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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30第三十章 :中秋佳節 文 / 深北以北

    十四那天一大早,陳二少就過來了,一看孫溪和病著,桑榆與南山在輪班照顧,就又要了個向日葵花盤,抱著走了。

    桑榆照顧孫溪和的時候,季南山就趕工糊燈籠;季南山照顧孫溪和的時候,桑榆就做團圓菜。梨花嫂那天嘗著叫花雞不錯,叫春樹捉了只最肥的老母雞送了來,這團圓菜就讓桑榆給做了,她還得開解季秋白。這季秋白醒了後,無論梨花嫂怎麼問,她都不肯說為啥要跳河。

    桑榆只是把自己要做的水煮魚,以及給梨花嫂做的叫花雞的材料,都準備了出來。叫花雞夜裡抹了調料裝上餡料,醃起來就行;水煮魚的草魚也收拾出來,夜裡醃上,要放的菜蔬也想好了,放黃豆芽,空心菜,干豆腐,筍乾,山蘑菇,芫荽。桑榆還炸了些鮮蝦丸子出來,準備也放裡頭。

    十五那天,孫溪和病好了個差不多,總算是精神起來了,一大早就被兩姓族長叫走了。頭晌桑榆先準備了些夜裡吃的小菜,臨近晌午的時候,又把水煮魚和叫花雞都做了出來。季南山糊好了三盞綵燈籠,準備自家棗樹上掛一盞,給孫溪和院子裡豎一盞,梨花嫂家石榴樹上再掛一盞。

    桑榆去給梨花嫂送燈籠,隨手端了點自己炸的蝦丸子,也算探望下季秋白。桑榆把燈籠掛到石榴樹上,喊了一聲進了門,梨花嫂迎她進了屋,季秋白在炕上躺著,看著還是不怎麼精神。

    梨花嫂對秋白道:「秋白,桑榆可是你救命恩人,快謝謝人家。」

    季秋白終於出了聲:「我想死,她讓我活,還謝什麼?」

    梨花嫂眉頭一皺,有點怒了:「能有什麼事這麼想不開!老季家你們這一門這一輩兒,就剩下你和你秋陽哥兩個人了,你要死是不是也得見他一面再說!你哥這些年可是真心實意地對你的啊!」

    季秋白翻身往炕裡躺著,又不說話了。梨花嫂氣道:「起來!別躺著了!梳頭,換衣裳!一會兒團圓宴就開宴了!」季秋白一動不動。

    桑榆知道季秋白的心事,她見梨花嫂一籌莫展的樣子,就催她道:「別說秋白了,你自己也沒梳頭沒換衣裳呢!你先忙活你自己跟倆孩子,我跟秋白說會兒話。」

    梨花嫂去那屋打扮去了,桑榆坐到炕頭上,問季秋白道:「你不想死,是嗎?」

    季秋白呼啦一聲翻過身子來,瞪著桑榆。桑榆笑道:「你不用瞪我,你要真想死,在你家把門一關,找根結實點的繩子,往房樑上一掛,伸脖子踢凳子,必死無疑。南山跟我提過,你家基本上沒人去串門子,你要真悄沒聲的懸樑自盡,估計得等到臭了才被人發現。而眼下過節前後,荷塘那很多魚攤,跳河總有動靜,大多數情況下,能被人發現撈上來。」

    季秋白恨恨地盯著桑榆道:「你想說什麼!」桑榆聳聳肩膀道:「我想說不值得,溪和先生的確很好,但把命搭上也不一定如願,這事兒辦得不值得。你不跳河,他都已萌生去意了,你知道嗎?」

    季秋白並不奇怪桑榆知道她的心思,畢竟那天,她看到季南山的背影奔出門去了,只是她拿不準桑榆為什麼對她說這些。想了一會兒,她問:「是他叫你這麼說的?」

    桑榆站起來道:「不是,我只是想告訴你,他也許真的過完這個節就走了,你真的不想去見見他?」

    桑榆說完站起來,往梨花嫂那屋走去,大家都是女人,她也沒敲門,直接就進了。梨花嫂正拿著個摳門胸衣在那兒比劃,看到桑榆進來,噌一下子就坐屁股底下了。桑榆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道:「嫂子,穿吧,都縫好了幹嘛不穿?鹿筋都可惜了了。」這話正是之前梨花嫂說桑榆的,這次可算叫她給還了回去。

    梨花嫂見她看見了,也就不藏著了,站起來掩上門道:「銅鏡太小,照不全人,我穿上你幫我瞅瞅。」

    桑榆看著她穿上之後,又教她彎□子調整了調整。梨花嫂臉紅不已地穿上了外衫,桑榆瞅了瞅道:「嫂子,這新衣裳不賴啊!」

    梨花嫂這身衣裳是新做成的:厚緞面的月白底子,帶著大朵的暗紋印花,交領、束腰和袖口是深深淺淺的綠色,墨綠色的束帶上垂著幾朵紗料的布花,上衣垂度可達膝蓋,□穿了條黃綠色的縐紗料無緣裙。

    新式的胸衣加上高腰的束帶,把胸脯托得高高的,梨花嫂左轉右轉地讓桑榆看。桑榆評價道:「衣裳一看就是好料子,高腰束帶顯腰細,還遮小肚子,挺好看。」

    梨花嫂打開床頭的木箱,拿出一套粉紅色縐紗料的新裙裝,瞅了瞅桑榆忽然道:「季阿嬸不是給你買布料,做新衣裙了麼?我就比照著你那套也買了布,給秋白做的這套。看著顏色好像有點不一樣啊,你去穿來去,我比對比對。」說完將桑榆推到了門外,然後又去了秋白那屋,桑榆聽她發威了:「秋白,起來,試衣裳去!」

    桑榆見了梨花嫂捯飭,才知道這團圓宴還是個爭奇鬥艷的地方。她本就生得好看,這套新衣裙顏色又有些招搖,本不想穿,但轉念一想,陶二丫也在,當即又改變了主意。

    桑榆洗了把臉,拍了點兒花露潤膚。這花露是小沈掌櫃送的,桑榆當時一聞挺香的,覺得這倒是很好的護膚品,誰知道小沈掌櫃告訴她,這是要含在嘴裡的,為了口齒留香。桑榆不管那些,一直當爽膚水使。

    桑榆換上新衣裙,短襦是淺水粉色的縐紗料子,印著朦朦朧朧的白色羽毛,交領處兩道深水粉的滾邊。繡裙也是縐紗的料子,按桑榆的想法,是由深水粉、月白、玫紅三色縐紗交錯拼接而成,如三色彩虹般自然垂落,很是好看。

    看看天色也差不多了,桑榆趕緊坐到銅鏡前梳發。烏髮中分,左右各挽了一個髮髻,挽好後又刻意伸手拽得鬆散自然了些。接著從梳妝盒裡翻了翻,找出兩枚鑲紅色珊瑚球的半月梳,別進了髮髻根部,耳朵上也換了紅色珊瑚珠的耳墜子。

    撫著梳妝盒,桑榆有點神思恍惚。她想,當初的桑榆出逃時一定十分匆忙,她沒帶什麼貴重首飾,只這紅色珊瑚珠的算是成套的,除了兩枚半月梳,兩個耳墜子,還有一個同樣是由小紅珊瑚珠攢起的、菱形網狀的垂額花勝。畢竟如今是在鄉下,桑榆沒把那花勝也戴上。

    穿戴齊了,桑榆就不著急了,她看看銅鏡裡的小美人兒,一時有點恍惚。這個桑榆是典型的古典型南方小美女:身材嬌小,曲線玲瓏;長髮烏黑,肌膚白皙;眉眼柔和,唇紅齒白。

    桑榆忽然想到一件事兒,那就是她從穿越過來,就會挽這邊複雜的髮髻,穿這邊層層的衣裳,似乎這個身體學過的東西,她也掌握了。但是為何就是沒有記憶呢?這實在是個麻煩事兒。不過桑榆開始隱隱覺得,記憶並沒有失去,而是在大腦內蟄伏,可能某個契機的牽引下,她會再次擁有,變成真正的桑榆。

    這時候,窗口那兒傳來梨花嫂的聲音:「打扮這麼久啊?我跟秋白都等你半天啦。咱走吧,時候差不多了,等到銅鑼敲響再去,就佔不到好位置了。」

    桑榆搖搖頭,晃出這些莫名的思緒,拿起找出來的一件棗紅色披風,笑著走了出來。梨花嫂嘖嘖連聲道:「知道這布料做出衣裳來能好看,可是卻沒你的巧心思啊,哎呀呀,好看極了。」

    桑榆打量了一眼季秋白。她臉上抹了些胭脂,已不顯得那麼蒼白,只是漆黑閃亮的大眼睛,此刻已沒了神采。她穿了一件深水粉色的交領裙裝,邊緣是用淺色縐紗堆擠出更皺的花邊來縫製的,簡單大方。

    季秋白有些不耐地道:「菜呢?你不說讓我幫忙拿菜嗎?」

    桑榆引她到灶台那,掀開大鍋道:「怕涼了,在這邊用炭火煨著呢。」

    那只叫花雞用荷葉層層裹著,多繫了幾根馬蓮草當做提手,季秋白拎了過來。桑榆的水煮魚盛在一個竹片箍成的圓桶裡,桑榆端出來問梨花嫂道:「嫂子,我這個桶與掛名牌的那個盆來比,哪個大?」

    梨花嫂瞅了瞅道:「比這桶稍大一圈兒吧,也差不多了。」桑榆笑道:「那挺好,我直接放盆裡就行了,不用倒進去。這魚肉火候夠了,一倒怕不齊整了。」

    梨花嫂接過來道:「我給你端。」桑榆拿了一枚備好的大荷葉,把木桶扣上了,笑道:「又能擋擋灰塵,又能保持神秘。」

    這時候坡下傳來銅鑼聲,梨花嫂道:「哎呀,還是去晚了些,快走吧。」三人一起往坡下百歲樹那裡趕,桑榆道:「嫂子,我沒看見我娘跟南山啊!」梨花嫂道:「男人們要早點去佈置場子,搭木案掛燈籠啥的。至於季阿嬸准抱著七七去玩了,小孩子們一大早就在那兒等著了。」

    走到荷塘那,已看著百歲樹綵樓前面,已聚集了不少人,涇渭分明地湊了兩堆,一堆是男人們,一堆是女人們。桑榆拉住梨花嫂道:「都穿的新衣裳,跑得喘吁吁可沒勁了,慢慢走吧,反正蔭涼裡的好地方,都被人占走了。」

    三人便放慢了腳步,調整好呼吸,慢慢行了過去。離著還有幾十米遠,女人們就發現了,紛紛扭頭往這邊看著,交頭接耳地議論著什麼。梨花嫂扭頭笑著對桑榆和秋白道:「你倆好年華,好皮相,好衣裝,這下子出風頭了。」

    季秋白聞言倒歎了口氣,桑榆也不在意這個。到了綵樓前,梨花嫂與季秋白將團圓菜放到了掛著名牌的菜盆裡,桑榆停住腳步往男人堆裡瞅過去,想看看季南山在哪裡。

    季南山沒找著,倒讓陳二少看著了她,他今日裝扮得甚是貴氣,紫袍玉冠金束帶,英姿颯爽,鶴立雞群,甚是惹眼。陳二少招呼桑榆道:「桑榆,桑榆!南山在這兒呢!」

    桑榆沒看著南山,疑惑地走了過去。陳二少顯得很興奮,他眨眨眼睛調皮地跳開了,嘴裡說道:「你看這是誰!」

    桑榆抬頭,不禁大吃一驚。只見陳徹身後正站著,一臉嚴肅的商三少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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