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八十一章 我放你走 文 / slight青蘿
他的每一句話都深深烙在了她的心裡,如同一塊炙熱的鐵,想要拿開,卻熱的燙手。
之前她只想逃開青丘,卻沒想真正的與他敵對,雖然他的母后針對與她,但始終那是養育他多年的母后。
姜家和赫家如今的處境,已是勢不兩立,而他和她的位置,更是已經覆水難收。
姜黎離雙手在被子下緊握成拳,指甲嵌入肉裡都沒有知覺,她真的想要問一問姜渺,不死族到底給他了什麼,讓他這麼對待赫家。
他現在已經被仇恨變成了魔鬼。
曾經那個執她手的溫潤少年,如今變成了一個雙手沾滿鮮血的惡魔。
她不信,然背上火辣辣的疼痛,無不時刻提醒著她這個不堪的事實。
她不信也得信,現在的她對他來說只是一個復仇工具。
姜黎離第一次感覺到無助,像是掉進了深海,無論怎麼游,卻怎麼也忘不到彼岸。
她不知該何去何從。
深吸了口氣,卻怎麼也散不去心裡的鬱積。
或許應該等平靜下來後,和他心平氣和地談談。
雖然任何語言在他的仇恨中都會顯得蒼白無力。
但如果不去做,她以後一定會後悔。
自從赫郎在她夢中向她表達過以後,就再也沒靠近過她。
他每天都是很晚才回到景仁殿就寢。
自從她第一次到景仁殿,看見過妙齡,就再也沒見過有女人進過景仁殿。
也從來沒見過他在別處留宿。
難道他身邊沒有別的女人嗎?想到這個。姜黎離心裡莫名一喜,隨後又壓下這個欣喜的念頭。
不得不承認。這和她沒關係。
讓姜黎離奇怪的是,這次到仙都。居然一次都沒看見過他的跟班詭源。
這日,姜黎離隔著窗看見他回到景仁殿,快步出屋,到了門口卻被福伯攔下。
「姑奶奶,最近主上心情不好,您就別再招惹他了。」
「福伯,我想跟他談談。」
「他現在不願見你,你不如先安安心心地在這裡養傷,等過些時候。他心情好些,或許會見你。」
姜黎離微微有些失望,隔著珠簾,隱約能看見他獨自靜立在窗邊的高大身影,孤寂而蕭涼。
福伯小聲道:「公主回去吧。」
姜黎離收回神線,「福伯,我有幾句話,想問問你。」
福伯猶豫了一下,跟著姜黎離出來。
「公主。有什麼想問的?」
『我想知道,那個妙夫人是誰『
提到妙齡,福伯似有似無的看了她一眼『妙夫人是三年前主上把她從寒商鐵騎下救回來的,當時她才十五歲。如果不是主上,她可能早就死了,在這個人吃人的年代。一個女子孤身在外,不是被糟踐。就是被禍害,到頭來連個屍骨都沒得去處。『
『這麼說。不是他逼迫妙齡去……去取悅將士。『
「追隨主上的人,都是自願。」
『他三年前就開始在人間有勢力?『姜黎離眉間簇了一股雲煙,好似越來越看不透他。
『主上在人間的實力,盤踞已經有十餘年,公主還是莫要在問了,在往下問,就算是老奴知道的,也不好往下說了。『
暗主是天下國君的敵人,福伯這麼說,姜黎離也沒有在往下問,自從她住進景仁殿的偏房,暗主的寢宮就歸了她打掃。
姜黎離從屏風上取下他換下的衣袍,上面殘留著她熟悉的淡淡的味道。
想到他種種惡行,不爽地把便袍丟了回去,罵了聲,「禽獸。」接著想到他少年時溫潤如玉的模樣,眸色慢慢地黯了下來。
如果沒有那些變故,現在的他,是不是會長成塵詔那樣俊雅儒秀的少年男子?
她搞了幾天龍祥殿的衛生,照姜黎離的小黃本經驗來看,景仁殿沒有一絲女人留宿過的痕跡。
這麼說,禽獸發情時都是在別處洩火。
這一發現讓姜黎離心情莫名好了起來。
三天下來,赫郎沒有在回景仁殿。
不知他是留宿在外面女人那裡,還是遇到了危險。
不管那種可能,姜黎離只要想想,心裡立刻像貓抓一樣,煩躁的坐立不安。
到了後來,府裡的氣氛也變得緊張,就連被囚禁在景仁殿的姜黎離,都察覺到了這股不同尋常的壓迫感。
姜黎離開始坐不住,抱著掃帚,望著門口發呆。
一陣極輕的腳步聲向景仁殿走來,連姜黎離自己都沒察覺的歡悅在嘴角漾開。
盼著來人快些邁進院落。
在看到有人邁進景仁殿時的一瞬間,激動得幾乎想迎上去。
然當她看清來人時,嘴角的笑意在失望中慢慢消失。
「你在等人?」腳步聲在她身邊停下,俊美的面龐上漾著三分真三分假的笑,卻是姜黎離前幾天見過的墨水寒。
姜黎離不理,拖著掃帚要走開。
「我見過你。」墨水寒手中把玩著一支玉笛,視線仍停留在她身上。
姜黎離沒有停下腳步,雖然是第一次來仙都,但是墨水寒既然跟在赫郎身邊,見過她也屬正常。
墨水寒停住轉動笛子的動作,望著姜黎離的背影『十三年前我見公主時,公主還是一個狠毒的丫頭,不料十幾年後,竟長成了這麼一個大姑娘。『
姜黎離止住了步子,回身,直直地望向墨水寒的眼。
『你以前就見過我?『
墨水寒看著她臉上的疑惑,輕輕巧巧一笑『自是見過,那時的公主手段可是高明的狠。『
姜黎離重新打量面前的人,墨水寒絕不像表面這麼吊兒郎當。
『你到底想說什麼?『
墨水寒看了她一眼。扯起了嘴角『主上明天出去執行任務,是你離開的好時機。『
姜黎離腦子裡赫然想起那日他說的話。生逢亂世,誰都沒得選擇。勝者存,敗者亡,萬一他敗……
這個想法驚了她一身冷汗,壓下心裡的波瀾,笑了笑。
『就算他不在,我一個弱女子,也敵不過這些侍衛。『
『我會幫你。『
姜黎離冷笑,她可不信墨水寒會有這麼好心。
「他這幾天都在軍中編排隊伍,後天便帶兵離城。他走後。我會安排好一切,帶你離開。」
「這是他的意思,還是你的意思?」
「我的意思。」墨水寒凝視著她的眼,「公主,這是難得的機會。」
姜黎離在這裡幾天,知道景仁殿絕不是任何人都可以進來的。而墨水寒可以進出景仁殿。
由此可見,墨水寒在地宮的地位絕對不低。
而且和赫郎的關係也非同一般。
赫郎要把她囚禁在這裡,而他卻背著赫郎放她走,那麼他一定有所企圖。
「你想要什麼?」
「真是一個聰明的女子。等你離開的時候,我會告訴你。」
「閣下不會天真地以為,我會在一無所知的情況下跟你走?」
「難道你想永遠被囚禁在這裡?」
「沒有人喜歡被囚禁,但在這裡。我起碼可以活。可跟了閣下去,說不定就走上了黃泉道。『
墨水寒笑了一下,他沒指望什麼也不告訴姜黎離。姜黎離就能跟他走。
「我要你遠離暗主,從他的身邊永遠消失。」
「只有死人才會永遠的消失。」
「我不會殺你。」
「哦?」
「你還有用處。」
姜黎離笑了。她跟他離開這裡,說不定是從一個大囚牢換到一個小囚牢。
前提是。他真的不會殺她。
「我走了,他回來,豈不為難你?『
「這你不必擔心,我自有安排。」墨水寒眉頭微揚,早已是胸有成竹。
「他這次要刺殺的是誰?」不知為什麼,想到他即將去執行任務,又再踏上生死線,心臟不由自主的抽搐,陣陣的痛。
「這個是機密,在下不能告訴你。在下能做的,只是安全地送公主離開。」
「我憑什麼信你?」
「你可以不相信在下,但這或許是公主脫身而去的唯一機會。」他把手裡的玉笛遞到她面前,「如果你想好了,明晚之前,吹響這支笛子。『
姜黎離淡淡的掃了一眼玉笛,不接。
墨水寒忽的一笑,伸手把笛子放在了旁邊的石桌之上,轉身離去。
他走之後,姜黎離拿起那支玉笛,上好的碧玉翡翠製造,不知道吹起來,和摔起來,哪個更好聽一些?
把笛子收進袖子,心裡一片陰霾,想到他要去執行任務,就煩躁的不行。
雖然不知道要刺殺的是誰,但是能讓他親自動手得,就一定不是平凡人。
那他這次行動一定很困難,萬一……
姜黎離閉上眼睛不敢再想,腦子裡卻突然浮起一個血腥的畫面,是她之前在湘王府做過的那個夢。
赫郎渾身鮮血的站在她面前,她伸出手,卻怎麼也抓不到。
渾身被這一光景驚出了一身冷汗,思緒卻不手控制,一會兒想著血淋淋的殺戮,彷彿看到他倒在血泊之中,一會兒又想到,或許自己離開了,他心裡的仇恨也會慢慢淡退。
但他恨的不僅僅是自己,而是整個姜家。
就算她走了,他的仇恨仍在。
在憶海裡看到過,她的娘親是扶搖,青丘最好的琴師。
但是在赫郎充滿恨意的言語裡,卻沒有提起過扶搖的知字半語。
赫郎這次冒險去北溟取碧玉珠,難道……
她雖然不知道為了救誰,但突然意識到,或許是和扶搖和姜家有大關係的人。
姜黎離再度驚出了一身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