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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28第二十八章 :陳二少爺 文 / 深北以北

.    季南山一說招待陳二少爺吃新菜,桑榆才想起正事兒來,她扭頭對季南山道:「南山,你去幫我摘兩三片大荷葉,要新鮮乾淨沒孔的啊,我做菜要用。」季南山笑對陳二少爺拱了拱手,便去幫著采荷葉了。

    陶二丫看著季南山去採荷葉,可能是有所觸動,桑榆一直留意她,忽然發現她臉上似有些感懷,耳聽得二丫忽然道:「南山哥,給我摘朵荷花。」說完了陶二丫也回過神來,似乎覺出了不妥,她扭頭對陳二少爺解釋:「相公,我打小就喜歡荷花。」

    陳二少爺摸著下巴「哦」了一聲,琢磨了一下笑著道:「喜歡就別摘了,今年趕不及,明年我給你種吧。找個大點兒的青花瓷缸,多種幾株。」

    陶二丫應該是很感動,她的聲音溫柔下來:「好,我聽你的,相公。」

    桑榆心裡因為陶二丫那句話,隱隱有些不快,這靠岸的荷花早被頑童采走,要摘只能上小船或者跳下水了,陶二丫還當季南山是誰呢,能這麼支使。雖說陳二少爺制止了她,可桑榆還是覺得心裡有氣,氣裡還隱隱泛著酸。

    不一會兒季南山回來了,手裡拿了好幾片新鮮荷葉,卻沒有荷花,他對陶二丫道:「對不住二丫,近岸沒什麼荷花了。」他對陶二丫說這話,眼睛卻是看向桑榆的,桑榆瞬間心情又好了起來。

    桑榆道:「我得去雜貨店買點兒佐料,南山你先帶二丫和陳二公子去咱家吧。」兩人當即分頭行動了。

    等桑榆買完佐料,一進院裡就忍不住笑了。只見棗樹下鋪了厚厚一層干稻草秸,陳二公子鞋子都脫了,正背倚著棗樹坐在上面,懷裡還抱著一個新割下來的碩大的向日葵花盤,那裡面籽粒已結得飽滿結實,他正心滿意足地嗑著吃。另一邊,季南山抱著七七,季婆子正拉著陶二丫的手,在低聲地說著話。

    桑榆將佐料放回灶上,回到陳二公子那兒對他道:「你等著,我給你找個人來。」

    剛才的場景,深深地打動了桑榆,讓她對陳二公子陡生好感,她忽然明白了,上次見他為什麼覺得眼神像七七,那是因為他與七七有一種共通的地方,他們都生活在一個純淨無暇的世界裡。桑榆也忽然有所頓悟,那就是保持純淨無暇的秘訣,說出來也很簡單:順其自然,依本性行事。

    桑榆拐進孫溪和院裡的時候,猛地發覺她已將陳二少與孫溪和這兩個人,放在了同一個高度上。桑榆看到孫溪和正在亭子裡呆坐,就走了過去。其實,孫溪和並不是呆坐,在這裡能聽到隔壁梨花嫂院裡的動靜,他尚有些不放心季秋白,畢竟她會去跳河,除了孫溪和外,不會有別的原因。

    桑榆有點兒震驚:「溪和先生,你怎麼在院子裡吹風啊?你病還沒好呢!」

    孫溪和扶著石台站起身來:「桑榆。」

    桑榆走過去道:「你等著。」她進了孫溪和屋裡,取了一個棕黃色的厚披風出來,遞給他道,「走,去我家,介紹個有趣的人給你認識。」

    孫溪和抬頭要說什麼,桑榆伸手制止他道:「必須去。我家裡來了客,要留飯,你又病著我怕顧不上,你在我院裡,我能看著比較放心。看你臉色,還是有些不好,你自己進屋抓點藥,我給你煎上。就算是從今天開始過節了,你可答應了跟我家一起過的。」桑榆想起陳二少爺又笑了,「去吧,我給你介紹個朋友。」

    孫溪和不再說什麼,進屋配了藥草,桑榆接過來,看著他繫上了披風,這才道:「我要去跟梨花嫂說一聲,家裡來客我顧不上她那頭了,她又要照顧秋白,我把春樹和香草接我家去。咱們一起?」

    孫溪和明白桑榆是給他鋪路架橋,知道他對季秋白有些愧疚不安。他臉色回暖,微微一笑道:「好,我聽你的。」

    這話讓桑榆稍微一愣,略一琢磨想起來,就在剛才陶二丫對她相公也是這麼說的。這個巧合讓桑榆覺得很有意思,她笑起來道:「走吧,你放心,秋白不會有事的,水嘔出來就好了,梨花嫂會看著她照顧她的。」

    探望過了季秋白,與梨花嫂說明了原委,桑榆一手拉著春樹,一手拉著香草,與孫溪和一起,回了自家院裡。

    孫溪和一進院子就注意到了陳二少爺,與他一塊注意到的還有春樹和香草,這倆娃娃立刻跑了過去,也在稻草秸上坐下了,春樹眼巴巴地瞅著葵花籽,香草嘟著小嘴對桑榆提出了抗議:「嬸嬸騙人!你不說先不給香草摘,留著曬乾炒香了再吃嗎?怎麼他能吃?」

    桑榆正走到火塘那兒,想先把草藥給溪和先生煎上,聞言解釋道:「嬸嬸沒騙你,你陳阿叔是客人,他等不到嬸嬸曬乾炒香再吃,你跟嬸嬸住這麼近,你能等啊!」

    陳二少爺大方地將花盤一分為四,給春樹和香草一人一份,另一份他遞給了孫溪和。孫溪和順勢也坐了下來,一拱手自我介紹道:「孫仲德,字溪和。陳二少爺,幸會。」

    陳二少爺微微一愣,隨即明白過來,孫溪和看了二丫自然知道他是誰了,他放下那塊葵花籽花盤,跟著拱手道:「幸會幸會,我叫陳徹,字雪芽。我大哥字雪青。別介意,我們一家人的名或者字,都跟茶有關。」

    孫溪和笑道:「瞭解瞭解。」他看了陶二丫一眼道,「媳婦也跟茶有關。」

    陳二少哈哈一笑道:「不錯不錯。玉珠的茶烹得極好,可惜這次帶的好茶葉都放我岳丈家裡了。」

    陶二丫聽了有些不好意思,正想說去取些回來,孫溪和笑道:「趕得早不如趕得巧,我家裡正好有些好茶葉,是桑榆送我的節禮。只是二丫是客,再勞駕烹茶的話,似有不妥。」

    陶二丫有心露一手,當即道:「我算什麼客?既然相公與溪和先生都想品茶,我自當獻醜。」

    孫溪和聽她這麼說,便回去取了那罐茶葉,連帶著取了一套不錯的茶具過來。陶二丫立刻去井台那兒汲水,準備烹茶了。季婆子接過七七來,讓季南山去收拾野山雞,又拉過桑榆來道:「人家是來老泰山家送節禮的,不該我們留飯。我不是心疼東西,要真留下了,大牛他爹准挑理。」

    桑榆笑笑道:「娘,你放心,我不留他們吃飯,來的時候聽二丫說了,大牛哥那邊已經在準備席面了,我給他們添道菜,做完了讓他們帶走吃。」

    季婆子點頭道:「那就好,趕早點做。」桑榆點頭應下,看了眼季南山,他常收拾獵物,手腳利索,山雞已拾掇得差不多了。

    桑榆想做的是叫花雞。剛才她已經將干筍片與山蘑菇泡發了,把從梨花嫂那兒順來的幾隻鮮蝦也洗淨去殼,挑出紗線,又切了不少蔥姜蒜。從雜貨店買來的花椒八角過油炸香後,加入醬油、鹽、蔥薑片,又倒了點酒進去。

    季南山將兩隻拾掇乾淨的空腔子雞拿了過來,桑榆用剛才弄好的調料汁子,把雞的內外都仔細塗抹好,然後把剩下的汁子裡的八角花椒粒挑了出來,將筍片、山菇、蝦肉,加了點白糖拌了進去,把餡料塞進了雞肚子裡。

    桑榆招呼香草幫她抽了幾根長的稻草秸稈,跟鮮荷葉一起在熱水裡燙了下,接著用豬網油裹好雞身,用荷葉多包了兩層,拿稻草桿兒捆好了。然後把春樹叫了過來,指揮他帶著香草,去挖了點細膩的黃泥土回來。

    黃泥土加水和成泥,在荷葉外頭細細地裹了一層,就準備好了。春樹與香草兩個娃娃,已經被吸引了,眼巴巴地跟著桑榆。桑榆到火塘那兒,將木炭扒開,把泥團埋好,又將木炭覆上了,然後起身去洗手,對還圍攏在火塘那的兩個娃娃道:「別在那兒守著了,得等一陣子呢!」

    桑榆洗完手,發現季南山正在大灶那蒸米飯,她走過去道:「我來幹吧,你去陪客人說話。」陶二丫拿著茶水過來續熱水,也對季南山道:「是啊,南山哥,你一個大男人家,窩在灶上幹嘛?過去一起喝茶吧!」

    季南山搖搖頭道:「我嘗了一杯,越好的茶葉味道越淡,還沒大葉茶好喝。」陶二丫歎口氣搖搖頭道:「那是正經的好茶葉,正經品茶的小杯子,不喝頭遍茶湯,量又小,多喝幾杯就回甘了。」

    季南山道:「我再添兩根柴就好了,一會兒就過去。」陶二丫搖搖頭,端著茶壺離開了。

    桑榆看著鍋屜的確已上了大熱氣了,就過去把七七抱了過來,進屋給她餵了次奶。

    再出來的時候,發現火塘上的藥草已煎好了,季婆子給倒到了藥碗裡,端到了孫溪和旁邊的草蒲團上晾上了。

    桑榆抱著七七走過去,正聽到陳雪芽二公子,正一口一個「孫大哥」的叫著,熱切地打聽著孫溪和的遊歷見聞。那邊火塘那,兩個小傢伙沒肯動地方,還在那兒眼巴巴地守著。

    桑榆忽然覺得,過節真好啊,雖然忙碌點兒,勞累點兒,但大傢伙兒能聚在一起,這種久違的感覺,好像就叫幸福。桑榆從心底裡泛出笑意來。

    孫溪和不經意間抬頭,發現那個站在門口抱著娃的小女人,笑得無限溫暖滿足。

    季南山從灶旁起身,往桑榆那邊走去,聽到他家小七七,打了一個響亮的飽嗝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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