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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50第五十章 :農家生活 文 / 深北以北

.    這初冬時節,再碰上個多雲的天氣,太陽彷彿成了擺設一般,徒勞掛著卻撒不下光熱。吃完了朝飯,季南山接著蓋起了小浴間,還有點兒掃尾的活兒,陳二少照舊是換了他的衣裳,跟著一起忙活,小沈掌櫃姐弟去鄰莊了,好像說要禮聘一位手藝高超的繡娘。

    桑榆仍在灶上忙活著,她剁了點兒野豬肉做餡兒,裹上雞蛋面兒,煎了些蘿蔔合兒。季婆子抱著七七就在一旁盯著看著,桑榆能夠感覺到她的不滿,不過季婆子最終也沒有出聲埋怨,不知道是顧忌她縮奶,還是怕在陳二少面前丟醜。

    蘿蔔合兒煎好了,桑榆取了個小碟子,裝了四個,又到另一邊灶上,將早就煮好浸透的茶葉蛋撿了十個出來,放到一個小陶盆裡,然後舀了點兒茶葉湯泡上。等到桑榆從櫥櫃裡取了食盒出來,將這兩樣東西裝了,季婆子終於忍不住問了:「這是給誰送?往哪兒拿?溪和先生不是一起過來用了飯了麼!」

    桑榆將食盒蓋上回道:「我去嫂子家看看香草,這吃食不常弄,孩子准稀罕。」

    季婆子嘖嘖嘴道:「看個小孩子,用拿這麼多嗎?」

    桑榆知道她心疼,卻還是堅持道:「娘,雖說去看香草,但春樹也還是個娃,倆人一分就沒啥了,再說了,昨兒個進山運豬殺豬賣豬肉的,秋陽哥一直跟著忙活,也沒留下吃頓飯啥的,香草又是被南山嚇著糟了罪,我帶點東西過去看看,顯著不是好嘛。」

    季婆子又何嘗不知道這個理兒呢,只是她過日子細慣了,這陣子家裡又到了之前那種窄巴時候,還得好吃好喝地給桑榆補奶,讓她心痛肉疼的。不過想了想那野豬肉有了半貫多錢的進賬,孫溪和也給了半貫錢,臉色才又緩了過來,揮揮手道:「去吧去吧。」

    桑榆進屋穿了件斗篷,摸摸身上癟癟的錢袋,乾脆將裡面十來個銅子兒掏了出來,又裝了一袋子炒瓜子,這才出去拎了食盒去探望小香草了。

    一出門還是感覺到涼意嗖嗖的,桑榆將袖子往下拉了拉裹著點手,看到院子裡季南山與陳二少穿得都有點單薄就道:「今兒個風不小,你倆不冷麼?」

    季南山抬頭回道:「幹起活兒身上熱乎,不覺得。」

    陳徹從小浴間裡探頭出來道:「我在爐子這屋忙活,我還熱呢!」

    桑榆邊走邊囑咐道:「等會兒不幹了歇汗兒的時候,千萬別吹風,一會兒我回來熬點薑湯,大家都喝點兒,我今兒鼻子就有點堵。」

    桑榆一進梨花嫂家院子,就看到院裡火塘那兒,春樹正蹲著呢,招呼了一聲道:「樹伢子蹲院兒裡幹嘛?這麼冷的天兒,別凍壞了!」

    春樹攏著袖子站起來,小臉讓風吹得發紅,回道:「沒事兒,三嬸,火塘這兒有點熱乎氣兒,草兒想吃烤紅薯。」

    桑榆道:「那也不用在這兒守著啊,傻伢子,算著點時候再過來扒出來就行了。你娘沒在家啊?」

    春樹比了個手指,示意桑榆小點聲,才道:「爹去坡下找二叔了,娘守了香草大半夜,天快亮了才睡著。」

    桑榆不自覺地放輕了聲音道:「哦。樹伢子,過來,跟三嬸進屋,給你們帶好吃的來了。」

    春樹跑過來,桑榆跟在他後頭進了屋,先去梨花嫂那屋瞅了瞅,果然她還在蒙被大睡,到香草那屋一看,她倚著炕櫥裹著被子,兩隻小手伸在外頭,正擺弄著十來個山核桃玩兒。

    桑榆也有點心疼,這丫頭要不是精神頭不濟,哪是能在炕上窩著的主兒啊。香草也看見她來了,小聲招呼道:「三嬸兒!」

    桑榆點點頭,將食盒放到床頭桌上,坐到炕頭上柔聲細語問她道:「草兒還難受不?來,讓三嬸兒看看腦袋還燙不燙。」

    香草撅起屁股把腦門往這邊湊,桑榆伸手扶住她,也用腦門貼了過去,感覺了一下才道:「沒事兒,草兒不燒了,已經好了。」她這話是用哄孩子的語氣說的,滿含著感情,估計是小孩子一病都愛撒嬌,草兒忽然翹起胳膊道:「三嬸兒摟我會兒。」

    桑榆乾脆脫了鞋上了炕,也蓋到了被子裡,把香草圈進了懷裡,問道:「草兒身上還有哪兒不舒服嗎?」

    小香草道:「沒事兒了,就是有點沒勁兒。」說完問桑榆道,「三嬸兒,我真叫三叔嚇著了,你拿大鞋底子抽他沒啊?」

    桑榆一本正經地道:「抽了啊,不光抽了,還罰他在家幹活兒呢,也不讓他吃好吃的。」說完指指桌上的食盒道,「三嬸兒把好吃的給草兒帶來了!」

    果然小香草立刻被吸引了注意力道:「什麼好吃的呀三嬸兒?」

    桑榆對春樹道:「樹伢子去取兩雙箸兒來,再拿個碟子。」

    等春樹拿來了,指揮著他給夾了一個蘿蔔合兒,桑榆接過來喂香草:「來,嘗嘗三嬸兒煎得好不好吃。」香草兒張開嘴咬了一大口道:「好吃!」

    桑榆見春樹在那兒站著不動,就道:「樹伢子,那不還有麼,你也吃啊,要不讓你拿兩雙兒箸子幹什麼。還有,那罐裡是茶葉蛋,撈倆出來,扒了給草兒一個。」春樹這才動了起來,卻沒去吃蘿蔔合兒,而是去扒茶葉蛋了。

    香草吃了兩個蘿蔔合,一個茶葉蛋,看著似乎精神了點兒,桑榆把炒瓜子給他倆倒了出來,問道:「香草的草藥呢?給我帶走,後晌我煎好了給送過來。」

    春樹懂事,連忙道:「後晌我娘就能醒了,讓我娘煎就行。」

    桑榆在屋子裡掃了一眼,下了炕從櫥上拿了那包藥草道:「行啦,別跟三嬸客氣。春樹,你看著草兒點兒,不能吃太多零嘴,省得肚子難受,烤紅薯不好克化,也讓她少吃點。我家裡還有事兒,先走了啊。」

    春樹點頭應道:「哎!我送你三嬸兒。」

    兩人一起出了屋,小香草飛快地爬到桌子那兒,啊嗚一聲又塞了個蘿蔔合到嘴裡。

    桑榆回到家,把七七抱過來餵了奶,然後就煮了一罐子薑湯,給大家分喝了。季南山與陳二少已經將小浴間都弄好了,桑榆過去看了看,進門兩邊各有一個竹製的豎衣架,接著便是用竹架子繃著幾張草蓆子做成的簡易屏風,屏風後頭是個木質大浴桶,浴桶旁就是爐灶,從浴桶裡稍微抬抬身子伸伸手,就能夠到灶上燒熱水的大銅壺,可以自行添加熱水,更難得的是挖了下水道,只要拔出浴桶底部邊角的木塞,就能自動將廢水放走。

    桑榆看了半晌,覺得屏風後頭浴桶那四圍地面,應該鋪成青磚比較好,這樣既平穩,水漫出來的時候,又不會泥濘濕滑。她跟季南山提了提,季南山有點為難地道:「附近並沒有磚窯,青磚要去三葉鎮上採買,咱住土房鋪磚地,娘定會覺得鋪張。」

    桑榆想了想,實在不願意再因為什麼小事跟季婆子衝突,便折中道:「那就鋪張竹蓆吧,竹篾子不是存得有麼,能自己編。」這回季南山沒再說什麼。

    晌午頭上的時候,梨花嫂與季秋陽都來了,這天兒眼瞅著冷了,菘菜也曬得差不多了,梨花嫂過來喊他們一起把菘菜入窖。

    桑榆招呼他們進屋來喝了盞茶,問梨花嫂道:「嫂子,我記得說下了頭場雪,菜入窖比較好,現在入窖會不會傷熱?」所謂的傷熱就是氣溫還沒低到一定程度的時候,菜窖內溫度更高,菘菜保存不住,會不住地爛葉子。

    梨花嫂道:「不會,時候到了,這天兒沒個回暖了,只會一日冷過一日。」

    桑榆道:「能存住就行。木板子也準備好了,墊幾塊石頭搭起來就成。」

    說幹就幹,兩家開始往菜窖裡倒菘菜。陳二少覺得菜窖稀奇,跟著桑榆、梨花嫂一塊下到了窖裡,負責給擺菜。這也不是啥難活兒,只要豎著擺,第一層菘菜一定要離地就成。木板都搭好了,左邊擺梨花嫂家的,右邊擺桑榆家的,人手夠多,沒一會兒就幹完了。

    梨花嫂看著碼好的菘菜,問桑榆道:「我記得咱兩家備的菜差不多,怎麼現在看,你家那兒還少一排呢?不會這幾天光吃菘菜了吧?」

    桑榆神秘地笑笑道:「我用一種特殊的法子醃上了,等好了拿去給你嘗嘗。」

    梨花嫂詫異道:「你得醃了好幾十顆吧?我也醃了,跟大蘿蔔一起醃的,蘿蔔醃的多,菘菜就醃了十二顆,我還是稀罕吃鮮菜。」

    桑榆笑道:「我醃了不到三十顆,跟你的醃法兒不一樣,到時候你嘗了就知道了。」

    梨花嫂笑道:「還神秘上了,行,要好吃的話,教教我怎麼醃。」

    桑榆幾個人爬出菜窖,苫上了厚蓆子,拍了拍身上的土灰。季秋陽、季南山拉著陳二少下坡了,這時候差不多該吃小食了,他們要去坡下季連水家吃酒聚聚。

    梨花嫂看他們走遠了,扯扯桑榆袖子問道:「怎麼陳二少一人兒在你家待上了?又吃又喝的?他畢竟是陶家的姑爺子,那邊兒也沒吭聲?對了,怎麼不見二丫?我覺得這也不是個事兒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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