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七十九章 修羅亂 文 / 涅靈玄劫
雷劫過去，神劍無蹤。金鱗離去，回到了白水的小屋，這裡的陣法也因為之前的震動有些損壞了起來。金鱗找到了沉睡的羅剎，很快離開。西峽，已經不再安全。
雷霆過後，是暴雨。漫天的暴雨席捲了一切。高山倒塌，堵住了不多的河道口，無法疏散的水流匯聚，在山脈內部湧動。村莊毀滅，泥沙堆積。
來時荒涼的古道，還沒有被落雨形成的河流沖積，卻也已經泥濘。失去了荒涼的意味，卻又變得淒涼起來。
烈焰劍蒸發著水汽，雨水無法加身。走過的大地，因為蒸騰而變得乾燥，卻立刻在離開後被浸染，渾然一體。
金鱗沉默的走在道路，遙望天際。雨水落下，成為一條筆直的線。雷聲偶爾會響起，已然成為習慣的西峽地震也似乎消失。
前面不救就是路口了。走出那裡，便離開了西峽。
一顆枯木生在路旁，這裡是他在西峽的開始。
枯木之下，血字七殺，即便是灰沙與雨水，也依舊清晰可見。看起來，就像是刻意的避開了一樣。銀白小劍插在地上，純白無垢，竟不染一絲污濁。即便是雨水，也只會順流而下。
曾經，金鱗無法靠近血字七殺，更不用說去觀看。可此刻，他卻輕歎。
「拆符拆陣，白水你比我強。」
七個血字，是七道不同一般的符陣。既然是符陣，就必定存在構成的符文與排列。而這正是白水留下的拆陣全解能夠解決的。
拆開，組合。七個血字，卻是無數線與點組合，掌握了這些點，也就掌握了這道符。可這樣的前提，卻依舊是禁忌。
所謂符陣，是一筆到底的圖案。一旦斷開，便存在了排斥。故而對靈力的要求極高，可拆陣卻是化繁為簡。將符陣分成數份。這等於破壞了符陣的結構。
符陣不能夠重組，這是巨神峰的常識。
金鱗的手指光點匯聚，然而卻不是靈力，而是近乎無極之力，龐大的無極之力匯聚的紫色光點璀璨無比。
「已經這麼強了。」金鱗驚訝，「這都到七級了吧。」
紫色的光點在空中刻畫，那是一個個的點，排列成線。線繞成圖。
然而這樣的圖是一個個斷開的點擺成的模型，完全算不上符陣。
然而一滴鮮紅的血液飛出，將圖案容納，斷開的點線在這血液中竟然完美的融合在了一起。
「生命禁忌嗎？巨神峰還存在著多少的謊言？」金鱗道。
空中，一個細小的殺字漂浮，和地上的完全不成比例。
「力量，差了一萬倍以上！」金鱗有些無奈。
當時，一個青年在枯木下血流滿地，被他所救。留下了這樣的七個殺字。
「這種力量還是算了，但是這種奇特的符陣手法，我真的很被吸引啊。」金鱗自顧自的笑道。
七個殺字，被逐一分解重組。且融入了血液，然而這只是第一步。完美的符陣，必須經歷刻印。而刻印材料，也已經被準備好。銀白小劍無法擺出。卻可以刻印。
「你這麼做太殘忍。」羅剎醒了過來。
羅剎的臉色很蒼白，不僅是臉，羅剎的全身都泛白。整個人都胖了一圈，白白胖胖的，並不難看，反而更可愛。
烈焰就在背後，只要伸手，羅剎就能觸摸。很快，她就會消瘦下去。
金鱗把背後羅剎的身子往上抱緊了些，一動不動。直到羅剎重新變成了一個瘦弱的小女孩，才把她抱到胸前。
「為什麼不給劍注靈？」羅剎道。
金鱗沉默不語。不經歷注靈的兵器，只是凡兵，哪怕再好的材料。也只會如同草木，渾渾噩噩，沒有意識，沒有感情。失去了一切進化的可能性，在無聲音中損毀，再無聲息中銹跡斑斑。
這本就是兵器的宿命，擁有意識，變得甚至如同人類一樣思維，這才是不正常的。
「我也是兵器。」羅剎道。
「不管你怎麼否認，哪怕我得到了妖王心，變得完美。可是，一個凡人得到力量，變得如同神靈一般，就能否定他作為人類的身份嗎？兵器的命運永遠是被主宰，殺與被殺，冷漠與殘忍，嗜血亦或無奈，這一切，只能被主人去主宰。無論長短，兵器的意識永遠是痛苦。但即便如此，兵器依舊渴望著擁有意識，哪怕被強迫，也依舊渴望，因為這是他們認識自己的，唯一方式。」羅剎道。
金鱗輕歎，這便是羅剎的想法嗎？
「我之所以沒有去注靈，是因為，我不配！你明白麼？」金鱗微笑著道。
「的確，兵器的命運被主人主宰。所以，我希望為他注靈的是他的主人，而不是我！」金鱗依舊微笑，卻堅定道。
羅剎點了點頭，抓緊了金鱗的衣裳，似乎有些寒冷。
抱著羅剎，金鱗向前走去，那裡是無極老人傳藝的一個山洞，暴雨連綿，整個山洞竟然都有些鬆垮，彷彿要崩塌一般。
「你在想什麼？」羅剎低聲問道。
起初金鱗想說沒什麼，但他很快就改了主意。
「我在想，我在無極老人的眼裡，究竟是什麼樣的存在呢？弟子，棋子，亦或者，這是隨意興起的玩偶。西峽的一切，都充滿了做作的痕跡。奇遇也好，機會也是，似乎都只是七色花的計劃。我或許只是其中的一環。」金鱗道。
羅剎緊緊靠在金鱗的懷裡，道：「你如此著急的離開，是害怕還有後續嗎？」
金鱗點點頭，道：「已經夠了，除了妖王心，我已經得到了我需要的一切。這裡的事，我真的，不想再去涉足了。」
雷霆作響，暴雨不斷，金鱗抱著小女孩，坐在潮濕的山洞裡，看著外面的雷雨，沉默無語。
水，柔弱無力。哪怕形成了雨，綿綿落下，依舊難以讓人去掛懷。哪怕是暴雨，一時的潮濕了地面，卻終有破雲見日的時刻，那一刻，陽光普照，蒸發大地，一切都會回歸以往。雨水，留不下任何痕跡。
可是如果是這樣的暴雨呢？
水的確柔弱，哪怕匯成了股，形成了雨，也依舊弱小。雨又匯聚，形成大雨。一次又一次的匯聚，最終成為雷霆交加的暴雨，強大的力量甚至能夠排山倒海。
這便是雨，也是水。至柔，卻能無堅不摧。
「希望這場雨，毀滅的，不會是西峽。」金鱗輕歎。
羅剎不解，看著金鱗的臉孔，又低頭看起雨來。
「有血氣。」羅剎突然道。
「什麼？」金鱗道。
「是血字那裡！」羅剎的眼孔突然變成了血色，道。
金鱗一怔，縱身一躍。
暴雨連天，卻無法浸染枯木下的血字。深紅的血字清晰沉重，此刻竟然變淡。
金鱗抱著羅剎，很快趕來。
那是，小鐵兒！
初入西峽偶遇的少年，不過十五六歲，倔強，冷淡。就如同當初的金鱗，而且同樣有著對符陣過人的天賦。金鱗第一眼，便深深記住了這個少年。
少年此刻一隻手握在銀白小劍上，而另一隻手沒有另一隻手了。
「他與地上的血液共鳴了。」羅剎道。
金鱗搖了搖頭，道：「的確是共鳴，可是卻不是血液。」
金鱗放下了羅剎，解下烈焰。走上前去。
無極之力流轉，無數符文顯現，金色的血液化為星點融入其中。
符文落下，少年發出一聲宛如野獸一般的嘶吼，地上的血字竟然飛起，宛如烙印，落在了少年的身體。
銀白的小劍竟被拔出，少年的斷臂落下了血液，濺起在劍身，卻又很快滑落。不留一物。
少年單膝跪地，對天長嘯，靈力從天地匯聚而來，然而卻無法進入少年的身體，他經脈俱斷。
少年的身體開始裂開，血液止不住的噴湧而出，這是一種極致的痛。然而少年卻面無表情。
少年的身體發出一聲轟鳴，血肉炸開，竟從裡面走出了一個新的身影。
紅髮灑落肩頭，一道傷疤貫穿了眼睛，延伸到了鼻樑。**的身體上，有六個血紅的字跡，彷彿紋身。而右臂，竟然整個通紅。
少年遙望了一眼北方，而後看了一眼金鱗，一言不語，就飛身離開。
「懸空飛翔，是十品戰士才擁有的手段，不過他應該已經超過了，甚至已經封王。」羅剎道。
金鱗沉默良久，才道：「這和我們又有什麼關係。」
「有關係！他們已經來了。」羅剎道。
金鱗轉身，一個紅色的身影從天而降，那是艾婭。
「看來，我還真不是那種一次性的棋子啊。」金鱗笑了起來。
麻煩，果然追上來了麼？(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