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百五十章 悟道 文 / 蘇與軒
「公子，你看看，對面那裡是不是就是趙國的帝景城了？」小離說著，伸手朝著前方指了過去。
周天瞇起了眼睛，凝神看去，果然就看到在前方江面與天際相交的地方，隱隱約約盤亙著一座巨大城池的輪廓。這城池屹立在天河邊緣，一面城牆就緊挨著河水，大江奔流之時，捲起層層白色的水花，陣陣水響聲向著城池之中緩緩飄散。
只是看了一個輪廓，可是周天的腦海之中已經浮現出了這麼一副美妙的畫卷。
江水、城牆，湧起的水花白浪，千百年來都是如此。好像千年只是一個剎那，剎那又是千年。
周天還在恍惚的時候，小離和他駕著雲彩已經劃過了虛空，到了天河的岸邊，帝景城的城牆之下。到了近前周天將這帝景城看得更是清楚，帝景城連同著城牆在其中，就大小而言要比大梁的天京城小了不少，不過若是放到周天的前世去依舊算得上是超大城市了。
只是這帝景城雖然不如天京城那般遼闊，可是卻帶著一股特有的滄桑氣息。這城牆的牆磚上面已經長了一層厚厚的青苔，甚至周天還在牆角邊緣看到了刀劍留下的痕跡，也不知是什麼時候兵禍所留。
更讓周天有些意外的是，這帝景城和天京城同處天河邊緣，天京城雖然也是一番徹骨的嚴寒，可是卻沒有半點白雪的痕跡。而這帝景城卻全然不一樣，整個城池被一層厚厚的白雪所包裹。放眼看去。滿目都是蒼茫的潔白。
周天和小離從雲端降落了下來，緩緩就落在了這帝景城的城牆邊緣。雖然天上已將不再下雪了，可是這城牆下的積雪還是足足有著一尺餘深，一腳踩下去幾乎一直抵到膝蓋。
「公子，看樣子這城門距離這裡還有些路途，我們還是施法騰挪過去吧。不然不知又要多久才能進城。」小離看著四周的白雪，倒是沒有什麼特別的情感。她之前還沒有修成人身的時候，不知道見過了多少這樣大雪封山的場面。
「你陪我走走吧，我已經許久不曾看過雪景了。」周天看著牧野四方蒼茫的白色，腦海之中不禁又回想起了前世。他出生在江南水鄉。家裡雖然不常下雪。可是每一次封山的大雪過後，所有的景物全部變成了黑白兩色，恍若整個人融入了水墨之中一般。
而眼下這四周的景色也只剩下了黑白兩種，和曾經的前世是多麼地相似。彷彿兩個不同的時空再次交替在了一起。恍惚之感在周天的心頭不住地湧動著。
「公子。你……」小離本想勸他珍惜時間。也許還能恢復幾分功力。可是一看到他眼神之中那悅動的喜悅神采，登時又將到了口邊的話吞了回去，只低低「嗯」了一聲。攜著周天踩著厚厚的積雪向著城門的方向而去。
周天看著漫天雪景，心神徹底地沉靜了下來。之前在越過天河之時的那一道特殊的悸動似乎悄然之間又回到了他的心頭，他體內的真力隨之無聲無息地湧動了起來，他自己都沒有察覺到，他之前所受的創傷正在一點一點地消弭下去。
一碧如洗的藍色天際，蒼茫雪白的大地，彷彿整個世間就只剩下了這兩種顏色。周天和小離彷彿成了這天地畫卷之中微不可察的兩個小點，一點點緩緩地移動著。
不知不覺之中，一黑一白兩色光暈浮現在了周天的腳下。這兩色光暈彼此交纏，如同兩隻靈動活潑的游魚，繞成了一個圓周，相互交纏著旋轉。
「這個是什麼？」小離心中暗暗覺得奇怪，她剛剛想要問出聲音來，忍不住又看了看周天，卻發現他的眼神之中儘是恍惚，彷彿在整個身子在神遊一樣。
「難道他在悟道？」小離心頭一跳，忙將所有的聲音都憋了回去，生怕打擾到他。他們就這樣幾乎在無聲無息之間行走，沒有一句交流。小離也全然不知道，周天腳下緩緩旋轉的太極到底象徵著什麼。更加全然沒有想到，正是因為這一段時間之中的沉靜，周天走上了另一條與眾不同的道路。
此刻，在周天的眼中，這天，這地，這雪，這景，彷彿都不在一樣。原本多彩繽紛的大千世界，在他的眼中只剩下了兩種單純的色彩——非黑即白。
天是白的，地是黑的，你是白的，我是黑的。這一刻，他和他身旁的小離彷彿也捲入了這黑白兩色單純的世界之中。只是不論是這四周之物，還是這大千世界，每一物其上覆蓋的黑白色卻並不是穩定的，都處在不盡的變化之中。
「原來是這麼回事，天下之物雖然都是陰陽凝聚而成，只是萬物身上的陰陽卻是不斷變化的。所謂的天純陽，地純陰，仙純陽，鬼純陰的說法不過只是人類臆想出來的罷了。這個世上哪裡又有真正純陽之物？想必所謂的仙人也只是在某一段特定的時間之中才有自己的純陽之軀吧？」
周天喃喃低聲自語，緩緩將腦海之中所想所得都盡數道了出來。只覺得這麼一剎那之間，心頭無比的澄澈、透明，之前所有的疑惑都在這一刻盡數消散。就好像大雪融化，雪下覆蓋的世界又重新浮現在了他的眼前。
對他來說，千萬人所追尋的道，便是雪下覆蓋的世界。
「果然還是我太愚蠢了，到了現在才明白。我本就不是這個世界的人，又何必修這個世界的道呢？原來道理早已這麼簡單明朗，只是我被一葉障目，不見泰山真容。說起來也實在是可笑。」周天肩膀聳動，竟然真的在低低發笑。
而他身旁的小離卻是都陷入了無比吃驚之中。
「公子剛剛說他不是這個世界之人？！」小離瞪著眼睛，偷偷地瞥著他，雖然這話聽起來是如此地不可思議，可是不知道為什麼她的心頭卻總覺得，他說的恐怕是事實，從一開始在山洞之中見到他的時候，她便覺得他的身上有著一道非比尋常的氣質。
那氣質他從未見過，就好像來自另一個世界，也正是因此，眼前的這個少年才如此地牽動著自己的內心。
至於他剛剛低喃著所說的那些話，情不自禁地就灌輸到了她的腦海之中。只覺得恍恍惚惚之間，她的眼前竟然浮現出了一道碩大無比的黑白兩色凝成的太極虛影，懸浮在了虛空之中，緩緩地旋轉，其中彷彿含著無窮的玄機。
「哈哈哈哈，原來是這麼回事，我明白了！我明白了！」
身旁突然傳來一道響徹雲霄的狂笑之聲，將小離眼前浮現的所有幻象驟然打破。四周的其他行人紛紛側目，如同看著瘋子一樣，盯著面前的這一男一女兩人。
她轉過頭來，只見周天緩緩攤開了兩隻手掌，他的兩手掌心之中各自騰著一朵火焰一般的光暈。這兩道光暈一道黑一道白，彼此之間交纏不休。在周天的大笑聲中，他的手掌緩緩收緊，這兩道光暈在他的掌心之中湮滅。
對於周圍其他行人的眼光毫不理會，大笑聲罷，一把拉過了身旁的小離，道：「好了，我們走吧。」
說著，兩人的身影一閃，已然消失在了原地。其餘路人呆呆地看著他們兩人緩緩消散的人影，驚得說不出話來。
帝景城的城門口，雖然此刻正是嚴寒徹骨，可是這帝景城畢竟也是一國之都，嚴冬時節依舊還是無比的熱鬧。來來往往的商賈大戶在這城門之中進進出出，城門之前只站了兩個守兵，在這寒冷的天氣之中不住地哆嗦著。
顯然這兩個守兵只是擺個樣子，這帝景城乃是天子腳下，自然不敢有人在此犯事。
誰也沒有注意到，在排隊進城的隊伍末尾，突然多出了一男一女兩人。男的挺拔英俊，女的窈窕婉約，看起來郎才女貌，正是天造地設的一對。這兩人不是旁人正是剛剛才到這裡不久的周天。
「公子既然趕著過來，為什麼不直接施法進去？」小離有些愣愣地看著周天，低著聲音問道。
她第一次覺得眼前的這個公子是這麼地陌生，剛剛他帶著自己一閃之間便穿過了足足數十里之遙。可是她竟然沒有察覺到一絲一毫的真氣波動，難道他又有了精進？越看他越是神秘，再回想起剛剛他說的玄妙無比的話語，不禁湧起了無限遐想。
「不必著急，我剛剛只是試驗了一下一點心得罷了。」周天淡淡一笑，小離卻清晰無比地發現，他額頭之上一直微蹙著的眉頭，此刻卻是放鬆了下來。
周天剛剛說完，突然心神一動，驀地湧起了一股危險之感。他眼中寒光一閃，身子微微一晃，微微退了半步。他這半步剛剛退下，他原先站的地方突然湧出了一道寒光，直直朝著他的胸口刺了過來！
這一道寒光快若流星，根本不給他絲毫反應的時間，就已經竄到了他的眼前。
「班門弄斧。」周天低低哼聲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