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百四十二章 操心 文 / 啁啾
等春花娘出了門,劉三才道:「女兒吶,你怎麼光想著你姨媽,不想想你還有伯父,還有姑媽呀?」
春花似笑非笑道,佯裝驚奇地道:「哈?伯伯姑媽能看上咱們家的活計?他們不是說我們家有了倆錢兒,建什麼工場,完全燒錢胡鬧嗎?」
「你這個丫頭,忠言逆耳,親戚們說幾句不好聽的,也是為了我們好嘛。你何須放在心上!不是我自誇,我們工場的工錢伙食算是鎮上頭一份兒了,便宜了外人,不如便宜自家人吧!」
「爹,你還是省省吧,請他們來,哪裡是幹工的,是來當老佛爺的才對!這裡要管那裡要管,你還想不想好好做事了。」
「你這崽子,怎麼這麼說你劉家的人!你姓不姓劉了?」
「爹,你還是早些把這些念頭打消掉!你以為姨媽家可以來,劉家人就可以來啦?那可不行!我第一個不同意!」
劉三瞪眼。
春花道:「他們能有我姨媽他們那樣知情識趣嗎?估計三五兩日,就拿自己是東家,管起經濟賬來了!如果你想工場能正常經營下去,我勸你還是打消了這傻念頭吧。」
「春花呀,話可不是這樣講的。你姨媽一家只要一上工,你以為劉家人就不會站出來說話嗎?工場畢竟姓劉,哪能讓姓王的給霸佔啦?這麼一句話,就要把你姨媽全家給得罪了!要不就讓咱們姓劉的和你姨媽一家一同上工,大家就都沒話說了。」
「這是我們家的地方,願意誰做工就誰做,關他們什麼事兒!」
春花嘴上雖這樣說,心裡還是添了一樁心事,起一番好心。若把姨媽給得罪了,就真是得不償失了。
還好春花娘回來說,姨媽和姨父年紀都不小了,換個地方過不習慣,他倆都不願意挪窩,不過可以讓小兒子付勇來。
春花娘道:「付強跟泥瓦匠學手藝基本上都學會了。姐姐說他現在能掙上半個匠人的工錢,就不需要再改行學木匠了。姐姐打算讓付勇也去學泥瓦匠,但是他小孩子家嫌泥瓦匠髒得很,想換個手藝學學。正好我們工場要學徒,乾脆讓他來算了。」
春花鬆了一口氣,如果只是付勇過來,那就要好得多了。
劉三道:「姐姐家的二小子倒是個肯吃苦的,他來我當然歡迎。可那三小子養得有些嬌氣,嫌泥瓦匠髒。就不嫌木匠活累了?都是需要下大力氣的活計,哪樣都不輕閒。要是學不會木匠,可別被你姐姐埋怨啦。」
「那能怎麼辦,姐姐都親自開口了,我總不好拒絕她。且由得他罷。以後再說。」
付勇比春花大了小半歲,腦子靈活嘴巴會說,挺招長輩們喜歡的。每每來春花家,都能逗得大家一笑。可笑歸笑。幹活做事才是最正經的。他跟著劉三幹了一陣兒,就有些叫苦連天起來。
劉三無奈。打也打過罵也罵過,付勇也不偷懶,可就是手上功夫慢,出不了成績,只好教一點算一點,全憑他自己造化了。
付勇手上功夫不行。嘴上功夫卻非常好,一句一句地姨夫姨母,把老兩口愣是哄得一點脾氣都沒有。
春花笑道:「三表哥,你這一套哄人的手段,可以去轉行做經紀了。」
付勇神氣活現地笑道:「若不是我年紀小。可能早就去了!我都瞧好了,在鎮上租個點點大的小鋪面,專門幫人買賣土地房產,我就不信,憑我三寸不爛之舌,還混不出個人樣兒來。可惜娘說我那是不務正業,是騙錢,不是走正道兒。唉,真希望真點長大,我就能自己做主啦!」
「你就是長大了,爹娘要管你,你還能翻出天去?」
付勇哀嚎,「好妹妹,你讓我對未來有點希望成不成?要我每天跟一堆木頭死物打交道,真是要了我的命呀。我是很想學會手藝,可就是手腳慢,沒辦法呀。」
「表哥,我跟你出個主意,要不這樣,我出錢,你去鄰縣租個鋪面兒,幫我賣傢俱咋樣?賺了錢我給你分紅!包準兒比干經紀來錢多!」
付勇眼睛一亮,道:「租鋪面兒,賣傢俱?像你家張阿生和木頭一樣當掌櫃的嗎?那可不好,我想自己當老闆啦,才不要給你當夥計!而且鄰縣比我們泰和縣窮多了,還不如去省城賺得多!」
「省城當然好,可是離家太遠了,你能習慣?而且省城物價貴,我雖有本錢,可就怕你兜不住,賠錢。還不如保守一點,先從鄰縣做起好。」
「你們女的做事就是心眼子小!要想賺大錢,就得不怕賠錢!去省城好!」
春花笑道:「算了,莫說省城縣城,就是我們鎮上的鋪子,叫你去賣,你連個器物構造都不通曉,人家怎麼來買你東西?不要說大話啦!」
付勇立即道:「好,春花妹妹,這可是你說的,等我學會了做傢俱,再去省城開旺鋪!你可不要反悔。等我當了大老闆,一定要把那些踩我家的人全都反踩回去,叫他們瞧不起我姐,說我家閒話!只要有了錢,看誰再敢說三道四。」
雖然去省城可能有些冒進,不過他們家開店都開熟了的,再怎麼也不可能折本吧。
表兄妹偷偷地商量了一番,先說運輸,省城和鎮上連著一條涪江,順水走一日兩夜就到了,非常方便。再是生產,若是能在省城就近加工生產就更好了,不過,運輸這麼方便了,這個倒不必要。還有就是人力,到時肯定要帶上張阿生,或者還有大牛、趙場長,唉,人不大夠用啊。還有就是錢,連春花都沒去過省城,不瞭解情況,怎麼打算都是空氣吶。
付勇想賺大錢,要讓鄉親們刮目相看,心裡存了事,學起手藝突然就認真起來。
劉三頗有些不習慣,背後和春花娘笑道:「三小子偷懶時,我擔心他,這他一老實了麼,我又覺得怪怪的,總感覺他要搞出什麼事來。千伶百俐的小子,一認真起來,比場裡哪一個小子學東西都快。可見平時是他耍懶不幹,哪裡是手腳慢了。」
春花娘心裡舒坦,笑,「那可不,我姐姐家的孩子,哪個不是人精子。」想起付嵐,歎了一口氣,「你說嵐丫頭年紀輕輕的,老住在尼姑廟裡,不像一回事吶。」
「能怎麼樣?才過了小半年而已。至少也得等大家把事情忘得差不多再說吧。」劉三道,「你說我們劉家的男孩子怎麼就沒一個出彩的?是不是祖墳真沒埋好哇。你看春生當大頭兵,一兩年沒個音信,冬生成天埋頭苦讀,連個人情世故都不通。我們家倆兒子還小。一大家子男丁,連個能人都不出。你看付強兩兄弟,一個做事踏實,一個機靈古怪的,都是頂門立戶的好孩子,眼瞧著你姐姐就享清福了。我和哥哥兩家卻還弓著背脊忙活,還不知道什麼時候是個頭呢。」
春花娘白了劉三一眼,「你哥是你哥,我們是我們。我們的日子難道還不好呀。祖墳怎麼了,男丁怎麼了,我女兒能幹,我同親享福。以後背著女兒也少說祖墳之類的話,女兒走心呢。」
「那不是我們私下裡說嘛。對了,他娘,我看花兒和勇兒走得挺近,他們雖是表兄妹,但年紀相仿,有些事情還是避諱些。」言語之間似有瞧不上付勇之意。
春花娘有些不樂,反駁道:「勇兒有哪裡不好?儀表堂堂,人又聰明。婆婆又是親姨母,最親香了。何況姐姐又不是那起惡婆婆,哪個小姑娘嫁進她家都只有享福的份。」
劉三撩了一下眼皮,「咱們春花什麼人品,你覺得配得上嗎?」
春花娘心裡是十分看得上付勇的,可當然自己的女兒是人間最好,瞄了一眼劉三,沒有作聲。
兩口子為春花的終身大業愁上了心頭,卻不知有人比他倆口兒更著上了急!
雖說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鄉下女孩訂親卻大多數要看一看女孩自家的意見,如此近水樓台四個字,就有了實際意義。
春花既有誥命身,又識文斷字,關鍵是她命占招財,明眼人哪個不想把這塊大肥肉刁進嘴裡?
什麼高門嫁女,低門娶婦,大老粗才不懂。道理都是虛的,捏到手中才是實,管他什麼女高男低,只要把劉家這朵金花兒搞到手,不是什麼都來了。何況女人嘛,多高貴多能幹,嫁了人生了子,還不就是女人,她的一切還不都是夫家的。
娶了春花就是娶一座財神,這是大家有目共睹的好事。
女兒才堪堪十二歲,上門提親的男家就有如過江之鯽,前腳走了一家後腳就又來一家,絡繹不絕的媒人,煩得春花娘直想關門謝客。
女兒大了啊,沒人提親愁煞人,這提親之人太多也愁煞個人。
況且這個女兒又這麼能幹,放了嫁,簡直就是娘家的一大損失嘛。早早成親,劉家人上上下下哪裡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