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229章 當機器遭遇情感 文 / 荒澤孤雁
看著沛菡離開的背影，慕容弘文心裡突然一陣抑制不住的酸楚。這個一個對自己死心塌地處處著想的女人；一個從自己落難那天開始就不離不棄的女人；一個默默守候三年從不抱怨的女人，背影卻顯得如此單薄。
就自己現在這樣的情況，其實將情感放到哪一邊都是不公平的。一個帶著人類靈魂而又被認定為hsbot的高智能仿生機器人，與任何智慧物種都有區別。
人類，那已經是慕容弘文的前身了。即使現在阮芸熙和商惠茜等一眾至交都依然看他是人類，但大眾只要知道實情了，恐怕沒有幾個會覺得他是。從木衛二到地球之後，所遇到的第一幫人就認為他是個機器人。
機器人，也不是，軀體的確是複合材料的，但靈魂卻並非完全是數字。即使有一段時間以二進制和電波的形式存在，但現在完完全全恢復人類靈魂的本質。所以不完全是機器人，更可以說最為核心的部分完全與機器人沒有關係。
連自己都定義不了自己是人還是機器，更不可能將自己未來的情感定位在哪一個群體裡。又或是根本不需要情感，可那又如何去向一直都風雨共進的摯愛們交待。
多少年前，自己大學那會兒更甚至是參加了工作之後，都不止一次地想過關於自己情感生活的事。
看過許多的老電影，雖然那種關於地球上拍攝出的老電影是違禁的，但大學裡很多同學都會偷偷地看。一起幻想回到那個美麗充滿想像的世界。等自己二十八歲或是三十歲的時候，一定也會在某個晴朗的黃昏裡。站在綠色蔥鬱的麥地中央看飛機飛過被雲朵半遮的天空。
是否那種站在堅實大地，才會被稱為踏實。而當時生活在木衛二的冰層上。總有一種漂浮不定的感覺。
從人變成機器，繼而又發現自己不是機器，這段經歷完全是一種宿命，完全沒想到這種改變會一直糾結在發生改變之後的所有歲月裡。
對於一個帶著真實人類靈魂卻又刪除過某一部分記憶的機器人來說，現在的時光裡已經想不起那些年少時是否有過的愛情，更不會像阮芸熙她們真正能在回憶中感受到那時的溫暖或是興奮。
電影裡那些綠色的樹會發出特別的味道，男女主角總會坐在那樣的樹下向對方靜靜地傾訴。說著情話，相互依偎著從年輕一直到變老。
已經記不起最喜歡的一個短片叫什麼名字，那是加賽大家一個同學偷偷從網吧裡帶回來的。大約就是專門講地球人的愛情的。從年輕時一直愛到暮色迷離。最終一起攙扶著走，走向生命的永恆。
他們之間會有諾言，但隨著生活的延長，那些癡迷的言辭已經面目全非。不過兩個人的守候卻從來沒有變過，一直到短片結束都沒有。
那麼，慕容弘文的那個人在哪裡？曾經可能是阮芸熙，本來也應該是。可聖康的太子那一槍改變了一切，讓原本平淡生活全部顛覆。
還可以和阮芸熙一起走嗎？還能有機會像電影裡那樣去體會那些美妙嗎？不會了，已經不可能發生的事情。不懂阮芸熙是不是阮芸熙。又或是阮芸姍更或是其她人，至少她們都是人而不是機器。人與機器之間是不可能有好結果的。
所以，這麼長時間以來，慕容弘文從來沒有主動去接受過別人的溫暖。有意將自己小心翼翼地封鎖起來。一直說要等一個自己內心的聲音，是否可以給出一個答案，但看樣子是不可能的了。
而和一個機器人去發展感情嗎？別說去做。就算是現在聽起來也是個好笑的話題。
要弄清楚阮芸熙和「阮芸熙」的關係，更多是想讓自己知道到底更應該感謝誰。到底誰才是當初那個讓自己天天開著車心甘情願去接的人。誰才是那個和自己真正共事而且開開心心的人。
一個高智商的hsbot在別人的眼裡可謂是無所不能，曾經的好長一段時間自己也是這麼認為的。卻到頭來因為感情兩個字而深深地沉溺在痛苦的掙扎和哀傷裡。甚至突然之間開始感覺到了一種無形的絕望。
關於人類的情感，沛菡一直都在模擬和進化，那是她想要得到的東西。而相反，慕容弘文現在想要失去，如果是完全沒有情感那該多好，因為關於親情友情和愛情的變化多麼的無常。
寧願生活艱辛一點，也不要繼續去面對這樣在沉寂中的抉擇。對沛菡，慕容弘文是沒有愛情的，但對阮芸熙，從來沒說過卻是真實存在的。
三年，又或者是兩年的情感，到底應該怎麼去接受或是放棄？
從這一夜開始，慕容弘文就一直在模糊的矛盾中度日。和沛菡商量好了，下個月就回木衛二去。原本希望早點兒見到的卡倫特那個阮芸熙，現在變成最不敢見的人。沒有任何餘地的選擇，只能等待。
沛菡那天默默的離開，本以為她會生氣。但出乎慕容弘文意料的是，只是很短的時間過後她便像什麼事也沒發生過一樣，有說有笑。
思維那還那樣的清晰，態度還是那樣的鎮定，彷彿從來就沒有與慕容弘文談起過關於工作之外的任何事情。
「地球上環境怎麼樣？」
慕容弘文微微一笑，馬上將思緒恢復到工作狀態下：「比我們所知的情況要強好多，我拍了些照片給你看看。」
「好啊！地球環境如果真的如你所說，那麼開展農業的可能性非常大。」沛菡這次是真的高興。
慕容弘文點點頭然後又搖搖頭說：「不是非常大，而是完全可能。因為我已經親眼見過大規模的農業，而且還收購了一家叫做香格裡的農場。正在運營中的，現在凱納投入上千萬美元的資金去支持他擴大。」
「上千萬？美元？」沛菡有些不太明白。
慕容弘文向她解釋說：「是的，地球依然還是在使用美元作為流通貨幣，這幾百年來就沒有變過。」
「那你哪來的千萬？」
於是他把那次中獎的過程講了一遍，沛菡聽完依然覺得有些不可思議。不過他相信慕容弘文，知道他不會編那樣一個故事來搪塞自己。
中獎之後有幾百萬的注資，加之的來只要有盈利就會投到香格裡，按慕容弘文推算的話大約是已經有上千萬的資金從凱納流入了香格裡農場。
「你們又開了一家什麼公司？」
慕容弘文點頭肯定：「馬托格羅再生資源有限公司，暫時財政就不要列入集團統計。」
「馬托格羅再生資源有限公司？」
「這是一家凱納位於地球並且擁有大部分股份的公司，你應該知道負責人是誰！」慕容弘文反而是賣了個關子。
「根據我的分析，有三種可能！」沛菡每到這種時候便顯出了她的數據分析能力。
慕容弘文倒想聽聽現在這個幾乎就是人類的人工智能到底會有怎樣的想法「那說來聽聽，看你能不能猜到準確的答案。」
「好哇！」
「我聽著呢！」慕容弘文一臉的微笑，這讓沛菡都覺得有點不好意思了。分開這一年之後，似乎再沒有之前那麼隨便。說話變得客氣了，欲言又止的機會也在不知不覺中多了起來。
沛菡開動她的數據庫，按慕容弘文的行事作風加以分析：「第一種可能又是走凱納總部的路子，那就是聯合當地的政府。比如你說的那個馬托格羅一定是個城市或是什麼；第二種可能就是直接收購了一個公司然後改了名字；還有就是和熟人一起創建一個公司，不過這可能性也好小，難道你在地球又認識了新朋友。」
看來她受到了人類情感的影響，分析事物的準確性已經大不如前：「薩布麗娜和艾米麗，記得吧？」
沛菡點點頭說：「你說過，到地球之後遇到了她們。當我分析不可能是他們呀！想想她們到了地球根本就不可能被接受，除非你們採用了非常的手段，要不然的話估計連基本生活都難以解決。」
其實如果沛菡不提醒的話，她是沒有猜到的，但他不想讓沛菡太尷尬：「這還真給你猜對了，中了一百萬之後就給她們買了綠卡。然後就以她們的名義開掛出了凱納的牌子，不過老底子還是她們的回收站。」
沛菡並沒有察覺到慕容弘文臉上微妙的表情變化：「原來如此，那最好不過了。都算得是自己人，這會給我們的管理上帶來極大的方便。」
「這次回來，除了看看你們之外，最重要的計劃就是找木衛二與地球之間的航道，那樣才能方便後續的各項工作。」
「其實我覺得，地球與木衛二之間完全可以使用希格斯儀。」這是沛菡的想法。
慕容弘文有不一樣的認為：「可是信號屏蔽的情況下沒有導航，就沒有辦法啟動希格斯儀。」
「這個不一定，我想某些人一定知道方法。」
「你的意思？」
慕容弘文一臉疑惑地看著沛菡，希望她能給個有說服力的理由。地球與木衛二之間的通訊屏蔽，連科技比木衛二還發達的地球人都不知道，那誰還能有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