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七章 脫險 文 / 葦青青
鬼道被顧瑤不知死活的要求給氣樂了,故意板起臉恐嚇道:「這可不行,必須要留下一個。讓我殺了消消氣,你選吧。」這女娃子的口氣,怎麼聽著自己才像是被天羅千絲網制住的人呢?
顧瑤心中一動,她不想也不能出事,她如果出事了,父母要有多難過?可是,看了眼努力護著自己的板凳臉,還有角落裡不省人事的張曉婷,顧瑤無法選擇,每個人都應該有選擇自己生命的權利。
這時板凳臉大聲道:「不用管我,你們自己安全脫身就好。他和你師父相熟,你走他不會為難你們的。」
「嘖嘖,真讓我反胃,年紀輕輕的從哪學來的這副假仁假義的嘴臉。說你憐香惜玉好呢,還是說你傻?茅山弟子真是一代不如一代。」鬼道在板凳臉背上輕踢一腳,板凳臉終於支撐不住摔在顧瑤身上了。
「啊!」顧瑤發出一聲驚叫。板凳臉面色通紅,又咬著牙支起手臂道:「和仁義無關,己所不欲,勿施於人。」
鬼道冷哼一聲:「女娃子你怎麼選?」
「我不選,你說過你的目標是我,那他們的到來純屬意外。如果你是要殺我,我怎麼可能現在還可以在這裡說廢話?」顧瑤現在可以肯定,今天的黃歷上一定寫著,不宜出行。
「女孩子太聰明了並不招人喜歡的。差點忘了問,你身上沾有我那私逃的鬼卒的氣息,你可曾看到一個黑衣男子,全身只露出口鼻的那種?」
黑衣鬼是私自逃出來的?對她們下失魂引就是為了問這麼個問題,真是個怪人。「是你養的鬼啊!我坐班車來學校報到,他坐我旁邊,發現我有修為,於是鬥了一路,晦氣。你發現的時候直接問我不就得了,還下什麼失魂引?」顧瑤隱藏了一部分內容。
何文斌聽到這裡什麼都想通了,她本來就耗損了修為,自己還疑心生暗鬼,害她雪上加霜。能發出那麼強的氣劍,自然是修行人了,可是為什麼感覺不出她有靈氣波動?
「中了失魂引的人才不會說謊。再說我身為前輩,自然是你們來見我,難道要我屈尊前往?說說看你是怎麼發現我的位置的?」鬼道善於潛藏,今天竟然被一個女孩子窺破了真實位置,有點耿耿於懷。
剛才那股陌生氣息又來到院外了,還多了一股子脂粉氣。顧瑤想再搏一把:「你先放開我們,我就告訴你。」
「這是不可能的。」
「那你附耳過來。這是我師門法術的秘密,不可以讓別人聽到。」
「這個容易,我殺了他。」
「別,你如果殺人,或者傷害我們中的任何一個人,我死也不會說。」
「真是個麻煩的小丫頭。」鬼道制住顧瑤和板凳臉的穴道,收了天羅千絲網,一腳踢開板凳臉,把顧瑤拎起來,顧瑤低聲道:「其實原因很簡單,因為我修行的功法有點特別……」
「匡當!」顧瑤的話被打斷,其實顧瑤本來也沒打算繼續說下去,順勢住口。一男一女破門而入,來人救起了板凳臉,和張曉婷。一前一後站定,前面的是一個高大俊秀長相很陽光的青年。後面是個身材高挑的艷麗女子。
鬼道拖著顧瑤飄身後退,手中不知何時多了一面小旗子。
陽光青年急道:「師叔且慢!晚輩馬文真來此只為救人,絕不敢不自量力和師叔動手,也不敢嘗試大名鼎鼎的鬼道招魂幡。只求師叔念在同門情分上放我等離去。正一道門聽聞師叔在此,已經集結了龍虎山、茅山、閣皂宗三山高手前來清理門戶。」
顧瑤聞言暗歎,茅山弟子馬文真嗎?可惜他前面還說的像樣,後面的話則多餘了。對別人可能有效,但是以鬼道的性格,如果只聽前面的話,還有可能放他們走,可惜加上後面的這幾句,鬼道又豈肯受人威脅!
果然,小院中瞬間鬼哭狼嚎,陰風陣陣。鬼道的青衫在風中獵獵作響,冷聲笑道「你們可以試試,看是三宗高手先趕來,還是你們先死?」
馬文真祭出一面銅鏡,護住眾人不被鬼氣所侵,高挑女子救醒了板凳臉,又去試圖喚醒張曉婷。
顧瑤急道「別動她!她現在醒來會嚇壞的。你……」顧瑤說不下去了,穴道被制住,體內真氣滯澀,劇烈沸騰的陰氣讓她十分痛苦,呼吸困難。鬼道發現了顧瑤的異狀,精純的靈氣從顧瑤後背渡入。
顧瑤頓時一陣輕鬆,亦正亦邪嗎?對她倒也不惡劣。張曉婷也很幸運的沒被救醒。鬼道的招魂幡迎風見長,只輕輕一招,小院瞬間變成修羅地獄,陰怨沸騰,百鬼夜哭。板凳臉,馬文真,高挑女子三人結陣將張曉婷護在中間,勉勵支撐,險象環生,而且還起了爭執。
高挑女子道:「這樣下去撐不住多久的,我們先走,那個妖女和鬼道是一起的,不用管她。」
遠處有警笛聲隱隱傳來。
板凳臉不肯離開,關切的望著顧瑤。陽光青年馬文真見狀勸道:「我們先走,看情形鬼道不會為難她的。」板凳臉堅決不肯:「你們先走!」
這是一個絕好的時機,果然,鬼道彈出一道流光,同時一抖招魂幡,幾隻羅剎鬼上前。
陽光青年的銅鏡法器被鬼道彈出的流光擊碎。羅剎鬼也不負厚望,瞬間讓高挑女子掛了彩,三人小陣岌岌可危。鬼道嘴角掛出一絲冷笑,就此結束吧,雖然戲耍別人,觀賞他們在絕境中表演奮力掙扎求生是一件十分有趣的事。但是今天,剛才給小丫頭輸了靈氣,自己的舊傷似乎要發作了。
警笛聲越來越近,似乎目標是這個院子?
顧瑤感覺到了鬼道的殺意,輕聲道:「左無塵別殺人!」拼著受制的穴道,強行集中精氣神。艱難的調動雙臂,雙手拉住了鬼道的手。痛!氣血在手臂經脈中胡衝亂撞。她在書上看過點穴的原理,穴道受制不是不能動,而是一動就痛苦,沒人願意動,也沒人敢動。可是坑爹的書,怎麼沒寫明是這麼的痛苦!好像有一萬隻螞蟻同時撕咬著她手臂上的經脈。又好像把雙手放在開水和冰窖中交替折磨,一會兒沸煮一會兒冰凍,實在是很難形容出來的痛楚。
馬文真的目光在顧瑤身上匆匆轉過。其他兩個人忙著合力招架羅剎鬼,根本沒發現他們已經在鬼門關前打了一個來回。
鬼道被拉住的時候一驚,險些一掌拍向顧瑤的天靈蓋。隨即發現這女孩子做了傻事,正疼的痙攣起來。這女孩子有著一雙十分乾淨美麗的好像會說話的丹鳳眼,眸光清澈的望著他,那種純淨的黑白分明的清澈彷彿可以淨化心靈。很像一個人。鬼道心中忽然一軟,用靈氣幫她疏通起經脈。有多久沒見過這樣的目光了?有多久沒人喊過他的名字了?上一次的時候,是在茅山吧,那時候他還是人人稱讚的天才,手上還沒有沾過血腥氣。
「罷了,我不傷你們中的任何一個人,到底是怎麼判斷出我的藏身之處的?」鬼道自從走火入魔之後身體狀況一直很差。幫助小丫頭梳理經脈,避免她雙手殘疾之後,有點壓不住體內的鬼氣了。
「是聞到的,我是狗鼻子。」鬼道聞言劇烈的咳嗽起來。歎了一口氣,收了招魂幡,把顧瑤拋向那個看上去很關心她的年輕人。
何文斌有點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就在他們將要支撐不住,差點被鬼怪分屍的瞬間,滿院的鬼哭狼嚎瞬間消聲匿跡,好像剛才的一切都只是幻覺。
顧瑤還在鬼道手裡!何文斌正要衝上前去試圖解救顧瑤,卻被師兄馬文真一把拉住。隨即,鬼道將顧瑤向著他拋過來,何文斌張開雙臂。這次他師兄雖然極力想要拉開他,他卻不肯躲。如果不是自己,顧瑤很可能不會有此一劫,就算有詐,他也不該躲開。
鬼道見狀微微一笑,悄然遠遁。
「師弟小心!」這是大師兄馬文真的聲音。
「當心有詐,你個笨蛋!」這是誰啊,師兄帶來的女幫手……
雙臂一沉,手臂上肌肉被砸的生疼,軟香溫玉抱了個滿懷,驚愕之中再搜尋鬼道的所在,哪裡還有半點蹤影?
惡名昭著殺人不眨眼的鬼道就這樣走了?
抱著一個女孩子原來是這種感覺,何文斌如同飄在雲端。顧瑤身上有一種非常好聞的香味,剛才就是這種香味讓他心跳加速,血脈噴張。仔細聞想辨別究竟是什麼香這麼好聞的時候,香氣又似有還無。
「正一三山的高手呢?」顧瑤有點擔心鬼道會和他們遭遇。剛才她有感覺到,鬼道用靈氣疏通她的經脈之後,氣息紊亂,似乎出了什麼問題。
「妖女,要是我師父他們真的來了,你還能好好的站在這裡!」高挑女子冷言冷語。
馬文真摸了摸鼻子:「假的,實在沒有信心面對那個魔頭,才謊稱正一道門要協助我茅山宗前來清理門戶。」轉身又道:「張師妹,紫微七殺劍也未必就是邪道。紫微氣劍據說傳自古崑崙派玉虛宮。平和中正,威力巨大,絕對的正宗道家秘術。」從他發現師弟何文斌遇險,到他火急火燎的拉了個幫手趕到,其間一直小心潛藏。也沒敢發門派傳訊符,甚至不敢靠的太近。那樣鬼道會知道他們在附近,給掌教真人打了個電話匯報而已。
「問題是紫微氣劍如今的傳人,只剩下一個連姓名都不敢透露的邪魔外道。何況到底有沒有崑崙派還是個未知數呢!如果有,為什麼沒人見過?」被稱作張師妹的高挑女子不依不饒。
「你胡說!」顧瑤疑惑,自己難道得罪過她?老頭子的名字叫李惟一,道號李平微。名字雖然沒什麼人知道,瘋癲的神經病平微老頭卻是鄉里婦孺皆知的。他們說紫微氣劍唯一的傳人不敢透露姓名,那一定是另有其人,而老頭子通曉紫微氣劍的事情還不為人知,一定是這樣子。
警車汽笛聲在院外的小巷子中響起。馬文真一拍額頭,對了,他還打了個110的,說聽到院中有爆破聲……
「先離開這裡再說。」馬文真試了下,竟然救不醒那個昏迷中的叫做張曉婷的女孩子,只好先把她背在背上。必須先離開,否者怎麼和警察說明為什麼昏著一個人?
「快放我下來,板凳臉。」顧瑤輕捶何文斌。手臂還是疼,使不上勁。
「嗯。」板凳臉是喊我?何文斌的心從雲端墜下,胸中剛剛溫起來的柔情蜜意瞬間冷卻。
顧瑤無辜的眨了眨眼睛。雙腳一落地就去尋找之前她那個不幸被踢飛的手機。嗯,報廢的很徹底,雖然是以皮實而著稱的磚頭版諾基亞,但是經過板凳臉的踢踹,碎的淒慘,裂的均勻。
何文斌俊臉一紅:「對不起。」放下顧瑤,他有種空落落的感覺。忍不住回憶剛才縈繞鼻端的幽香,掌中纖腰柔若無骨的觸感。還有之前,他被鬼道踢趴下的時候感覺到的堅挺飽滿的彈力十足的雙峰……鬼道那一腳踢的不錯,如果不是正邪勢不兩立,他一定高高興興的喊他師叔。
顧瑤沒發現板凳臉在走神,陪伴了她五年的小諾啊,就這麼掛掉了。忍著狂扁板凳臉的衝動,抱著又酸又痛的雙臂乾笑道:「按照慣例,我是不是應該說一聲沒關係?呵呵,你也不用太過意不去,這手機用的很久了,連諾基亞都被微軟收購了它還健在。現在挺好,剛好換個新的去。」
一邊說著一邊撤離,眾人商議之後,沒有先回學校,而是前往馬文真的單身公寓,準備先修整一番。
一番互相介紹之後,顧瑤知道板凳臉叫何文斌,醫學院新生,是馬文真的師弟。兩個人都是茅山俗家弟子。馬文真畢業已有三年多,在本市的古玩收藏市場開著一家玉器古董店。高挑女子姓張名倩,張倩來自龍虎山,現在是華夏大學中醫繫在讀的碩士研究生。
馬文真替張倩處理胳膊上的傷口。又替何文斌上藥。
張曉婷依舊昏迷不醒,何文斌折騰了半天也沒能把她救醒。師兄弟二人齊齊看向顧瑤。
顧瑤修煉的功法吸收天地靈氣之後,會轉化成一種叫做太初紫氣的仙靈之氣積累在體內,太初紫氣性質很特別,不同於其他功法的陰陽五行涇渭分明的靈氣。太初紫氣在體內沒有陰陽之分,但是可以化作任何一種屬性的靈氣。簡而言之,就是太初紫氣可以包容任何一種靈氣,但是其他靈氣卻無法代替太初紫氣。顧瑤點的穴位,只有同樣修煉太初紫氣的人才能解開。
顧瑤已經調息了好一會兒,感受了一下依然酸麻脹痛難以正常活動的一雙手。苦笑道:「稍微再等一會兒。」
「哼!」張倩發出一聲不太和諧的冷哼。
馬文真對著顧瑤歉意一笑:「張師妹脾氣不太好,你別介意。」
顧瑤微微一笑,她不怎麼喜歡張倩那樣的人,但是也不討厭她。會叫的狗不咬人,會咬人的狗不叫。這種明著表現出和你不友好,看你不順眼的人,往往心機不深,沒有什麼危險性的。所以顧瑤一般對這樣的人都是敬而遠之,直接忽略掉最好。
馬文真給顧瑤溫了一壺酒,顧瑤喝了一杯驅寒,其餘的酒馬文真用棉布浸了和著藥沫,輕輕擦拭著顧瑤的手臂和手掌。真是個細緻的男子,當醫生的好料子。顧瑤在心中讚歎。
「你受傷了?」何文斌關切道。
顧瑤無法開口,今天流年不利,本來已經陰氣侵體,又雪上加霜。她正運行太初紫氣修養。開口會洩氣。
「妖女,不想救人假裝的吧。」張倩一貫的不友好。
馬文真道:「今天是她救了我們。她穴道受制,勉力拉住鬼道,傷了手上經脈。鬼道不知為何,竟然對她格外容忍,索性把我們也一併放了。」
「這還能為什麼!她和鬼道是一夥的,你眼瞎啊。」張倩不滿。
何文斌道:「他們不是一夥的,顧瑤不認識鬼道。鬼道認識的應該是顧瑤的師父。」
「紫薇七殺劍無名氏更是殺人狂魔一個!有這樣的大魔頭當師父,這妖女肯定好不到哪裡去。」龍虎山曾經在無名氏手裡折損數名高手,其中還包括張倩的舅舅。身為龍虎山弟子,張倩實在無法對顧瑤有好感。
馬文珍做了個打住的手勢「都安靜,別影響她療傷。」
辛辣的酒液從喉頭一路往下,顧瑤丹田中升起一股暖流。全身暖洋洋的,舒服的好像泡在熱水中。不對,這股靈氣是,酒裡有靈氣?
翌日清晨,顧瑤早起打開宿舍窗戶,一隻烏鴉停在窗前,口吐人言:「小丫頭,匹夫無罪,懷璧其罪。紫微氣劍威力絕倫,正邪兩道蠢蠢欲動,好自珍重。」嘶啞的聲音,顧瑤心中一動,是鬼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