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百二十七章 文 / 貓不是
早上,街上的小吃攤很多。
包子饅頭,麵條餛飩,每個攤子都有自己的秘方,要麼是與眾不同的餡料,要麼是自家做的風味醬菜。
有些窮苦人家一天會只吃兩頓,但早飯是一定會吃的。若是不吃,一天都幹不好活。
「老闆,一碗餛飩!」
「誒,來了。」混沌是出攤前就包好的,放在木板上,客人要了,便取幾個放進鍋裡煮。鍋裡的水總是沸著,免得客人等急了。
旁邊是兩張小小的桌子,看上去倒也乾淨。從筷桶裡抽了雙筷子,往下鈍了一下。
小攤子對面是同豐縣最大的客棧,聽說被人給包下了,這幾天不接待其他客人。
「人晚上睡嘛也就能睡多大個地方。我聽人說哪,那客棧裡一間房一晚上都得一兩!多黑呀,聽說有人把那包下了,嘖嘖,這裡頭得有二三十間房吧。一晚上不得有個二三十兩的。」餛飩攤的老闆邊煮餛飩邊說道。
把餛飩抄起來,放進碗裡,倒上熱湯,再撒上蔥花,香氣撲鼻。
「餛飩好了。」老闆把大湯碗擱在了客人面前。
客人不顧燙嘴把一個大混沌放進了嘴裡,咬了一口就邊呼氣邊說道:「老闆手藝不錯啊。」
「那是,我在這兒干了二十多年了,每年特意來我這兒吃混沌的熟客多的很。」老闆得意道。
客人笑笑,繼續大口吃著餛飩。
從客棧裡走出個穿豆綠色衣服的少年,張瑞青渾身不自在。只買了這一套衣服,換洗都沒得換洗。昨天忘了買新的只能再湊合著穿一天。
「起了啊,老闆。再一碗餛飩。」宣表叔說道。
老闆熟練的數了十個餛飩放在鍋裡,說了別人壞話正好被人聽見,老闆的心情有些糾結。
「敏兒呢?」宣表叔問道。
「啊!∼∼∼」客棧裡傳來了尖叫聲。
張瑞青嚇了一跳,宣表叔卻說道:「沒事,有侍衛在暗中保護呢。餛飩不錯,你多吃些。」
「嗯。」張瑞青應道。
「你和你哥哥關係不錯,還有聯繫嗎?」宣表叔突然問道。
張瑞青一口湯嗆在了喉嚨裡,咳嗽個不停。
「呵,我早知道張希夷還活著。他爹是我的老師,是真心為著黎民百姓的。你照實了說吧。」宣表叔說道。
餛飩是薺菜豬肉餡,湯是熬豬骨的老湯,這份味道不少大酒樓都做不出來,張瑞青嘴裡回味著鮮味,腦子裡卻轉開了。
她不敢有任何大的動作也不敢主動與宮外聯繫,就是怕宣帝懷疑她。她身份特殊是太后派來的,要想取得宣帝的信任那是難上加難。
進了宮,宣帝一次也沒讓她侍寢。即便是太后施壓。
這回宣帝出宮,太后也是知曉的,以宣帝在外沒人照料為由,硬是讓張瑞青跟了來。至於一同來的瑞敏。張瑞青估摸著要麼是派來監視她的要麼是那小丫頭自己吵著要來,後者的概率大些。
宣帝並不如別人想像中的那麼防備張瑞青,張瑞青的親娘兄弟都被人害死。要是這樣她還能替著仇人做事。那真是連牲畜也不如。
張瑞青只略略思考了一下,便把張希夷這麼些年來的謀劃全說了出來。
張瑞青說的聲音小。只宣帝能聽見,便是離的最近的老闆也聽不到。
宣帝倒是詫異。他所掌握的消息,張瑞青竟然全說了,還補充了不少細節。
既然宣帝知道張希夷還活著,那麼其他事也該都知道了,遮遮掩掩的也沒意思,還不如正大光明的講出來。要想對抗太后一黨,只能是站在宣帝。
兩人慢吞吞的吃完了餛飩。
客棧裡卻是已經鬧成了一團,張瑞敏一個勁的哭號喊叫。
不少桌子椅子也被她砸了。客棧掌櫃的躲在柱子後邊,夥計想要去把瑞敏攔下,掌櫃的罵道:「你傻啊,這些桌椅也用了那麼久了,好不容易有人出錢換了,你還想攔著?」
宣帝剛踏進了門,瑞敏就撲了過來:「表叔,你看,你看我的臉,嗚嗚∼∼」
瑞敏抬起了頭,臉上密密麻麻的都是紅疙瘩。
「肯定是昨天買的那些胭脂水粉的問題!表叔,你可要為我做主!」瑞敏哭喊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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芊金店內。
妮子把顏色暗淡了的胭脂全部撤下,又換了新的,撤下的胭脂水粉也不會扔了,拿來送人也是好的,只是賣相差了點,效果還是不錯的。
丫頭在邊上拿著冊子查看盒子數目。
「羅衫姐,前幾天來的客人說咱家的水粉有問題。」沈星說道。
丫頭抬頭望去,是張瑞青三人,只是其中一個人卻是戴起了面紗。
照瑞敏的意思,直接把店砸了才好。
宣帝卻說先找店家問個清楚不遲。
「本店的胭脂水粉都是我們自己做的,自己也用著,不可能有問題。」丫頭說道。
瑞敏一把扯下了自己臉上的面紗:「你瞧瞧,沒問題?我這臉上是什麼?黑店!就該把店砸了。」
丫頭皺著眉:「前幾日,你買的時候我同你說過,桃花膏和那茉莉花香的水粉裡有成分相剋,得分開來用,不然便會起紅疹子。這可怪不了小店。這疹子過幾日便會自己消了的,不會留下任何痕跡。」
「哈,你可是承認了是你家賣的東西有問題!」瑞敏說道。
「小店已經是提醒了的。」丫頭說道。
張瑞青拉住瑞敏:「敏兒,在你買的時候這老闆是有提醒來著,還說了好幾遍。」
瑞敏把張瑞青甩了開:「你走開!你有什麼資格管我!」
「她是你的姐姐!」宣帝突然說道。
「她不是!」她只是個丫鬟,這話瑞敏可不敢說,欺君之罪啊。
「表叔∼∼」瑞敏拉著宣帝的衣袖撒嬌道,「把這黑店給砸了吧。」
宣帝說道:「敏兒不要胡鬧,店家說不能混用我也是聽見了的。是你自己不小心,怎麼能怪店家?」
「我沒那麼多閒功夫,走了。」宣帝轉身便走,瑞敏跺了跺腳,把面紗撿起也跟了去。
「小花姐……」丫頭輕聲說道。
張瑞青朝她笑道:「我可要謝謝你。」
張希夷離了白水蕩便直接去了京城,在小胡同裡買了個小宅子,可不能在外多露面。
禮部侍郎張顯是張希夷爹爹的學生,因為他才學高,且又是同姓,平日裡就對他頗為照顧。
出事的時候,張顯外放為官,什麼也沒來得及做。
張顯很自責,一直想為恩師討個公道。
張希夷便是靠著這條線才在各處都安插了自己的眼線。
可張顯卻是被彈劾說洩露了科舉試題,這可是大事,不管是不是真的,都要被收監調查。
都說張顯示得罪了張首輔,這降職獲罪是必然的了。
原本的人也使喚不動了。便是何春麗夫婦被接到京城也是被人拋在了半路。
去了張府裡找人,卻是被打了出來,還差點扭送了見官。
何春麗水土不服生了病,何木匠連醫治她的銀錢都拿不出,小樹又一直哭叫,何木匠的白髮都多了好多。
付先期的父親是朝中唯一的一個異姓王。立下了無數戰功,還替先皇擋了一箭先皇對他很信任。當時的皇后就是現在的太后,在先皇心中都沒這個異姓王那麼值得信任。當皇帝的都沒有安全感,這爵位也不是世襲的,所以說付先期還得自己打拼。
付先期被太后的人擺了一道,他父親苦苦求情才免於一死,被貶到了那鳥不拉屎的地方做縣令。此仇不報非君子啊。
付先期和張希夷敵人共同,兩方便也經常接觸,有些消息也共享。
丫頭告訴付先期,張希夷遇到了麻煩。付先期便馬上寫信到了京城,動用了他的人保住了張顯,並派人保護張希夷,救出了何春麗夫婦。
張瑞青是從宣帝的嘴裡知道這些的,她心裡很震驚,原以為膽小怯弱的宣帝竟已經能打探到那麼全的消息了。真真是深藏不露啊。
「春麗嬸沒事了吧?」丫頭問道。
「沒事了,多虧了你。」
「我可沒做什麼。」丫頭不好意思的說道,「我笨的很,只是同付大人說了,你得去謝謝付大人。」
張瑞青笑道:「那麼久沒見生分了吧,還客套個什麼,我誇你的機會可不多,你就偷偷美著吧。」
「小花姐,你這些年過的怎麼樣?剛那是你伺候的小姐嗎,人看上去可不怎麼好。」丫頭說道。
張瑞青忽然神情肅穆:「你可不能這麼說,要讓我家小姐聽到了會罵死我的。」
「我……」丫頭有些急了。
「你還真信,逗你呢。我現在過的可好了,吃的好,住的也好,主人家也仁善,我都不想回了呢。」張瑞青說道。
「你過的好就行。」
丫頭終於忍不住問道:「希夷哥,他還好吧。」
「好著呢,幹啥都有人伺候。」張瑞青說道,「我得先走了,不然我主家見我沒跟著她,可是要扣我工錢的。」
張瑞青也想好好敘個舊,卻也明白現在不是時候,只能是告辭離開。
宣帝到同豐縣,主要是來看看鹽場建的如何,這可是國家的錢袋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