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一章 被盜 文 / 觀雀樓主
潘家園古玩市場位於北京東三環潘家園橋西南,是中國最大的古玩和舊貨市場,內有固定商舖三千多個,此外,還有大棚、地攤等。我的店就在固定商舖東南角靠近大門的地方,請了個風水先生起店名為「吉順齋」。
在路上,從老張的口中才知道,他的店也在市場東南角,但是是在路南,應該就在我們店的斜對面,店名叫「清月軒」,主營玉器把件、銅鏡、古幣等,兼做古玩批發。
快到市場門口的時候,我們按照老張的囑咐和他分開走,他在前面,我們在後面,假裝不認識。張萌小聲對我說:「這孫子肯定在外面養小三,被他老婆堵住了」,我瞪他一眼,沒說話。
進了市場後,我看到老張往馬路南邊走去,果然,在離我們店不遠的斜對角的一排商舖中,有一個店叫「清月軒」,門口停著一輛黑色奧迪。
「這孫子還說自己小本經營,看樣子混得不錯呀,還開奧迪」,張萌邊說邊拉起了我們店的捲簾門。
裝修完以後,有些日子沒來了,店裡滿是塵土。我和張萌帶上口罩,拿起笤帚簸箕抹布,仔細的打掃著。
「老這麼空著也不是事兒」,我說:「咱們也該找個良辰吉日開業了,省的光交房租沒收入,白養著房主」
「是呀」,張萌道,「不過據老張那丫說現在是金融危機,開店的日子不好過,雖然咱們哥們有經天緯地之才,托天換日之力,但架不住沒生意呀,就怕開了業後有米無柴,沒人捧場那可就崴了」
其實我擔心的也是這個,現在找到了老張這條進貨的渠道,雖然還沒細談,但貨源總算能有些保障了,但趕的時候不好,零八年開始金融危機,到現在很多店都被迫關張了,一般的古玩生意也不太好做,除非有一樣……
我剛想到這兒,沒想到張萌和我想一塊兒了:「據剛才老張那丫講,現在一般的古玩生意雖然不好做,但「帶土貨」仍然供不應求,高端收藏的玩主兒越來越多,新出土的真東西越來越搶手,看來只能走這條路,待會有功夫再仔細問問他」,張萌邊擦著門框邊說道。
「但這東西風險很大,萬一弄不好……」,我猶豫的說。
「老張不是說了嗎,是門就有道,有行就有規,這裡面都有玄機,待會聽丫怎麼說,靠譜再干」,張萌道。
我沒答話,只是邊掃著地邊琢磨著。
「快看」,張萌突然道,「老張那邊有動靜了」
我聽到後也湊到門前,往老張的鋪子那邊望去,只見從他的的店裡走出三個穿黑大衣的人。現在是十二月,北京的天黑得很早,剛下午四點多天就擦黑了,但這幾個人仍帶著墨鏡。
張萌道:「港台片看多了吧?充黑社會老大,天都快黑了還帶著墨鏡,也不怕撞燈柱上?」
只見老張小跑著從後面跟了出來,前面的一個「黑大衣」按了一下車鑰匙開了鎖,老張趕忙幫著把車門打開,好像對這幾個人畢恭畢敬。
中間的那個「黑大衣」扶著老張的肩膀把頭靠近老張的耳邊好像說了些什麼,老張一個勁兒的點著頭。
說完之後,這三個「黑大衣」上了奧迪,開車走了,老張直到目送車走遠了才轉身回到店裡。
「那孫子原來不襯奧迪,感情是這仨盲人的」,張萌道。
「別臭貧了,趕快過去問問什麼事兒,最主要的把那日記本要過來,再仔細聽聽「帶土貨」的事情」,我道。
說完,我和張萌穿了大衣,鎖上店門,向老張的店走去。
來到老張的店門前,看到玻璃門關著,裡面亮著燈,拉著簾。張萌上去敲了敲門,不一會兒,門開了,開門的是一個小伙子,一米七五左右的個頭,很瘦,帶著一副金絲邊眼鏡,大概二十五六歲的樣子,想必就是老張的侄子。
「有事兒嗎?現在不營業」,那小伙子說。
「我們是來找張老闆的」,我道。
「讓他們進來吧」,只聽店裡老張的聲音道:「他們是朋友」
小伙子聽到後把我們讓進店裡。進店後,只見一地狼藉,東西扔得到處都是,好像整個店都被翻過,張老闆正蹲在地上收拾東西。
「這是怎麼回事?」我問道。
「沒什麼」,老張站起身,讓小伙子給我們搬了兩把椅子,他也拉了把椅子坐在我們對面。
「二位見笑了」,老張道,「本來約好和二位談進貨的事兒,沒想到店裡遇到點兒事」
「老張,不瞞您說,剛才那幾個穿黑大衣的我們都看見了,到底出什麼事兒了?能不能和我們說一說?沒準我們還能幫助擺平一下」張萌道。
「其實也沒什麼,我也不瞞二位,剛才那幾個是我的上家,也就是所謂的「一級批發商」,他們說有什麼東西落在我們店了,您二位也看見了」,說著,老張環顧了一下四周,「瞧給折騰的」
「這裡是北京,有磚有瓦有王法的地方,還能讓他們這麼幹,怎麼不報警?」張萌問。
老張沒有直接回答張萌的問話,說道:「二位是新入行的,有所不知,在這潘家園裡做生意的,有三類人,一類就是淘換點兒東西找樂兒,玩玩,也不為了賺什麼錢,偶爾擺個地攤,一般這些人賣的東西,要麼是贗品、假貨,要麼是自己從各地淘換來的,偶爾也有真品,但現在越來越少了。再有一類,就是做固定商舖的,這些人進貨有兩種方式,一種是各地都有窯廠,生產各類工藝品、仿品、高仿品,他們從
那兒進,或者他們本身就是製造者加販賣者,另一種就是委託二級批發商,也就是我們,幫助找一些懂行的人到各地去搜羅。他們店裡的東西有真有假,但現在真東西不好找,所以這些商舖95%以上是也都是仿品和贗品,能不能買到真東西要看眼力。最後一類也是固定商舖,但他們只從二級批發商,也就是我們這兒進貨,而且和第二類商舖不同,他們不是委託我們找人去各地搜羅,而是直接進「帶土貨」,說白了就是盜墓出來的古玩,一般都是賣給固定的大玩家,這類商舖利潤最高,最賺錢,但風險也最大,所以做的很少。」
「這不是違法的嗎?就不怕被抓住嗎?」我問。
「我在路上也大概和二位提了一下,我們這些二級批發商實際就是中介,和房地產中介有些類似,我們本身並不是先進了貨後再批發給別的商家,而是通過我們的上家,也就是所謂的一級批發商,把盜出的東西介紹給買家,也就是剛才說的最後一類商舖。說白了就是,盜墓人盜出東西後,賣給一級批發商,一級批發商通過一些方式和關係,比如走拍賣、典當或者打通某些政府部門等,再做一些假的證明,把盜出的古玩「洗白」,就像洗錢一樣,然後再通過我們批發給商家,這樣這些「帶土貨」就是合法的了,所以一般情況下不會出什麼問題。在這個鏈條中,一級批發商勢力最大,他們控制著整條鏈條,甚至有些盜墓者就是他們自己的人。」
老張起身收拾了一下東西接著道:「我不報警,就是因為我們做的本身就是違法的事情,就是這鏈子上的一環,報了警不等於把自己也搭進去了?所以,不論一級批發商對我們怎樣,我們也只能忍著」。
「我說老張怎麼對那三個「黑大衣」那麼恭敬呢」,我心想。
老張接著道:「以前潘家園做二級批發商的很多,現在一方面金融危機,生意少了,另一方面,上面抓得越來越緊,風險越來越大,很多人不願意再鋌而走險,所以現在在這市場裡真正做這個的也就剩我們兩三家了」
老張的侄子一直沒說話,在旁邊默默的收拾著,我邊聽著老張說話,邊不經意的往他那邊看了一眼,卻突然發現他也在往我們這邊偷看,我倆的眼神正好碰到了一塊兒,他趕緊裝作沒事兒似地把頭轉開,繼續收拾著地上的東西。我雖然覺得他有點鬼鬼祟祟的,但當時也沒太在意。
從老張的口中我大概瞭解了「帶土貨」的事情,雖然這東西利潤高,來錢快,但我畢竟剛入這行,還不想這麼快就鋌而走險,因此就和老張商定,先從他這兒進一些普通貨,主要是一些仿品,並委託他幫助找人搜羅和收購古玩,約定了提成,簽了份合同。
進貨的事情商定後,我還是最關心那日記本的事情,於是和張萌一起,幫老張收拾散落的東西,並尋找著日記本,但最終也沒有找到。天已經很黑了,我一看表,已經晚上十點多了,我只能遺憾的和張萌離開了老張的鋪子,在附近找了家小飯館,和張萌一起吃了點東西,然後各自回家。
等我到家時已經夜裡十二點多了,當我開門進到屋裡的時候,眼前的景象讓我驚呆了,我的屋裡也是一片狼藉,好像整個屋都被翻過。「一定被盜了」,我心想,趕緊檢查了一下,存折之類要緊的東西都在,最後才發現,小玉佛不見了。
看來盜賊顯然是奔著玉佛來的,但目的是什麼呢?誰會偷一塊傳說會給人帶來不幸和血光之災的傷玉呢?我這時還沒意識到,危險正向我慢慢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