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百四十二章 生機 文 / 蘇與軒
遙莊扭頭看去，兩個踉踉蹌蹌的身影出現在了大殿之前。他一眼便看了出來，正是門下的周天和清兒！
周天摟著清兒，臉色無比的憔悴，就好似隨時都會昏睡過去。清兒更是誇張，癱軟在了他的懷中，雙眼閉著，臉上毫無半點血色。若不是她的胸口還有著微弱的起伏，遙莊甚至不知道她是否還活著。
「這到底發生了什麼！」遙莊驚呼了一聲，一步竄了上去，到了周天面前，一把抓起了他們雙臂號起了他們的脈搏來。
周天搖了搖頭，鬆開了遙莊的手，道：「不必管我，我沒事，師姐她……」
「來，別說那麼多，快進來！」遙莊眉頭一跳，俯下了身子，扶起了清兒與周天一道進入了大殿之中。遙莊所在的山峰以簡陋出了名，其中除了一張雲床之外幾乎沒剩下什麼，遙莊抱著清兒，輕輕放到了雲床上。
遙莊握著清兒的手臂，感受著她幾乎已經微不可察的脈搏，額上的眉頭皺得更緊。
「這……」許久，遙莊喃喃低吟，只吐出了這麼一個字音來。
「師姐她……還有什麼辦法麼？」周天看著遙莊的臉色越發地不善，一股無聲的壓抑氣息從他的身上散發了出來。原本寧靜的大殿之中，更是凝重，幾乎滴得出水來。
遙莊眼簾低垂，緩緩抬頭看著天花板，一聲長歎，過了好一會。才有幽幽的話聲傳了過來，「我也不知道，她傷得比我想得還要嚴重得多。五臟六腑全部移位不說，體內的經絡也損了大半。若不是她修行的正天神雷神通保住了她心脈周圍，而且似乎之前你給她服過什麼療傷的丹藥，有一股藥力盤旋在她心脈附近，如此才吊住了她一條命。不然……便是大羅神仙來此也束手無策了。」
周天聽遙莊說得模稜兩可，登時問道：「那師姐這樣到底是怎麼個情況？」
遙莊聽到周天追問，臉上更是低沉，眉宇之中儘是心痛。「此刻清兒的情況倒不是沒有辦法。只是……老實說希望很是渺茫。若是之前也許還有辦法，現在……」
「現在怎麼了？到底有什麼難點你直說便是，說不定還能找到辦法呢？」周天連聲問道，他在觀雲府邸之中得到了許多上古草藥。說不定還能派上用場。只是此事遙莊不知。他也不好貿然說出來。
「談何容易啊。」遙莊又歎了口氣，「以她如今情況既不能用真力續命，尋常的療傷丹藥也不適合。我仔仔細細想了想。也只有兩種辦法。只是這兩種辦法都不是短時間內能夠滿足的。」
「哪兩種辦法？」周天滿臉堅定地看著他，沒有絲毫的退避之色。
遙莊被周天這麼盯著，沒由來地心頭一跳，多年以來一直古井無波的道心突然間起了擾動。遙莊一愣便回過了神來，道：「第一，若是有返虛期的高手願意施展大神通替她重塑體內經絡，便可以讓她回到從前安然無恙之時，甚至還可能讓她百尺竿頭更進一步。只是……返虛期的高手，若是五百年之前本門還有如此高手，如今，卻是沒有了。」
遙莊說著，似乎想到了崑崙逐漸的衰弱，神色之中更是暗淡。
「返虛期……」周天想著也是一陣無力，他此刻不過才只是元嬰期罷了，距離化神期尚且有著十萬八千里之遙更不用說是返虛期了。不禁又想起了天下卷之中的記載，曾經有一段時間，各派提出將返虛期改名為半仙期。意思即使到了返虛期便已經是半個仙人，只是後來也不知為何沒有實行。
由此可以看出返虛期已經是當世絕頂，難以想像的存在。
「掌教真人也沒有達到如此實力麼？」周天問道，他雖然沒有看到清虛之前大發神威的場面，但是卻也看了出來，他憑著一己之力擋下了王遠三人的威壓，自然便以為清虛已經是返虛期的高手了。
遙莊搖了搖頭，歎道：「之前的時候師兄的確已經到了突破的關頭，只是最近本門之中出了許多問題，想來你應該也是知道的。師兄他為了此事花費了許多心血，操勞之下錯失了良機。」
周天心頭一緊，看了看躺在雲床上的清兒，只覺得這麼剎那之間，彷彿她身上的生機似乎猛地一下更為虛弱了一些。忙問道：「那第二個方法是什麼？」
遙莊搖了搖頭，臉上哀婉之色更濃，「第二個方法更是渺茫，當年，本門之中有一個長老無意之間找到了一處上古仙藏，在其中找到了一瓶紫青丹。此丹藥有著生死人肉白骨之效，不論如何的重傷，只要還有一口氣在，服下此丹都能盡數痊癒。只可惜，這已經是數百年前的事情了。當時那前輩也只找到了三顆罷了，到了如今早已用掉了。」
「那一個上古仙藏在哪裡？天下之間可還有這紫青丹出世？」周天聽著，突然一陣恍惚，身子也隨著晃了晃，吸了口氣這才穩住。
遙莊轉了頭去，不敢正視周天的表情。低聲道：「當年的前輩早已經坐化了，當時也沒有一個訊息留下。而且那個地方到了現在誰也不知道變成了什麼樣，不過說起來好像這紫青丹在上古時期倒也不算特別少見。好像前些年的時候，我也聽說過在其他地方出現過。可能還有一線生機留存……」
遙莊的聲音越來越小，到了最後化成了久久地沉默。
「其他地方出現過？」周天呆住了，眼中一片赤紅，瞪著遙莊的雙眸之中閃爍出了淚光來。「這麼說起來，能夠找到的可能性已經非常低微了？」
遙莊低下了頭，不答，轉而道：「我還有些事情，先走了，我的一些丹藥積蓄都在一旁的櫃子裡。你自己的傷也不輕，能調理還是好好調理一下吧。」說罷，不等周天應聲，遙莊負著雙手從大殿之中走了出去。
周天死死地盯著那一道身影，眼睜睜地看著他消失在了自己眼前。兩世為人的他，第一次覺得自己是這麼地弱小。也許當時自己不那麼冒險潛入其中，結果就不會是這樣了吧？
後悔的情緒就好像是附在骨髓裡的蛆蟲，任憑他如何運轉玄功也無法將其祛除。起初只是微微一點，很快便開始了飛速地擴張，如同張著血盆大口的巨獸，一口將他吞入了其中。
「咳咳……」正當周天陷入了後悔之中痛不欲生的時候，突然躺在雲床上的清兒傳來了一道輕微的咳嗽聲。
這一聲聽在周天的耳中不亞於惶惶天雷，渾身打了個激靈，一躍而起，走到了床邊蹲了下來。
「師弟……」她原本清脆的話聲此刻聽起來沙啞得如同破風箱一般，臉上蒼白得沒有一絲血色，就彷彿刷上了一層白漿。眼睛緩慢地轉動，向著周天看了過去。
周天一把抓住了她的雙手，「我在這裡！」
清兒笑了，儘管這一絲笑容是這樣地脆弱，周天彷彿看到了一支屹立在風中的殘燭，隨時都會熄滅。
接著，他聽到了這一輩子最讓他心碎的話。
「這可能是我最後一次……叫你師弟了，師弟，你的性子還是太毛躁了些……師弟，不要……為了我……與其他的三大道院……為敵。更不要……為我報仇……我……」
清兒每說兩個字便要猛地吸上一大口氣，看上去是如此地虛弱，讓人心驚肉跳，就怕她哪一次吸氣就再也吐不出來了。
「不不不，你一定不會有事的。剛剛你師父已經想到了辦法，再給我一點時間……就一點的時間就好！」周天說著大聲咆哮了起來，心中空落落的，彷彿被生生撕扯下了一大塊。這一種痛徹心扉之感，非言語所能形容萬一。
「不……」清兒搖了搖頭，只冒出了這麼一個字音，突然一下抽搐，停住不動了。
「不！」周天只覺得腦中轟隆一聲巨響，彷彿什麼也感覺不到了。呆愣愣地看著這躺在自己面前的女子，嘴唇翕動，就是發不出聲音來。他的雙眼之中滿滿的赤紅，一股熱烈暴虐的氣息從他的身上騰了起來，彷彿一朵火焰在虛空之中熊熊燃燒。
若是有高人在場定然要大吃一驚，周天這模樣正是走火入魔的前兆。只是這裡乃是遙莊峰頂，遙莊又剛剛離去，哪裡又有其他的高人會到這裡來？
「別激動，她只是暫時昏過去了而已。」眼看著周天即將走火入魔的時候，突然他的腦海之中冒出了這麼一句話來。
周天渾身打了個激靈，眼中的赤紅之色如同潮水一般退下，渾然不知剛剛這剎那的功夫已經實實在在地在鬼門關走了一遭。
「你現在清醒過來了？你的師姐體內有那小龍的元氣，不會這麼快就死的。不過你的時間不多了，你真的要在這裡浪費時間麼？」周天迷糊之時，那聲音又冒了出來，周天這一次終於聽了出來，這卻是乾如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