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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86章 爐香閒裊 文 / 弱水千流

    聽他這麼一說,太妃心中隱隱明白了些,面上浮起一絲難以置信又痛心的神態。|每兩個看言情的人當中,就有一個註冊過°°小°說°網的賬號。她略頓了下方抬眼覷他,似乎並不對他的話有什麼質疑,只是說:「廠公很快便要得償所願了。」

    這話既不像賀喜已不像嘲諷,語調淡漠得像一片平靜的湖面,教人聽不出半分的喜怒來。嚴燁微皺眉,眼底的神色仍舊透著寒意,側目看了看窗外零落的枯葉殘枝,道,「這些日子入秋,天氣轉涼了,娘娘仔細著身子。」

    蕭太妃把臉轉了過去,捋著佛珠子點點頭,神情有幾分恍惚,「知道了,勞煩廠公掛心。」說完似乎想起了什麼,半帶疑惑地言道,「不知廠公作了什麼施派送我出宮,紫禁城裡悠悠之口最難堵,若教皇后同內閣們起了疑,廠公豈非前功盡棄?」

    嚴燁扯了扯唇,「娘娘忘了,當初將您從靜心堂接出來時臣已放出了消息,您在靜心堂十餘載患上了隱疾,時而清醒時而糊塗。」他邊說邊往香鼎裡添香,修長如玉的指節捻著香屑子往裡面放,悠悠道,「這些娘娘一概不必操心,臣說了,已經為您打點好一切,娘娘怎麼出宮,後半輩子怎麼過活,臣都會替您一一周全。」

    蕭氏極為緩慢地頷首。她操這份兒心,說來也確實沒什麼意義。他的智謀手段無人能及,只要嚴燁想做,天底下便沒有什麼事成不了。當初接她出來時他對外揚言她患了病,她原本極不解,如今方知道,他那時便已開始為目下佈局。

    太妃張了張口,欲言又止,臉上的神情帶著種莫名的悲切意味。嚴燁在窗欞旁端詳院中的落葉,不經意瞥見了,因啟唇徐徐道,「娘娘有什麼話大以直言,今日一別,或許此生都再無相逢之日了。」

    她聞言一滯,思量了瞬方道,「我知道廠公對李家恨之入骨,還是想求廠公一件事。」

    聽見「李家」兩個字,嚴燁的神情冷下去,眼底森若霜雪,遲遲道,「娘娘請說。」

    蕭太妃略微遲疑,終是開口,說:「當年下令滅萬俟滿門的是梁太|祖,同他的子孫後輩皆不相干。上蒼有好生之德,望廠公手下留情,放過所有無辜的人。」

    嚴燁聽後勾起個漠然的冷笑,陰測測道:「無辜?娘娘覺得哪些算是無辜的的人?當年梁太|祖屠宮,為了斬草除根,甚至連襁褓中的娃娃都不曾放過。李成元欠的債,自然要他的子子孫孫來償。」

    蕭氏皺起眉,還待開口,他卻已經失了耐性,滿目的寒霜乍裂而出,望著太妃冷聲道,「老督主一心都為太妃,太妃若真的心存感激,便不當再對先帝念念不忘。當年老督主的死是為了誰臣不願多提,娘娘是心知肚明的。您若到現在還放不下先帝,臣著實替老督主不值。」

    這番話像是一記重錘,毫不留情地砸在她腦門兒上,腦子裡霎時一片空白嗡嗡作響。

    趙長德的死是她一生都無法忘卻的傷痛,他對她的情意她一直知道,她心中屬意的是先帝,又如何能給他什麼回應呢?蕭氏眼眶漸漸地濕潤起來,下一瞬便有兩行淚順著面頰滑下來,她抿唇,望著嚴燁道,「廠公心中始終怨我害死了你師父,如今又何必來理會我的死活?」

    嚴燁的聲線驟然冷硬了,漠然望著她道,「娘娘這話錯了。臣從未怨恨過娘娘,一切都是師父他老人家自個兒的意願,臣無權過問。臣顧及娘娘,是因為師父臨終前曾千叮萬囑要護娘娘周全。」說完再不想多言,側目看了眼天色,回過身朝蕭太妃揖手,「臣還有事在身,先告退了,娘娘多保重。」

    說完拂袖,頭也不回地闊步去了。

    蕭氏眼底的淚簌簌地落,心頭的滋味複雜得難以復加。她隔著迷濛的淚眼抬頭看莊嚴的佛像,那一瞬間感到從未有過的無奈。

    該來的終究還是來了,躲不過,逃不脫。人世間的因果輪迴終究會加諸在每個人身上,兩個王朝的恩怨,立時便要了結一清了。她感到無奈難過,是因為她沒辦法留住先帝的子孫血脈,嚴燁意已絕,再難回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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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從硯慧齋出來,雨仍舊在下,像斷了串的珠子,不甚猛烈卻也不算細膩。

    他轉過抱廈上宮道,撐傘等了多時的桂嶸立時迎了上去,見他淋著雨,桂嶸面航悻悻的,收了傘朝他恭謹地揖手,又道,「師父,您要徒弟找的兩個人徒弟都找著了,接下來的事還請師父示下。」

    嚴燁腳下的步子不做停頓,只是半瞇起眼,緩緩說:「前些日子我便放出了話,蕭太妃神智不清明了,這幾日咱們再加幾把火,就說老娘娘的癔症已經病入膏肓,著了魔障。」他說著微頓,眼底的神色諱莫如深,「等時候差不多了,咱們便做一場戲,將尋好的替死的那人沉入太液池,對外便說太妃撒了瘋,失足落水。」

    經他這麼一提點,小桂子的靈台乍然清明,他恍然大悟。難怪他師父指派他四處搜羅身形體貌同貴妃和太妃相似的女人,原來是這麼回事!因試探著續道,「接著咱們再將娘娘的替死鬼也扔下去,就說貴妃娘娘原是要跳下去救太妃,自己也一道沉了下去。」

    嚴燁側目看桂嶸一眼,薄唇極緩慢地揚起來,「你腦子還是靈光。」

    小桂子滿面都堆起笑,朝他深深揖手,「師父這招真是高明。沉入水中,待撈起來時早已泡得面目全非,便是死無對證,加上太妃患癔症之事宮中人盡皆知,順理成章,誰也不會起疑心的。到時候咱們便能將太妃送出宮,也能將娘娘帶著一同離去。」

    他笑容淡漠,伸手撫著腕上的佛串,忽地一聲嗟歎,朝桂嶸問道,「那兩個替死的是怎麼尋來的?」

    桂嶸應道:「回師父,那兩人都是徒弟從死牢裡找出來的,徒弟許了她們好處,事成之後必會厚待她們家中人。」說罷微微一頓,「也算是上輩子修來的造化了,替太妃同貴妃赴死,風光大葬,入妃陵,天大的福分麼。」

    嚴燁面上木木的,沒什麼神態,沉聲道,「人都死了,什麼排場都是做給活人看,算什麼福分。這樁事知內情的人,除了咱們,其餘的一概處置了,切莫留下什麼罪狀來教人捉我的小辮兒。」

    小桂子不敢吱聲了,應了個是便沉默地跟在他身後走,甚至臉眼神都不敢亂瞧,只定定地盯著他披風的下擺。

    皂靴塔在宮道上,聲響沉悶悶的,教人感動幾分壓抑。他下巴微仰著,神情帶著天生的倨傲,雨珠子打下來,順著精緻無瑕的面容滑落,渾身透出一股難以言喻的氣度風華。

    兩人一路無言地往前走著,當桂嶸再抬頭時卻見已經到了永和宮的宮門口。嚴燁提起曳撒進宮門,門口的內監甚至不用通傳,只是跪下去給他行禮,恭聲請了個安。

    嚴燁隨口嗯一聲,逕自往裡走,往寢殿的半道上將好碰上妍笙緩緩走過來,她長長地呀了一聲,提起裙擺小跑過來,立在他身前上下打量,只見平素裡風華絕代不食人間煙火的督主渾身上下都是濕的,梢甚至還淌著水珠,看上去甚至有積分狼狽。

    她皺眉,「下著雨你怎麼也不撐傘?往帶傘了麼?」

    他搖頭,逕自牽起她的手往寢殿裡走,「不想撐傘。」

    聞言妍笙一愣,不想撐傘?還有人喜歡把自己淋成落湯雞的麼?今兒算是見識到了。

    北方的秋天已經寒意森森,他的掌心是冷的,包裹著她的小手凍得她一個激靈,她兩隻手一起覆上去,口吻近乎責備:「你把自己當鐵人麼?萬一生病了怎麼辦?」

    嚴燁轉過來望著她微微一笑,「平日裡都是我伺候你,生病了好啊,換你伺候我。」

    她啐他一口,「你何時也學得這麼油嘴了。」說完轉過去吩咐桂嶸,「去取你師父的衣裳過來。」

    桂嶸應個是,旋身退了下去。妍笙又看向他,怒氣沖沖道,「我看你就是個瘋子,這個天兒跑去淋雨,腦子有毛病麼?」說完便推著他的後背往浴池搡,「趕緊進去洗洗,換身衣裳,我讓玢兒給你準備薑湯。」

    他雙臂一張將她抱個滿懷,俯下頭親親她粉嫩的面頰,笑道,「夫人這麼關心我。」

    她鬧了個面紅耳赤,推著他嗔道,「別靠這麼近,我身上都被你惹濕了!」

    他將她牢牢地摟在懷裡,貼著她的耳垂低聲沙啞道:「一起洗。」

    「一起你個頭啊!」她一張俏臉羞得要滴出血,伸出跟小指頭不置信地瞪著他,「光天化日,你還有沒有那麼一丁點的廉恥心,一丁點!」

    嚴燁很自覺地無視了她的抗議,洗鴛鴦浴麼,似乎頗不錯,很有嘗試的必要。這麼想著,他也不再多言,居然一把將她扛上了肩大步進浴室去了。

    作者有話要說:今天遲了一點點,求原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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