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015章 二進制靈魂 文 / 荒澤孤雁
時間回到五分鐘之前，第二支紫色re01修復納米機器蟲進入慕容弘文的大腦之後，馬上投入工作。因為前面遺留下那些已耗盡能量的機器人成了垃圾，減慢後面一批機器人的工作速度。但在它們的修補和喚醒下，慕容弘文的腦細胞得到很好恢復。
隨著各個感應區域各種功能的腦細胞回復受損之前的狀態，他完全能感受到一個正常人所能感受到的一切。痛覺是最先恢復的，然後是聽覺、視覺等等接二連三的開始復甦。
但由於時間的拖延導致他體能迅速下降，短時間還無法完全支撐這些恢復的腦部和機體功能。
聽東西很模糊，看東西也不是太清楚。唯一能看到的除了天花板的大片白色之外，便是那副腦部的全息投影，因為與計算機相連，他甚至明白那就是自己的大腦。
四肢受到束縛，口不能言，而且他根本不知道自己發生什麼事。對未知的深深恐懼讓他拚命掙扎，加之腦部感受到的巨大壓力讓他難以承受。
「喂，放開我！」他在拚命地叫喊著，卻沒有任何人能聽得見。
大腦越來越脹，能感覺有一些什麼東西在不停從身體外部經由鼻腔進入腦門兒。整個腦袋就快要炸開，心跳加速到極限。
「天吶！誰能救我！快放開我，讓這些可惡的東西從腦袋裡面滾出去……」
「不，我要死了！快停下……」
「心臟受不了了，腦袋快炸了。這到底是什麼情況，救命呀！」
「放開我，你們這些害人的惡魔。」
「好吧！我認了，就讓我死去吧！別再折磨我。」
最後一陣讓他眩暈的疼痛襲來，慕容弘文的心臟無力地鼓動了幾個，心電圖儀上又出現一條直線。
他再也感受不到頭痛，再也沒有剛才的恐懼。
本以為這就算完了，大腦在無奈地等待著死亡。
可情況並非如此，明知道自己已經死亡，心臟都沒了跳動，感覺也已消失掉。但自己為什麼還能思考？為什麼可以感覺到自己的心臟停止跳動呢？這不科學。
當然這一切都只能是慕容弘文的思想，呆坐在地上的阮建超已經完全失去動力。
看著死去的試驗體，他深深失望，一生的心血都等著這天的試驗來證用它的正確可行性。那些可惡的人，包括晏致遠在內的人破壞了這一切。
不再掙扎，事實擺在眼前，原來預設到了所有的突發情況，卻沒有想到會碎了那支cl01清潔機器人。要不然這個試驗也許能有個完美的結果，試驗體不會因為極度疼痛而心動過速猝死。
於是，stu試驗室裡出現了兩個坐以待斃的人，都放棄了抵抗，都失望至極。不同的是一個身體可以受到控制，而另一個完全只有大腦還活著。
送到索拉裡亞之後的慕容弘文，心臟復甦卻沒有意識，好不容易恢復了意識卻又失去了身體。就那短短的幾分鐘身體和意識同時存在，感受到的也只有無盡黑暗和疼痛。
來不及再次觸摸這個真實存在的世界，來不及給親人告別，便要帶著無盡的遺憾離開這個世界。
甚至他都沒有來得及去想這些問題，意識到的只是自己即將死亡。面對死亡，沒有人不害怕，慕容弘文何嘗不是呢？就算知道自己無法脫離，還是想再作一次努力。
那些已經修復的神經元，那些回復狀態的智商告訴他，身體已經死亡，但大腦還活著。當然他並不會知道，納米機器蟲還在繼續為他修復，只要是這些機器蟲還可以碰觸到的腦細胞都逐一還原。
部分機器蟲按預設指令，開啟並觸發了大腦裡那些尚未開發的區域。
「唉，完不成的任務！」突然一個聲音響起。
慕容弘文彷彿是用耳朵聽到一般，緊張地向四周詢問道：「誰，誰在說話？」
那個甜美的聲音回答道：「是沛菡，在你大腦內工作的一個程序。」
「什麼？程序，你們在哪裡，為什麼我看不到？」
「不是我們，而是我！在你的大腦裡，正在你的腦細胞中間，監測你的神經元活動。」
「為什麼我能與你對話？」
那個聲音向慕容弘文解釋道：「那只是你的思想，並不是真能說話！」
慕容弘文此時連自己是誰都不知道：「我是誰？為什麼需要你在這裡工作？」
「沛菡接受主人的指令，正在你的大腦裡監測。不過，看起來完成任務的可能性很小。」
「為什麼？」
那個自稱為程序的聲音說：「前往記憶區的垃圾太多，那些機蟲無法抵達，在那之前所有它們都將會消耗完能量。」
「求你們繞過去，一定要幫我修復記憶。」
程序無奈地說：「已經有一部分修復，但只是片段。除了記憶以外，其它區域都已經完工。你現在應該是人類裡面智商最高的，也就是最聰明的人。」
對於一個事實，慕容弘文相當的清楚：「可我已經死亡。」
「你的身體已經死亡，但你的大腦還能維持幾分鐘。如果沒有新的能源供給，你的腦細胞會和這些納米蟲一樣失去能量。」
「要怎麼做？」
程序給了他準確有效的方案：「找到新的能源供給，找到新的意識載體。」
慕容弘文很好奇：「你為什麼和我對話，為什麼會知道這些？」
程序好一番耐心地解釋：「那些紫色的是re01，綠色的是cl01，而我是一個特殊的人工智能程序。設計我的人叫商惠茜。enis領袖，她給我起了個好聽的名字叫沛菡，並且讓我加載了人類報有有記載的信息。我主要用於在你的腦裡監測神經活動情況，記錄復活後的行為，收集你大腦內的數據並發發送給商惠茜。」
「你是說，你是個智能程序？你會人類的思維？」
程序沛菡回答說：「是的，所以沛菡會與你對話。沛菡擁有你們人類全部的智商，所有的知識，未來的科技計劃等等都被加載。」
慕容弘文問道：「如果我的大腦接下來死亡，那麼你將怎麼辦？」
「自毀。」
慕容弘文想，這個什麼程序既然是智能的而且還可以與自己對話，那她的智商一定很高，也許還有感情的成分在裡面。於是他試著質問那個自稱沛菡的程序：「這是你想要的嗎？」
「沛菡不確定……」
「告訴我，怎麼才能脫離這個地方？」
「你已經失去身體，沒有這個必要。」程序沛菡很麻木地回答，也許對於她來說，任務終止之後和re01一樣根本沒有設計出路。
慕容弘文進一步鼓動她說：「有必要，這樣你就不會死，而我也會活下來。」
誰料到那程序的回答有點讓慕容弘文不知所措：「你根本就不知道活的概念，你是人類，應該知道怎樣才算是活著。」
「顧不了那麼多，我得搞清楚自己到底是怎麼死的，而且還有許多人生理想沒有實現。」
這時候程序才轉過彎來：「你……，可以進入另一個世界。」
這樣的答案明顯是在開玩笑，都知道自己身體已經死亡，一堆快要死亡的腦細胞還做什麼：「除了木衛二，我們還能去哪裡？」
程序沛菡說：「在木衛二上，也有多個世界存在。這些是商惠茜加載給沛菡的概念，所以沛菡有這樣的認為。」
慕容弘文更加不明白了，以前從事的行業並不是這方面的專長，況且他現在有許多的記憶不能修復，對於這樣的問題一時間無法想通：「就算有，怎麼去？」
程序沛菡解釋說：「你的神經元可以被數字化，這樣就能進入通過某台服務器進入網絡。而生活在那個世界裡，做你想做的事情，只不過你從此就永遠再回不到可觸摸的這個時空。」
「數字化？你是讓我變成一個程序？還是一堆二進制碼？」
「沛菡是個程序，雖然具備高度人工智能，但畢竟不是真人。現在擺在你面前的選擇有兩個，一是死亡，與沛菡一起死亡；二是活下去，活在另一個世界裡。」程序沛菡給了慕容弘文兩個根本就不用選擇的選擇。
「選擇活著，活下去才有希望。」
「還有幾秒鐘的時候，你的大腦將開始死亡。希望你已經想好了，沛菡帶你出去。」
慕容弘文果斷地說：「想好了，走吧！」
「一旦踏出這步，你可以有兩種形態存在，一種是二進制數字……」程序沛菡還是不忘提醒他一下，給他一些底氣。
「那另一種呢？」
「以電波的形式存在，但沛菡更建議你以數碼的形式存在，這樣安全，至少目前是。」
「謝謝你給我指引，走吧！」
沛菡迅速清理它身邊的垃圾，為慕容弘文打開一條通道。並在它的帶領下，所有的記憶，情感，知識都向貼在腦外的電極湧去。
異常活躍的腦電波，使stu裡面的帶電設施全受到一定程度干擾，特別是遠為angc安保中心的紀遠航，更是察覺到有上萬億比特的數據從stu湧出。
「快，快！將死者帶走……」警衛隊長命令道，隨即連在慕容弘文頭上的最後一處電極被拔掉。
他惋惜地回頭看著還沒來得及脫離的小部分，本就沒來得及修復完全的記憶看來又得丟下一些。
向前看，呈現在他面前的就像小時候科幻片裡看到的那樣，一條白色的通道伸向遠方。
在沛菡帶領下，像數據包一樣的慕容弘文飛快在通道中滑翔。經過監測儀，再經過計算機，進入服務器，最後衝出stu，聯接到醫療局的主機。
各種各樣的數據在身邊來來去去，但它們都是些沒有生命的字節而已，這裡可以自主思考的也就只有沛菡和慕容弘文兩個。一個人工智能，一個是真正的人類智能。
看著繁忙的通道以及分佈在前後左右的平台，慕容弘文驚恐地問道：「這是哪裡？」
程序沛菡胸有成竹地回答：「卡倫特市醫療局。」
「你怎麼知道？」
程序沛菡有點得意地說：「只要是你們人類知道的事我都知道，只要是這個星球上存在的並且有記錄可查的東西我都知道。」
慕容弘文在這樣的環境中完全不知所措：「那我們現在該怎麼辦？」
「必須從這台主機出去，要不然馬上就會被發現。」
突然想起程序沛菡剛在stu裡面提到一個叫商惠茜的人，而且是她的設計者。於是慕容弘文想知道這個人的身份：「你所說的那個商惠茜是醫療局的嗎？」
「不，她隸屬一個被稱為enis的抵抗組織，在巴布特城。」
「那我們去找她吧！」
程序沛菡有新的擔心：「我們沒辦法通過掃瞄，卡倫特市與巴布特之間的通信都受到極為嚴格的監控。沒有通行證和特殊的加密算法，未經允許的信息根本就不可能通過關口去到海對岸。每一個結點都會上億次的掃瞄識別，只有聯邦機構或是有授權的商業機構發送數據信息才能過去。」
「那怎麼辦？」
程序沛菡說：「先離開這裡再說。」
慕容弘文緊張地問道：「前面是什麼地方？」
「那是醫療局主機的檢查口，要進出都得通過掃瞄識別。」
「那我們剛才怎麼進來的？」
程序沛菡分析說：「一定是醫療局遠程進入你被困的那地方的服務器，我們就順著他所傳回的數據一起進到這台主機裡面了。」
「你的意思是我們出不去了？」
程序沛菡快速分析起來，一秒不到便有了對應的方案：「有辦法的，但要冒險一試。你的數據量非常之大，集結起來衝過去一定會導致網絡癱瘓。到時候外面的管理員會安排重啟檢查，我們可以趁機通過。」
慕容弘文很擔心她提出的這樣冒險的辦法：「萬一無法達成目的呢？」
「那就在這裡等著被管理員發現而將我們封閉在主機裡，然後他們會使用殺毒程序將我們像病毒一樣消滅掉。」
聽到她這樣的預想，橫豎是一死，還不如沖沖試一下也許有一半希望：「那還是沖吧！」
掃瞄關口的程序，個個像警察一樣來回巡邏，對每個從這裡出去的數據包都進行掃瞄認證。可以的放行，不行的直接帶走消滅或拒絕。這像極了慕容弘文之前遇到的車站安檢，如果帶著武器或是個沒有機票的流浪者，是一定過不去的。
「還不去？」程序沛菡催促道。
慕容弘文無奈，硬著頭皮上。帶著自己這個千億比特的數據包，迅速向關口靠近，這一去吉凶未卜。