂,張倩在顧瑤身上細細摸索了一番。無頭飾,無耳洞,有條樣式奇特的玉石項鏈,張倩暗暗試了試,並無異常。全身上下除了從口袋裡翻出兩塊金帝巧克力糖之外,再別無他物。又繼續翻顧瑤的手提包,一部手機,一包心相印紙巾,學生卡、銀行卡各一張,一點零錢,一支唇膏。還有一張署名為「我是獨孤求敗我怕誰」的紙條:「美女,可以認識一下嗎,我也喜歡金庸的小說,我的微信號是……」。
張倩示意沒有搜出什麼有價值的東西,張本初道:「沒道理什麼都沒有,會不會藏的太隱秘才沒有發現。」
「衣服首飾都可能隱藏紫薇劍訣,再喊幾個女弟子來,把她帶去內室仔細搜。」守靜道長起身,似有親自監督的意思。
顧瑤雙目微紅,眼淚在眼眶中打轉。他們如此欺負她,老頭子都沒有出現,鬼道也沒有,沒有人前來救她。只能自己保護自己嗎?顧瑤咬牙掙脫了被按住的手臂,因為用力過猛,刺啦一聲,連衣裙的袖子也被撕下來半截子。按住顧瑤的幾個龍虎山青年弟子一下子被甩出去兩個,剩下的幾個也因為反應不及,沒有收回力量而失去平衡。提起一口氣躍上後方的桌子。顧瑤站在桌子上居高臨下手握項鏈喝到:「都別過來!再有人敢搜我身上,我就一劍把你們一起埋在這裡!」聲音不大,可是在場的青年弟子都同時感受到一股巨大壓力,就好像週身的空氣突然凝成實質了。
負責按住顧瑤的青年弟子們摔了一地,只剩張倩愣愣的拎著顧瑤的手提包。守靜老道和張本初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疑惑。以顧瑤掙脫眾人表現出來的實力,以及她此刻散發出來的強大氣場。她的修為應當遠遠高於張倩,比之結丹期修為的自己也不承多讓。這樣的修為怎麼可能被張倩給制住押回來,又為什麼被搜身也沒施展任何法術反抗?這妖女別是有什麼陰謀。
閆鵬的修為低劣,根本沒看出顧瑤的變化,扣緊手中的石子,又待故技重施偷襲顧瑤。誰知道他剛剛心念一動,石子都還沒來得及出手。顧瑤竟似心有所感,怒瞪過來。一道絢麗的紫色劍形流光從閆鵬右胸穿入,又從後背透出轟擊在地板上。一切發生的太快,守靜道長還保持著起身的動作,張倩還沒放下顧瑤的手提包。剛才被顧瑤甩出去的青年也還都沒爬起來。待到眾人反應過來,閆鵬早已慘呼著倒在地上抽搐。後背上還插著幾片碎裂的地板磚。之前眾人紛紛躲閃被轟飛的碎地板磚、水泥塊、雜物粉塵。待到會客廳內塵埃落地,眾人看清閆鵬的慘狀以及地板上的深坑時都倒吸了一口涼氣。
顧瑤在意識到沒有人會前來保護她的瞬間,柔弱的身體爆發出前所未有的潛力,她從來沒有一刻會像現在這樣,能把每個人的小動作都盡收眼底,甚至能提前感到閆鵬想襲擊她。周邊的天地靈氣緩慢的向著顧瑤聚集過來。
顧瑤的手顫抖的厲害,她不願意傷人的。但是控制著劍氣避開閆鵬的致命要害,入地之後才爆裂,已經是她的極限了,她沒有老頭子那種發出的劍氣還能收回的神通。縮小版的紫色流光劍是顧瑤臨時起意發明的,不發動項鏈中的整個紫微劍陣,只觸發其中的一道劍光。這樣施展起來很迅捷很輕鬆,只是威力也有限。傷人不是她的本意,問心無愧就好。顧瑤定了定神,心靜下來,這才感覺到四周聚集而來的天地靈氣正在源源不斷的湧入她體內。難道要在這個時候突破?
張本初緊緊捏住手中的茶杯,天地靈氣劇烈動盪,別墅上空隱隱有風雷之聲。這妖女要突破到結丹期了?這怎麼可能!看她的樣子還沒滿十八歲吧?傾龍虎山門派之力,靈藥不斷供給的精英弟子張倩,也不過才築基而已。茅山宗的傑出弟子亦是如此。張倩用殺人般的目光瞪了顧瑤一眼,俯身替閆鵬止血包紮。閆鵬此刻已經昏迷不醒,必須先止血上藥,否則估計還沒送到醫院就一命嗚呼了。
顧瑤懷疑張本初要摔一個杯子,然後就像戲文裡唱的那樣,摔杯為號之後,一群刀斧手衝出,群砍單刀赴會的英雄好漢。不同的只是張本初摔杯子之後,一擁而上的將是龍虎山的弟子,各位修行者要群毆的人則是自己。
所有在場的龍虎山弟子都看向張本初。張天師閉關未出,教中所有事物都決於天師大弟子張本初一人。只待他一聲令下,大家就要齊齊上前拿下顧瑤。眼看局面就要一發不可收拾,門外卻突然闖進來一個人。竟然是茅山的馬文真。張本初瞪向門外怒道:「越來越沒規矩了,來人了怎麼也不通報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