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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52第五十二章 :各有各招 文 / 深北以北

.    且說桑榆既然把話透給了沈碧盈,她也已經趕了回去,便不再多想什麼,在桑榆心裡,陶二丫跟沈碧盈還不能相提並論,段數不夠。這場較量從最開始,就注定了結局,只不過,這些也不是她所在意的事兒了。

    家裡的過冬準備,到現在才算忙了個差不多,陳二少待了兩天也回去了,接下來的這幾天,桑榆很是清閒。其實也不只是桑榆,整個荷塘村,乃至整個晴雨谷,都到了冬閒的時候了。只是,季南山卻反常地忙了起來。白天裡他與季秋陽在工棚做木匠活兒,到夜裡還點燈熬油地去隔壁跟著溪和先生看醫書,晚上回來睡覺前,還要歸置他一秋裡採出來的寶貝藥草種子。

    如今七七都是桑榆自己來帶了,這好容易閒了下來,桑榆趕緊地跟寶貝閨女親近親近。正好飯換了季婆子來做,這樣她也不能再數落桑榆不過日子了。

    七七已經能喝米湯了,還挺愛喝,桑榆有時候給她加點糖,有時候給她碓碎個雞蛋黃,有時候甚至給她加一點點菜湯,她都喝的挺歡實,也沒鬧肚子。

    這些天一閒下來,關於縮奶的事兒,桑榆也想清楚了,那個月正好是她生產後月事初復,雖然三天就沒了,但這奶水跟血分都是爭養分的東西,也由不得它不減少。好在進補及時,她才沒因此奶水越縮越少。

    最近季婆子有意地儉省,做的吃食糙了些,桑榆便每頓都多吃,季南山一開始驚訝於她飯量大漲,再略一琢磨,心裡頭便難受起來,做事愈發的不辭辛勞。

    這天夜裡,桑榆燒了熱水,痛痛快快地洗了個澡。因為燒熱水的緣故,小廳的火炕已是很燙,季南山便與桑榆一起來這頭兒睡,省得臥房還得廢柴再燒。七七仍舊是跟著季婆子睡了,桑榆覺得正好是個與季南山聊聊的好時機,這陣子發生的亂七八糟的事兒,真是太多了。

    桑榆首先想到的,就是銀子的事情,孫溪和的銀子。之前因為小沈掌櫃姐弟是奔他而來,所以他給安置到桑榆家中吃住的時候,給了半貫錢的用度。後來人家姐弟倆滿打滿算才住了兩天,吃了幾頓飯,這農家飯食也比不得酒樓菜餚那般精緻昂貴,實在是無需收人家這許多錢財。再往深裡說,人家孫溪和沒少幫襯著老季家,如今更是收了季南山做徒弟,徒弟孝敬師父本就應該,幫著照顧師父的朋友兩天,還收銀子,這要傳揚出去都能讓人笑話。

    桑榆其實在小沈掌櫃姐弟離開後的第二天,就尋了個機會,委婉地跟季婆子提了這事兒,誰知道季婆子眼睛一瞪,居然回道:「溪和先生是什麼人物?能跟我們窮哈哈的計較這倆錢兒?」

    桑榆原本想說,這不是人家計較不計較的事兒,而是不能這麼做人,卻一時找不到更委婉地表達辦法,又被那第一句嚇了一跳,只得轉而試探道:「正因為溪和先生在咱村裡是受人敬重的人物,咱們才更應當與其交好才是啊。」說到這兒想起來怎麼說好了,便又勸道,「娘,你去還一下錢,溪和先生要是堅辭不受,那咱該做的也做到了,心裡也舒坦。」

    沒想到季婆子卻哼道:「人家溪和先生根本就不缺銀子使,幹什麼打腫臉充胖子的事兒!」

    桑榆見與她說不通,便跟季南山把情況學了學。

    季南山是個憨厚本分的漢子,他是沒想起這茬,桑榆一提,他臉都紅了,一個勁地道:「從大哥那兒就知道當學徒學件本事有多麼難,別人只怕揣著銀子打著燈籠都拜不到先生門下,娘糊塗了,再想錢兒也不能收先生的銀子啊,這叫我拿什麼臉再過去先生那邊?桑榆你放心,明兒個我就讓娘把先生給的銀子都退回去。」

    桑榆見說通了季南山,心裡頭敞亮了點兒,又囑咐道:「我都想好說法了。就說當日有客在,不好與先生爭執,收了權當寬他的心。這麼一來,有個台階下,還顯得都好。」

    季南山點頭應了,扭頭過來對桑榆道:「七七剛到四月大,娘就把飯食弄糙了,苦了你了。其實今年年景不錯,手裡還是有點餘錢兒的,秋天儲菜又足夠多,實在沒必要頓頓吃鹹菜,娘這就是心裡窩著火,故意的,我瞭解她,也不會持續很久,你且忍忍。我覺得這些天讓著娘撒氣,也足夠了,從明天起,要還是這飯食,我就一頓比一頓少吃,娘要還堅持,我就不吃了,她準會讓步。」

    桑榆心裡暖暖的,微笑道:「其實我覺得跟一般人家差不離,不攀那高的,也不比那低的,平平凡凡過日子就行。十天半月不吃菜蔬沒啥,日子長了會鬧毛病,你如今學了些醫術,當是明白其中的道理。哪怕不見葷,能有青菜吃就行。」

    季南山伸臂過來,將桑榆圈進了懷裡,摟著她道:「放心吧,就咱倆這麼幹下去,日子肯定會越來越紅火,等手頭銀子真正多了,你看誰還虧著自己?」

    桑榆又想起件事兒來,對季南山道:「小草兒這些天都沒過來咱家玩兒,上次畢竟是你嚇著孩子了,明天你專門過去看看,也全了咱的禮數,要是嫂子還管著不讓來,那就是她的事兒了。」

    季南山一臉驚詫地問道:「怎麼?嫂子心裡埋怨我啦?」

    桑榆歎口氣道:「這還用問麼!哪個當娘的不心疼自家娃娃?要是沒有一絲埋怨,又怎地不讓草兒來玩了?而且我上次拿著東西去看草兒了,後來一起幹活,她提也沒提。不過這些天她對我跟對你,是不是兩回事?你大大呼呼的,什麼都看不出來,其實梨花嫂啊,是挺傳統挺看重禮數的那類人,你把事兒做到前頭,她絕對夠仗義,你要不著五六不是那麼回事兒,她還挺愛挑理的。」

    季南山喃喃道:「我尋思關係挺近,孩子好了就萬事大吉了,你這麼一說,的確我該上門看看。」

    桑榆道:「關係好不好,那都是處出來的。人能處得熱乎了,也能處得生分了,就因為是熟人,才更應該有個重視勁兒。別的不說,這要是換了你,假說咱家七七再大點,這春樹要是把七七給嚇得掉了魂兒,梨花嫂不帶著春樹過來賠禮道歉,你還讓七七跟春樹一起玩不?」

    季南山點頭道:「我懂了。這人情世故方面,我是真的沒這根筋,還好有桑榆你,能在我身邊提點著。我算是明白老人說的一句話了,成家立業,那就得先成家,沒有後顧之憂了,才好立業。」

    桑榆往南山懷裡蹭了蹭道:「我就盼著你早點立業,讓我跟七七,還有娘,都能跟著你享福。」

    這小兩口又絮叨了一會兒,氣氛很是溫馨,最後竟然就這麼說著說著,都睡著了。

    第二天吃朝飯的時候,季南山就極慢地喝了一碗粥,餅子都沒吃就撩了箸子。季婆子吃驚地問道:「怎麼?你這就不吃了?」

    季南山道:「沒什麼胃口,不怎麼想吃,可能忙乎的吧,你們吃。」

    桑榆趕緊地道:「那這吃的也太少了,哪有力氣幹活啊?天兒又冷,你再喝碗粥也行啊。」

    季婆子原本聽季南山說完了,就暗暗地看向了桑榆,此刻見她也是一副驚詫又有些急躁的樣子,才收回了目光。她一琢磨,這都吃了十多天的鹹菜餅子了,估計季南山實在是膩了,想想哪怕之前特別難的時候,蘿蔔白菜的也能吃上,季南山這估計是真的吃不下了。但她也沒動聲色,看著季南山去工棚幹活了,趕緊地掰了個餅子泡到了粥碗裡,端著碗跟過去了。

    季婆子關上工棚屋門,坐到一旁已經做好的木頭梳妝凳上,邊喝著粥邊問道:「山娃啊,你是吃不下去啊,還是心裡有事兒啊?」

    季南山歸置著木料,回頭道:「既吃不下去,又心裡有事兒。」

    季婆子急道:「你有啥事兒還不能跟娘直說麼?」

    季南山板著臉只管幹活,季婆子粥都喝完了他也不吭聲。季婆子氣道:「從小就這驢脾氣,悶頭罐子!你有啥話你不能說啊?還當小時候哪?耍脾氣不吃飯啊?」

    季南山自顧自幹活,季婆子上前把那刨木花的刨子奪了過來道:「跟你說話呢!」

    季南山梗著脖子道:「直說什麼直說,我讓桑榆拐著彎兒跟你說都不好使!」

    季婆子琢磨半天也沒想起來啥,問道:「到底啥事!」

    季南山便道:「我先生的事兒!我這個做學徒的,啥也孝敬不上先生也就算了,人家先生來個朋友,讓我照顧兩天我還收錢!這事兒要傳出去我還做人不了?這兩天我見了先生,連頭都不好意思抬起來,哪有心思吃飯!」

    季婆子第一反應,就覺得是桑榆的事兒,哼笑道:「這是不是你那媳婦教的招兒啊?」

    季南山又把刨子搶了過來道:「你願意咋想咋想,反正我尋思好了,一會兒秋陽哥來了,我就管他借半貫錢,還上先生去!」

    季婆子在那兒站了半晌,天人交戰了一會兒,最後不得不道:「行了行了,還就還!不過我不去啊!」

    季南山頭也不抬道:「你不去誰去?不是你收的嗎?」

    季婆子氣道:「不用你管,反正有人去!」說完一扭身出去了。

    季南山悄悄將門開了一道縫,果然見不大功夫,桑榆就出了院門,往隔壁去了。這黑臉上,冒出一抹淡淡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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